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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聲“但是”,承載的是周老內心之中最大的一處遺憾,幾十年以來,他都不曾對任何人說道過,而今日卻破例為這么一個小女娃娃而說出。細細算來,也可以稱做是對自己內心的一種釋放。
周老稍微停頓了片刻,很快再次坦誠而道:“但天道的法則永遠不會改變,萬事萬物都是一樣。有得必有失,如此才會達成一個永久的平衡。哪怕我達到了所謂的極限,得到了人們眼中所看到的認為所有可以得到的東西,但同樣也難免有所缺憾。”
他看了看韓江雪,也看了看墨離,同樣還看了看身旁那名最為信任的親隨,最后再次將目光重新鎖定到韓江雪身上:“老夫這一輩子幾乎將所有的心血功夫都花費到了研讀之上,特別是年輕之際更是如此。人的精力總是有限的,特別是你一門心思的撲到自己最為喜愛投入的事情當中之際,往往就會特別容易忽略掉身旁其他的人與事。”
“年輕的時候,老夫總是覺得以后的日子還很長,所以也就沒有太過在意身旁人與事。特別是老夫的發妻,一直以來,老夫甚至于陪她說說話聊聊天的次數都是屈指可數。當時老夫總是覺得來日方長,等將來有所成就后自然便能夠抽出更多的時間陪她補償于她。可學海無涯,更大的成就亦沒有什么邊境與止境。還沒等老夫達到自己所想的可以抽身補償之際,賢妻卻是已經撒手而去,即使再多的補償卻也根本挽回不了老夫對她的虧欠!”
周老說得有些動情,他的夫人已經辭世四十來年,但心中的那份遺憾與愧疚卻永遠再無彌補的機會。而后幾十年中,他再也沒有另娶,但逝者已去,不論再做什么都顯得那么的蒼白無力,心中的那道缺憾也永遠無法彌補。
好一會,他這才嘆了口氣,語重心長而極為真誠的向韓江雪最后說道:“孩子,這便是老夫一生之中唯一的缺憾,也是永遠也無法彌補縫合的缺失,不論你日后想要做什么,希望老夫的肺腑之憾能夠對你有所警醒,有所幫助。”
周老的答案,讓韓江雪有些動容,如果不是重活一世的話,或許她的感觸也不可能這般之深。前進的路上,她可以舍棄很多的東西,但這一世唯一不能夠再有所缺憾的便是家人與真情!
“晚輩萬分感激老先生的教導,他朝不論做什么都會記得珍惜眼前人!”韓江雪沒有說太多,只此一句總結出了周老給予她最大的期許與警示。
她不會讓自己在這一點上存有半點的缺憾,在意她的以及她所在意的人,絕對不會成為她復仇崛起之路的犧牲品,不然的話,那樣的得分便完完全全的失去了任何的意義!
周老聽到韓江雪道“珍惜眼前人”這樣的話,心中欣慰不已,眼前這個小姑娘果然靈心慧質、悟性超然,更主要的是,小小年紀便有著如此厲害的大徹大悟,當真是讓他欣慰而喜愛不已。
若不是他從來不收女學生,如今也早就已經公開宣布不再收學生了,打心底里頭他還真是想將這么一個有意思的女娃娃收入門下。
而這樣的時候,他似乎也沒有必要再多做他言,解答完了韓江雪的問題了也算是完成了此次詩會的事宜,還清了數年前曾欠下西榮侯的一個人情。
他沒有再在此地多做久留,很快便讓自己的親信長隨扶他起身回去。
屋外,西榮侯以及小侯爺盛云航這會都在院子里頭畢恭畢敬的等候,見周老出來了,連忙上前行禮問候。
周老擺了擺手,示意他們都不必多禮,又含笑不已的朝著西榮侯道了一聲多謝,看上去心情是極其的好。
周老的一聲多謝,謝的不僅是西榮侯今日終于讓他還清了這個人情,同時也是謝謝今日的詩會讓他見到了兩個不虛此行的孩子。
西榮侯自然不敢領周老這一聲謝,連忙想要出聲表明自己的心意。不過周老卻只說他的謝自有他的道理,西榮侯若是多加推脫的話,反倒是讓他不能完全安然。
如此一來,西榮侯當然不好再說什么,只得小心受下。
而很快,當著眾人之面,周老卻是主動朝著跟著他一并出來的韓江雪說道:“女娃娃日后若有興趣,可以來老夫的三舍堂玩玩。”
