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貴妃的出現令韓江雪有些詫異,即使是順路而行,但以她了解到的關于這位貴妃的性子應該是不可能親自來管這等啰嗦小事,而現在,這位貴妃不僅管了,且態度還極其怪異,完全讓人看不透到底在想些什么。
綠荷這會早就已經跪在了地上,滿臉都是恭敬與小心,而韓江雪雖然也行了大禮卻并沒有如那婢女一向跪地而畏懼。相反,她的舉止從容而坦蕩,不卑不亢極為讓人眼前一亮。
蒙貴妃在來的路上便簡單的聽宮人說道了一下大致發生了什么,而這會功夫,她的目光連綠荷的邊都沒有掃一下,徑直在韓江雪身上來回打量,一副極為感興趣的模樣。
片刻后,蒙貴妃壓根提都沒有提折梅一事半個字,反倒是出聲朝韓江雪問道:“你就是韓家嫡長女韓江雪?”
蒙貴妃的聲音甜甜酥酥,帶著一種天然的慵懶與磁性,讓人不由自主的便能夠被這個聲音所吸引。除了這副好聽的嗓音以后,韓江雪同樣亦看到了一張足以與這聲音相匹配的面容,紅顏若此,當真可謂之傾國傾城。
更加讓韓江雪意外的是,明明應該已經三十好幾,將近四十的蒙貴妃,此刻看上去年輕無比,若是不知道其真實的年齡的話,當真讓人覺得不過是二十來歲的女子。宮中貴人最在意的莫過于容顏,所以往往花費無數的心血與精力在保養容顏之上并不出奇,而宮中妃嬪駐顏有方也不是什么特別的幾人能夠做到。但是,像蒙貴人這樣能夠保持如此容顏長久不衰的實在是不多有。
“回貴妃娘娘的話,民女正是韓家長女。”雖然心中驚訝不已,但韓江雪面上卻無任何顯露之處,那份淡定從容至始至終都不曾改過。
她回過蒙貴妃的話后也不隨意多言,更不急著解釋折梅之事。一則這樣的事情解釋過多不但沒用,反倒容易讓人誤會她為心虛,二則,她總覺得蒙貴妃對于她的態度有些奇怪。
雖然她韓江雪這個名字的確在京城已經足夠出名,不論是好名還是壞名,那都無妨,總之是有了足夠大的知名度,但她卻并沒有自大到認為足以讓蒙貴人這樣身分的人都會對她有那個過度關注的必要。
以靜制動,韓江雪這會能夠做的只能是這樣。
聽到韓江雪的回答之后,蒙貴妃卻是沒有再多說半句,轉身徑直往前方不遠處的亭子走去。身邊的宮人見狀,一時間也不知道這主子到底在想些什么,看了看此刻還跪在地上的綠荷以及站在那兒的韓江雪,連忙先行跟上主子再說。
綠荷這會心中完全拿不定蒙貴妃這到底是什么意思,親自過來了竟然就問了這么一句話,而后不言不語自個跑一邊亭子坐了下來,連如何處理她們的話半句都沒提,也不知道這到底代表著什么。她忍不住偷偷瞅了韓江雪一眼,卻見韓江雪神色平靜,并沒有任何的慌亂與無措,不由得更加犯起嘀咕來。
韓江雪這會心中也愈發的奇怪,但很快卻是沒有多想什么。上位者的心思往往都會帶上幾分故意而為之的玄忽,那樣的做法并不是真的有什么特別古怪的地方,而不過是想讓這樣的行為來擾亂旁人的心思罷了。
蒙貴妃這會正是如此,故意讓人看不透便可以更好的起到威壓的作用,這樣的法子對于許多人都極為管用,而對于韓江雪來說,倒并沒有生成什么多大的效果,最多只好奇一會這蒙貴妃到底會是一個什么樣的真正態度罷了。
像蒙貴妃這樣的人這么多年以來可以一直寵冠后宮,所依靠的不僅僅只是傾國傾城的容顏以主家族那塊后盾,最為主要的還是超乎常人的心性與手腕。所以韓江雪自然并不懷疑這樣心思的人兒會看不透折梅一事之中所存有的漏洞與不合常理之處。
甚至于,如果她沒有猜錯的話,蒙貴妃這會絕對已經猜到今日所針對她的這個陷阱到底與何人有關,那么接下來這位貴妃娘娘的處置方式便只是代表一種態度罷了。
是送太子這個順手人情好好修理她一番呢,還是會有另外的一番考慮?在這樣的關乎到各種關系與方方面面影響利益之間的博弈如何去選,韓江雪當真無法猜到。
她這會已然做好的最壞的打算,若是一會蒙貴妃輕輕松松的送太子這么一個人情的話,她又當如何自救?
