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如出一轍
越是靠近,喧嘩熱鬧。
謝云初借著微醺醉意,抬手將馬車車窗推開一條縫隙,往外看去。
外面,車馬絡繹不絕,行人如織。
有臂彎挎著竹籃的婦人,手牽歪頭舔冰糖葫蘆的總角小兒,沿林蔭小道前行,婦人不斷催促小兒快些吃,免得冰糖葫蘆化了。
蕭五郎騎著高馬招搖過市,收獲了無數矚目和議論。
越往前,行人越多,道路越是難行。
不少人已經棄了馬車,讓自家仆從牽著馬看著馬車,徒步而行。
紀京辭一行人也下了馬車,步行往最熱鬧的集市走去。
人頭攢動的遠處,叫賣聲、吆喝聲和嬉鬧聲不斷傳來。
百姓頭戴草帽,挑著扁擔……立在攤位處,與旁人討價還價。
還有穿著補丁衣裳的小姑娘頭戴花環,籃子里裝滿了自家娘親縫制的驅蟲香囊,沿途叫賣。
到處都充滿了市井煙火氣。
便衣護衛不動聲色行在紀京辭一行人左右前后護衛,卻又不會太顯眼讓人看出來。
沖在最前的蕭五郎,瞧見前面有投壺贏物件兒的游戲,攤位老板手中拿著一把羽箭,高聲喊著:“投壺了投壺了!瞧見了沒有,這位小郎君投中了八支,這品相極好的花瓶就是這為小郎君的了!若是有人能投中十支投中,那上好的古玉就可以帶回家了。”
投壺游戲那處,圍了不少男女老少,不少小郎君躍躍欲試,都敗興而歸。
將面具歪戴在頭頂的蕭五郎,看到掛在最高處的那枚玉佩,雖說算不上名貴,可雕著一只活靈活現的小青狐貍,這讓蕭五郎想到了初見謝云初時她掉出來的荷包,頓時心癢難耐。
他將懷中的機巧玩具和面人兒、稻草鳥雀一股腦塞到阿夏的懷里,擠到最前面,從腰間摸出銅錢丟給老板,拿過一把羽箭,瞄準投壺。
蕭五郎試了好幾次,贏了一堆花瓶,周遭都是叫好的聲音,可就是無法全中。
“小郎君算了吧!您贏了一堆花瓶,別白白浪費銀子了!”
“就是啊,小郎君已經很厲害了!”
周圍的看客紛紛勸說。
“我就是要那枚玉佩!”蕭五郎才不服輸。
又試了兩次,蕭五郎還是只能贏得花瓶……
他想到回到汴京之時,聽說謝六郎投壺極好,說投什么就能投中什么,可與他師父紀京辭投壺之術一較高下,蕭五郎扭頭踮起腳尖在人群之中尋找謝云初的身影。
瞧見李南禹正低頭同謝云初說什么,蕭五郎又風風火火從人群之中擠到謝云初的身邊,一把拽住謝云初的手腕:“六郎,你來……幫我贏一枚玉佩!”
“啊?”
謝云初微醉有些遲鈍,等反應過來時,已經被蕭五郎急吼吼扯到了投壺攤位前。
“哎呀!小郎君又回來了!還要試試嗎?”
攤主笑著將十支羽箭捧到蕭五郎這位出手闊綽的小郎君面前。
“六郎!要是能全中,就能贏走那個小狐貍玉佩,我想要!你替我贏回來!師兄請你吃好吃的!”蕭五郎指著掛在高處的那枚玉佩道。
面泛紅潮的謝云初懵懵懂懂看向那枚玉佩,視線有些飄忽,身子晃悠。
“哎喲,這位小郎君像是吃醉酒了,怕是不成啊!”攤主道。
“六郎!”蕭五郎用力扯了一把謝云初,讓謝云初站好,“你才喝了三杯!你行不行?”
不是她不行,是這副身子不行!
謝云初在心中腹誹,才三杯,這身子就醉了……飄飄忽忽好似自己都不能控制。
可投壺,她從未輸過。
就連紀京辭……都不是她的對手!
她伸手從攤主的手中拿過十支羽箭,取了一根,羽箭繞著食指一轉,她按住箭尾投了出去……
“叮鈴——”
羽箭入壺干脆利落,發出空鳴,說明這羽箭未碰壺口,干脆利落入壺。
“小郎君好身手啊!”攤主也忍不住驚呼。
蕭五郎臉上總算是有了笑意:“那是!我師弟厲害著呢!”
面泛紅暈的小郎君,抽出第二根羽箭,動作利落繞食指一轉,按箭尾,投出……
“厲害啊!”
“這小郎君長得好看,身手竟然也這么好!”
周圍聚集的人越來越多,紛紛為謝云初叫好,她耳邊卻只有嗡嗡聲。
被青鋒護著,負手立于樹下的紀京辭與這塵世喧囂格格不入,在這熱鬧人群之中鶴立雞群,引得行人不自主投注目光,低聲議論著這如謫仙一般的的男子。
若非想陪謝云初和蕭五郎來逛逛,紀京辭是決計不會來湊這份熱鬧。
見原本照顧謝云初的李南禹來道了自己身邊,紀京辭問李南禹:“六郎呢?”
“五郎說讓六郎幫他贏個什么玉佩。”李南禹道。
紀京辭皺眉,不放心有些醉態的謝云初,目光四下搜尋,終于在那投壺的攤子上看到了如瓷白凈的小郎君。
紀京辭側頭同青鋒說:“你去……”
話還未說完,紀京辭便看雙頰泛紅,眸子明亮的小郎君,抽出羽箭,動作利落瀟灑的在食指間一轉,投出……
驕陽金光,從如蓋樹蔭間隙穿隙落下。
風過,細碎如金屑的點點團光,恍然從紀京辭深沉幽邃的黑眸上晃過。
紀京辭只覺眼前陡然一亮,就只剩一片綠光,什么都看不清楚了……
遠處,傳來蕭五郎和看客們的歡呼聲。
“主子?”青鋒見紀京辭沒有下文,上前問了一聲。
綠影消散,紀京辭眼前的景物再次清晰了起來……
一身水藍色薄衣的白皙小郎君,立在烈火驕陽之下,哪怕已有薄醉,仍能從容投壺,動作灑脫。
那投壺時指尖轉箭的動作,與紀京辭幾乎刻在腦海之中的身影如出一轍。
紀京辭藏在袖中的手緊緊攥住,面上還是那副淡漠的模樣,心中卻已翻天覆地。
初見謝云初文章時的金烏字體,在謝宅遇見貓時……謝云初毫不猶豫的相護,還有眼前……小郎君投壺的動作。
都與紀京辭心中對謝云初那種莫名的熟悉之感疊加在一起,他想起去歲臘月他燒的迷迷糊糊時,耳邊有人喚他阿辭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