三舍堂是周老平日里頭研讀靜養之地,平日里除了他早些年所收的那些學生之外,其他人幾乎是很難給去的。而這會周老竟然當眾主動邀請韓江雪去三舍堂,這樣的特殊對待不得不說是一種莫大的認可與喜愛。
一時間,所有的人都呆住了,下意識的便朝著韓江雪看去,怎么也不敢相信剛才周老那話竟然是對她而說。
一旁的盛云航更是目瞪口呆,先前韓江雪進去面見周老,在里頭談論了好長一段時間本就已經讓他無法想象了,如今親眼聽到周老的話,看到周老對其這般重視與喜愛,實在是想不到到底是什么樣的原因能夠讓韓江雪這么快便得么周老這樣的人的認可與幾乎從所未有的優待。
反倒是韓江雪自己鎮定得緊,雖然也有些意外,但卻并沒有慌神無措。很快開心不已的道謝并應了下來,只道他日一定特意上門前去拜訪。
如此一來,周老也沒有再在此地久留,也不肯讓任何人相送,自行與隨從一并慢步離去。留下一院子的人大眼瞪小眼的久久回不過神來。
待到周老完全離開這后,墨離卻是最先反應,出聲向這會還在院中的西榮侯與盛云航告辭。
這個時候,詩會雖然還沒有完全謝幕,不過也基本上算是結束了。而他今日來此處要做的事情都已經做完,因此也沒必要再重回會場那邊。
韓江雪同樣亦不打算再回那邊瞎跑一趟,也沒多管西榮侯、盛云航還有院子里頭的人這會心中對她做何想法,緊跟著出聲示意了一下,跟著墨離一起先行離開,哪里還理詩會之上其他的任何人與事。
出了西榮侯府,韓江雪與墨離再次騎馬不快不慢的同行往回走,紫月不遠不近的在后頭跟著,并不曾打擾。
“你就這般跟著我一起走了,也不怕他們說三道四?”墨離側目看了一眼韓江雪,語氣帶著一份說不出為的輕快。
“你就這般突然一鳴驚人了,然后把唯一的機會當眾讓給了我,也不怕他們說三道四?”韓江雪并不作答,只是學著墨離的口吻反問了一句。
墨離唇角一勾,笑意卻是深入眼底,若有所指的回答:“愛怎么說就怎么說吧,我求之不得。”
“噗!”韓江雪沒忍住笑出了聲來,而后繼續照搬著墨離的語句模樣跟著說道:“愛怎么說就怎么說吧,墨離公子都不怕我這個本就天不怕地不怕的還怕什么?”
語畢,兩人不由得相視而笑,目光流轉間,那份并不需要房間掩飾的情意卻是在彼此之間愈發加濃加重。
這一次,墨離沒有在中途與韓江雪分道揚鑣,而是第一回親自將她送到了韓家大門口。
直到離開之際,他才向韓江雪解答了先前這個姑娘總想知道而他卻刻意賣著關子沒那么快告訴她的答案。
“先前你進屋子之前,我與周老也有過一場短暫卻極為特別的談話。”墨離盯著韓江雪燦若星辰的雙眸,溫柔而道:“周老問我天底下最幸福的事是什么……我告訴他,能夠讓你實現一個個不論是大還是小的心愿,便是我最大的幸福!”
只此一言,韓江雪突然覺得自己的眼眶有點模糊,她知道,這將成為她一輩子聽到過的最美、最動人的情話。簡單卻又如此動人!
她抿嘴而笑,卻沒有再吐一言,擺了擺手直接沖著墨離做了個道別的手勢,而后徑直轉身入內。
墨離眉眼如月,心比蜜甜。他知道他心中的姑娘這是害羞了,如此美麗的羞澀純真而動人。
“等你有空的時候,我陪你一起去三舍堂。差點忘了告訴你,你去之前,周老就已經對我發出了邀請。”他含笑而語,沖著那道背影道出了今日最后一件還沒告之的事宜,目送著心上人的離去。
韓江雪回去后的當晚,府上風平浪盡,詩會上的事情還沒有這么快傳開來,不過那些一件比一件令人瞠目結舌的新鮮之事不過一兩天的功夫便幾乎傳遍了京城的街頭巷尾,同時自然而然的也傳到了劉氏母女那里。
“娘!女兒管不了那么多了,總之這一次,女兒要讓韓江雪那個賤人去死!讓她去死,死!死!死!”
劉氏屋內,韓雅靜此刻如同瘋了似的朝著劉氏叫嚷,她的面色蒼白,神情猙獰,哪里還有半點美感可言,就像惡鬼似的看著讓人害怕不已。
韓雅靜的失態并沒有讓劉氏過于慌亂,她一早便將不相干的人打發得老遠,院子里外都只有完全信得過的心腹,倒也不擔心女兒如此過激的言論會被傳出去。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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