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盼望著自己死后,大皇子能念在他從容赴死的份兒上,照顧好他的妻女。
“好!”大皇子俯身將薛志扶了起來,“本殿下就知道,薛尚書是最忠心的!”
“微臣的家眷,就勞煩殿下了!”薛志哽咽開口。
大皇子拍了拍薛志的手:“薛尚書放心。”
薛志上腿發軟被人從大皇子府扶了出來,一上馬車便道:“回府!”
薛志在腦中盤算著,大皇子現在肯定已經讓人盯著薛府了,兒子能走,妻女不能走……
可他得先同妻室王氏通氣,讓王氏將家中銀錢派人帶出去一些,以免他死后,妻女沒有依靠。
送走了薛志,大皇子松了一口氣的同時,還得派人去同初涉及太原糧倉貪腐案官員通氣,最后一定要干凈利落的將自己的姨夫前任工部尚書董大人保出來。
最后實在不行,就還是走“畏罪自盡”這一步,來個死無對證。
四月十六,謝云初攜太原府一應涉事官員返回汴京之時,得知了戶部尚書薛志留下認罪書畏罪自盡,且將賑災貪腐案……和太原糧倉貪腐案的罪行,都認了下來。
薛志認罪書中說,他未曾想到下面的人貪成這個樣子,無顏面對陛下,自裁謝罪。
謝云初愣了一瞬,詢問牛御史:“確定了是自盡嗎?”
“留下的認罪書已經對比過筆跡,的確是薛尚書無疑,昨日……陛下已下旨抄家。”牛御史眉頭緊皺道。
謝云初緊接著追問:“那……薛尚書的家眷呢?都在嗎?”
牛御史就知道謝云初很敏銳,排除了他殺之后,便想到了薛志被人以家眷性命要挾。
牛御史手指屈起在桌案上點了點:“薛尚書的兒子薛四郎沒有找到,妻女侍妾都在!你說怪不怪……”
謝云初眉頭緊皺:“想來,大人并未在汴京城內搜到薛四郎,若是薛四郎出了汴京城,無異于大海撈針……不知道可不可以想個辦法帖海捕?”
牛御史欲言又止,搖了搖頭。
“昨日陛下召見我時,大皇子也在,大皇子說薛志貪腐,禍不及妻兒,請皇帝從輕發落薛志的家眷。”
皇帝昨日將牛御史叫去,似乎大有讓這案子在薛尚書這里了結,不要再擴大化的意思,就僅憑薛四郎是薛志的兒子,怕是不足以讓官府張貼海捕文書。
“行了,先不說案子了!太原府你做的很好!”牛御史發自內心夸贊了謝云初一句,道,“回去歇一日,明日還有的忙呢!”
謝云初的確是還有要緊事情要做,她起身同牛御史行禮。
從御史臺衙門一出來,謝云初就同元寶道:“走,回大伯府上,搬家……”
如今祖父已經離開汴京,謝云初從太原府公辦回來,頭一件事就是搬家……
這就將謝云初和謝尚書不和,抬到明面兒上來,可以讓皇帝更為放心。
果然,謝云初剛回汴京,就從謝府搬出來的事情,下午就傳到了皇帝的耳朵里。
就連還在吏部衙門,沒有回去的謝大爺都聽說了此事。
謝大爺心里暗贊嘆謝云初聰明,謝云初越是雷厲風行的從謝府搬出,就越是說明因謝雯蔓的事心底對謝大爺怨憤難平。
皇帝正同蕭五郎賞畫,乍一聽此事,問蕭五郎:“你這個小師弟……竟是這樣一個性子?朕讓謝尚書親自將謝云初的任職文書給了謝云初,他竟還沒同謝尚書和好?”
謝云初一回來就搬出謝府,這就更讓皇帝確定,謝云初和吏部尚書謝瑾元不和。
“父皇您不知道!要兒子說……這謝尚書是活該!兒子勸您啊……就別想著在他們兩個人中間勸和了!白費勁!六郎是個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但也睚眥必報的人!”
穿著皇城司官服蕭五郎一邊說著,一邊將手中的名畫卷起來:“雯蔓姐姐人特別好!六郎和雯蔓姐姐的感情……也是少見的好,您想想……當初六郎跟隨師父去無妄山的時候,這雯蔓姐姐可是不放心跟去的!六郎因為雯蔓姐姐記恨謝尚書這不足為奇!”
說完,蕭五郎將這畫已經卷了起來,笑嘻嘻同自家父皇說:“父皇,這畫……兒臣就拿走了!正好六郎今日搬家,我去送賀禮!兒臣告退!”
不等皇帝說話,蕭五郎就朝宮殿外跑去。
“我看他這是想要去同他那師弟顯擺那一身官服!”皇帝笑著擺手,示意太監將其他的畫都收起來,“臭小子,挑走了朕最喜歡的一幅畫。”
高公公笑著給皇上遞上茶道:“那老奴讓人追上五殿下,換一幅畫?”
“算了……”皇帝接過茶,笑著說,“這謝云初在太原府案子辦的又快又漂亮,就當……朕賞他的。”
看得出皇帝心情很好,高公公笑著道:“五殿下果然和小謝大人感情深厚。”
“嗯……”皇帝點了點頭,“老五性子純然,能和老五玩在一起的,想必也是同類人。”
“陛下這話正是!”高公公附和。
謝云初從謝府搬出來的突然,謝氏在汴京城內的另一府邸根本來不及收拾。
謝云初派人去通知謝府管事之后,謝府就是一陣人仰馬翻。
等謝云初人帶著人和行李一到,仆從們也只是著急忙慌將謝云初要住的地方打掃了出來,其他地方還在整理。
“無妨!”謝云初對老管事道,“是我搬來的太匆忙,明日我還要去御史臺衙門,你們慢慢收拾不著急。”
老管事沒有想到謝云初如此寬和,連聲保證明日一定全都收拾出來。
“六公子……外面來了位穿著皇城司官服的大人,說是六公子的師兄,給六公子送喬遷賀禮。”仆從來報。
師兄……皇城司?
謝云初頭能想到的,就只有蕭五郎。
“請進來!”謝云初說完,同元寶道,“備茶。”
很快,蕭五郎拿著名畫瀟灑利落跨進了謝云初的院子。
蕭五郎一身銀線繡飛魚花紋的黑帽、黑衣勁裝、黑靴,佩皮甲、皮腰帶,昔日鮮衣怒馬的明艷少年,如今也已威風凜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