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史臺是個得罪人的地方,但是……也是個特別容易往上升的地方!”謝大爺含笑道,“這一次賑災貪腐案是個大案子,只要這個案子辦好了,必定會往上升!六郎……你才十五歲,前途遠大著呢。”
謝云初拳頭緊了緊,長揖應聲:“六郎明白。”
御史臺臺院侍御史,掌糾舉百寮及入閤承詔。
旁人殿試之后,還要守選三年……
謝云初殿試結束,便得到了侍御史這樣官階低卻有實權的官位,前途自然無量。
“今日晌午開始,已經陸續有官員被請入御史臺中,聽說已經有十三位官員被關入御史臺獄中,今夜……御史臺應當是徹夜無眠,明日更是繁忙,不過這正是六郎你在御史臺立住腳的時候。”謝大爺叮囑。
“六郎知道了,還有一事,六郎想與祖父還有大伯、父親商議。”謝云初手中攥著任命文書,道,“既然對外,六郎與大伯已經鬧翻了,等祖父離開汴京那日,六郎便搬出謝府別居。”
搬出謝府,她請大夫給她看診也就更方便一些。
“可行!”謝大爺頷首,“等到六郎在朝中站住腳了,我看……父親就可以籌劃舉家遷往汴京之事了。”
謝老太爺含笑點頭:“是啊!即便是不來汴京,也應當離汴京進一些,否則……若有什么緊要的消息,從汴京送到永嘉,太遠了些。”
謝老太爺在得知謝云初三元及第之時,就已經盤算起了此事:“今日鬧哄哄一日,云初量淺今日又被敬了不少酒,回去歇著吧!”
謝云初還好,她的酒……大多數都被謝云芝和謝云霄兩人擋了。
謝云初起身告辭。
從謝老太爺院中回來,謝云初喝了藥,讓元寶下去歇著,將紀京辭留給她的紅木錦盒打開。
錦盒之中,放著紀京辭曾經給她親手做的骨塤,骨塤之下……是紀京辭整理出來的改革變法思路的文章。
謝云初拿起骨塤,輕撫著……
摸到骨塤底部似乎有了刻字,她將骨塤翻轉過來,湊在燭火旁細看。
云初吾妻。
這四字,像已經刻上去很久。
但,她記的紀京辭最初將這骨塤送給她的時候并沒有。
酸澀的熱流陡然襲擊了謝云初的雙眼,她喉嚨脹痛,鼻子也酸的厲害。
她輕撫著這四字……
即便是她不承認,紀京辭還是知道的。
眼淚滴在骨塤上,謝云初忙用帕子擦干凈,將這個骨塤同上一次會試奪魁紀京辭送她的骨塤放在一起。
看著兩個骨塤,謝云初就如同看著自己的前世和今生。
她會聽大夫的話,好好吃藥……好好的活下去。
前世沒有能同紀京辭相守,今生……她要長長久久同他在一起,與他一同完成志向和抱負。
燕王府。
蕭五郎拳頭緊握,在長廊之上攔住了蕭知宴的去路。
“二哥,你到底……是什么意思?”蕭五郎瞳仁輕顫,漂亮明艷的臉蒼白,十分艱難才開口問道,“二哥,你是喜歡六郎嗎?二哥……你喜歡男子嗎?”
“讓開……”
蕭知宴明日就要帶著皇城司的人出發前往受災之地,還有很多事情要準備,沒有時間同蕭五郎在這里耽擱。
“二哥,你是我的二哥,可六郎是我的師弟!自來都是兄長護著弟弟的,六郎是個在正常不過的小郎君,若二哥……要對六郎做什么,我頭一個不答應!”蕭五郎一副都快哭出來的模樣,“我不答應!”
“蕭知禹……讓開!”蕭知宴耐心已經耗盡,冷肅的眉目間全都是不耐煩,“我不想把你丟出這么難看。”
若非蕭知禹是蕭知宴的弟弟,若非……這些年他已經習慣有這個纏人jing在身邊嘰嘰喳喳,他今日原本不該留他的。
但留下他,不代表他可以得寸進尺蹬鼻子上臉。
“那你答應我,不碰六郎!”蕭五郎雙手撐在敞開的隔扇兩側,好似蕭知宴不答應他就不讓開。
“白棠!把他給我丟出去!”
“是!”白棠領命,一把抓住蕭五郎的肩膀,“五殿下,得罪了!”
語聲已落,白棠帶著蕭五郎消失在了蕭知宴的面前。
蕭知宴撩袍跨入房中,眉頭緊縮,收拾明日要帶走的東西。
白棠很快就回來:“屬下已經將五殿下送走了。”
“嗯……”蕭知宴不咸不淡應了一聲,“去將沈先生請來。”
“是!”
白棠應聲退出蕭知宴的書房,其實很不放心蕭知宴,可也知道這是皇命不得不從命。
蕭知宴先是被謝云初扎了頸脖,后來險些被謝云初刺了一個對穿,與紀京辭交手又受了傷,現在又要帶著皇城司的人長途奔襲前往秦州、岷州受災之地。
白棠攥著拳頭,從即日起他一定要好好護著主子,不能再讓主子受傷了。
第二日一早。
謝云初帶著任職公文前往御史臺,正好碰到了下朝回來的牛御史。
牛御史見謝云初已經穿戴好官服,正在另一位侍御史宋紹忠帶領下參觀御史臺衙門,笑著道:“宋大人一夜未睡,快去歇歇,養足jing神,一會兒刑部和大理寺的人就要來了。”
滿臉疲憊的宋紹忠行禮抓緊時間去瞇一會兒。
謝云初抖出的賑災貪腐案,皇帝大怒,要一查到底……
命牛御史查辦此案,大理寺和刑部協同辦理。
御史臺昨夜都忙瘋了,要查看記錄此次賑災的冊子,賬本、調運糧食的記錄公文。
為避免有人連夜動作,昨夜但凡在汴京城中,戶部、司農寺……凡事參與此次賑災之事的官員都被請來御史臺獄詳細詢問,
有的答不出來一個七七八八的,就被暫時請入御史臺獄中。
還有不經嚇……一進御史臺獄就將自己知道的上下斗了個干凈,御史臺也在昨夜讓大理寺協助按照名單把人都抓了過來。
此次主要負責賑災的戶部侍郎錢無雨,和三皇子的大舅子兵部侍郎沈硯行,兩人還未歸京。
燕王已經令皇命,帶著皇城司的人前往捉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