心思在一瞬間轉悠開來,此刻的韓江雪沒有恐懼與慌亂,甚至于連半絲緊張都沒有,從入宮前她便做好了各種各樣的打算,而或許眼下這個看上去最大的危機還僅僅只是一個開始罷了。
太子雖然自負,但也不是那種完全沒有腦子的人,若是萬一借不到蒙貴妃的勢,這樣的可能性自然是會考慮到的,所以除此之外定然還會有其他的后招。
她當然不相信太子真的會愿意讓她長期作晉云公主的侍讀,所謂的侍讀一說也不過是讓她入宮好侍機整治刁難報復的一個理由與借口罷了。等她被修理得差不多之際,在任何人眼中更是不可能再有什么讀的資格,無非就是頂著侍讀的帽子在宮中走一趟被其好好整治一番罷了。
想到這些,韓江雪心中反倒是更加的平靜下來,慌亂緊張起不到任何的幫助,還不如鎮定從容的邊走邊看來得好。
而此刻,蒙貴妃在亭子處坐下后,先是朝著那拿梅花的粉衣宮婢問了幾句,片刻之后這才讓人將韓江雪單獨帶了過來,依就看都沒有看那綠荷一眼,任其在原地繼續跪著。
如此一來,綠荷心中可是有些撲通撲通沒底了,卻又不敢吱聲半句,只得繼續在那里跪著。
韓江雪被人帶到了亭子外頭,她自行停了下來,并沒有再前行進到亭子里頭。不過蒙貴妃卻是朝身旁的宮婢示意了一下,讓人將韓江雪給帶到了亭子里頭,帶到其面前不遠處,近距離的繼續打量。
如此,韓江雪自然也沒有違抗什么,大大方方的進亭站到了蒙貴妃面前,任其愛怎么打量就怎么打量,面色全然沒有改變。
看了好一會,蒙貴妃這才收回了那種特別的打量目光,轉而又朝著身旁的宮女們揮了揮手,示意她們先行退下一些。
如此一來,那些宮婢們一個個心中都驚詫不已,不明白今日自家主子為何會對一個這樣的女子如何特別,這完完全全不似主子以往的行事風格與脾氣。不過,哪怕心中再驚訝,眾人自然都不敢有半點遲緩,很快便按吩咐退出了亭子,離得稍遠了一些侯著,讓貴妃與那韓江雪單獨說話。
“韓江雪,本宮聽說周老曾當眾邀請你去他的學堂,對嗎?”蒙貴妃一出聲便詢問韓江雪,只不過依然還不是折梅之事,反倒是問起了詩會那天周老之事。
聽到這話,韓江雪微微抬眼看一下蒙貴人,而后如實說道:“回娘娘話,的確有這么一事。”
“本宮極為好奇,你到底用了什么樣的方法得到了周老的青睞?”蒙貴妃絲毫都沒有掩飾她的好奇,如同閑聊一般問著。她的話并沒有強行要求得到回復,但是那種不容拒絕的意味卻也是再明顯不過。
韓江雪沒有想到蒙貴妃會對這事好奇,不過轉念一想倒也不算太過奇怪,畢竟像周老這樣的大圣人會對她這么一個什么都不是,什么都不算的小人物如此特殊對待的確讓人覺得匪夷所思。
她的腦子快速的轉動著,除去好奇以外,蒙貴妃到底還有沒有旁的原由呢?
“回娘娘,民女并沒有用做任何特別之事,其實到現在民女自己也覺得奇怪不已。”韓江雪鎮定回話道:“那天我得機緣見到了周老,與之相聊了幾句,許是投緣,許是運氣好,最后離開時卻是沒想到突然得到了周老的邀請,民女激動不已,卻實在也想不明白到底是什么地方投了周老的脾氣。”
“哦,是嗎?”蒙貴妃反問了一句,倒也沒有什么信與不信的神情,轉而又道:“那當到底問了周老一個什么樣的問題呢?”
蒙貴妃邊說邊盯著韓江雪的雙眼,如同要從那雙眼睛中看透一切似的,這樣的目光注視倒不是針對什么,那是一種久而久之的習慣,一個深處后宮的上位者長年以來養成的一種習慣。
韓江雪并沒有刻意回避蒙貴妃的目光,也沒有遲疑什么,徑直回道:“請娘娘恕罪,當日周老有言交代在先,讓民女不得將那天的談話傳出去。民女答應過他人之事自然不敢食言,更別說是答應周老的了。”
沒有得到想象中的答案,蒙貴妃難得好脾氣沒有發火,甚至于連絲毫不悅之色都沒有顯露出來,反倒是略微點了點頭道:“嗯,你倒有幾分氣節,可如果本宮一定讓你說呢?”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