大鄴女帝師

第九十六章:圣人

第96章圣人

“馬車上,謝家六郎包扎過了,就不麻煩了。”蕭知宴說到這個像是突然想起謝云初這個人一樣,“謝家六郎,好似是叫謝云……”

“回殿下,謝云初……”謝老太爺含笑道。

“謝云初,這個孩子……本殿下記住了,聽說身子不怎么好,本殿下會為這孩子留心名醫的,謝老留步不送。”

說完,蕭知宴便抬腳往外走。

謝老太爺淺淺行禮,抬頭蕭知宴的背影,視線又落在桌幾上被羊皮包裹妥當的賬本上。

魏管事帶著大夫來時,蕭知宴已經走了。

謝老太手中拿著被羊皮包裹妥當的賬本,并沒有打開,他讓魏管事將東西表面再用其他東西包好,又提筆給自家大兒子寫了一封信。

末了,將信連同賬本一同交給魏管事:“你即刻出發,帶著人親自去一趟汴京,一定要快!將這東西交給大爺,交代大爺千萬不要打開,看完信后大爺就知道該如何做了!”

魏管事知道此事定然事關重大,否則謝老太爺不會讓他親自跑一趟,連聲讓謝老太爺放心。

謝老太爺在信中叮囑大兒子,這賬本拿到手不要打開,不要看,直接交給陛下!

讓謝大爺表現出一個忠臣直臣,應有的態度。

若是大皇子和三皇子找上門,定要一問三不知,照實說二皇子托付將東西交給陛下,謝氏只轉交不過問。

與陛下說明二皇子被人追殺托付謝氏轉交東西之后,不要對陛下的家丑揪著不放,但一定要揪住有人竟然敢在暗中刺殺皇子,事關重大,請皇帝命人徹查。

揪住刺殺皇子,而非皇帝家丑不放,忠直臣子的形象立穩,又不至于太招皇帝反感。

這賬本和供狀是燙手山芋,但用的好了……對謝大爺日后的仕途的確是有好處。

謝云初坐在臨窗桌案前,隔著檐下水簾,看向湖上被洗得發亮的木橋出神。

蕭知宴為何會出現在永嘉,即便不說,謝云初也隱約能猜到一些。

領兵出征期間,身為主帥多少雙眼睛盯著,怎可擅自離開大軍?

謝云初算了算大軍出發到今日的時間,又算了算蕭知宴從汴京到永嘉的時間。

主帥離開大軍如此久,他就不怕被人發現,向皇帝參他一本嗎?

除非蕭知宴是奉命行事。

堂堂大鄴皇子,即便是不受寵……誰又敢對蕭知宴下令能對下知宴下令,便只有當朝皇帝了。

能為了什么事?

她想,約莫……是大皇子和二皇子這些年經營黨派,為皇帝搜羅奇珍異寶,俸祿支撐不起花費,在大鄴魚鹽航運之利上手伸的過長了。

皇帝沒有真格動想要處置兩個兒子的心思,但也想要查個明白,給大皇子、二皇子一個警醒,那就只能在皇親之中挑一個。

可挑誰,都不如挑自己的兒子來的可靠。

成年皇子除了大皇子和三皇子之外,就是二皇子……

二皇子又是一個絕對不能爭奪儲位之人,那就很合適了。

謝云初想到剛才蕭知宴在馬車上的那份妄自菲薄,唇角淺笑冷冽。

皇帝再看到自己兒子那副模樣,許會覺得這個從小缺乏關懷的兒子,只要他稍微給一些關懷和甜頭,這個兒子便會為他舍命。

就像……安平侯夫人當初只要對她露出一點點笑容,她便可以為他們舍命一般。

謝云初手心微微收緊,都說可憐天下父母心,可有些父母……到底對自己孩子存的是什么心?

“六郎,你來說說……”紀京辭溫文爾雅的聲音傳來。

謝云初在滿室學生的矚目下,錯愕回神。

小郎君本就生得玉雕一般白凈,平日里的言行又如冰砌的高墻將眾人拒之墻外,清高孤冷的不食人間煙火,此刻茫然回頭……倒是顯出幾分幼童應有的懵懂之態,倒是讓人忍不住笑出聲來。

紀京辭講學,不似旁的先生那般旁征博引,喜歡深入淺出,將學問講的妙趣橫生,滿室的小郎君們都津津有味,只有謝云初在走神……

有不少人等著看紀京辭新收的這位高足笑話,卻見謝云初行禮后,徐徐開口……

“弟子愚見,《白虎通·圣人》所載,圣人所以能獨見前睹,與神通jing者,蓋皆天所生也。乃漢朝儒家神化圣人,以此為據,勸諫君王,不得背離圣人之道!”

“而在魏晉之時,《周易注》又言,圣人茂于人者神明也,同于人者五情也。神明茂,故能體沖和以通無;五情同,故不能無哀樂以應物。然則圣人之情,應物而無累于物者也。是說圣人之所以不同于常人,是因圣人比常人更為智慧,也因魏晉之時士族勢強……”

謝云初話未說完,陡然抿住了唇,改口:“是為替士族樹立典范。”

她是想說,其實圣人是人或是神,不過是從政者……用于與當朝君王博弈的一種手段罷了。

可這話,并不適宜在大庭廣眾之下宣之于口,有大逆不道,不敬皇帝之嫌。

紀京辭負在背后的手收緊,旁人聽不出來,紀京辭卻明白謝云初到底是想說什么。

這孩子,心胸格局寬闊,身上有種不敬圣人、不敬天地、不敬皇室的超然,能站在更為廣袤的高度去評判事物。

若為君王,天下之幸事。

若為臣子……

紀京辭擺手適宜謝云初坐下,語調平緩:“諸位還有何見解,盡可說來聽聽。”

緊接著又有天字班的學生按耐不住起身,想在紀京辭面前表現一番,開口:“不佞愚見,舜其大孝也與!德為圣人,尊為天子,富有四海之內。宗廟饗之,子孫保之。故大德必得其位,必得其祿,必得其名,必得其壽……”

紀京辭聽著那學生所言淺淺頷首。

不等那天字班的學生說完,又有學生起身行禮,似要與天字班的學生爭辯一二。

紀京辭始終謙和有禮,耐心聽他們的唇槍舌戰,而后以溫雅的言辭將兩人所述細說一番,請兩人落座,讓人如沐春風,這滿室的學生無不拜服紀京辭。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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