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青他們才搬到縣城,也不是什么有名望的人,縣城里幾乎沒人認識她。
瞧著書院里的幾位先生,竇淼沉沉嘆了口氣。
“周懷山那案子,衙門可是有結果了?”
竇淼一提周懷山,一位略略年輕點的先生便道:“我正要和您說這件事呢,咱們之前給那三個學子撐腰做主,這主是做錯了,真正冤屈的,是周懷山。”
竇淼眼皮一跳,心里慌得像是讓人扯開個口子。
北風呼呼的往里灌。
那先生繼續道:“今兒一早,外面就傳聞,宋奇收買學子誣陷周懷山,被朝廷派了大官給抓了,就在剛才,縣衙把那三個學子也抓了,游街示眾之后就要押到府城呢,這案子,鬧得有些大。”
耳邊傳來聲音,竇淼只覺得身體有些搖搖晃晃站不穩。
那三個學子,竟然真的被抓了。
宋奇......也被抓了。
周青不是危言聳聽。
緩緩吸了口氣,竇淼微微仰頭閉眼。
當初他為什么答應與宋奇合作?
宋奇說,只要他肯配合,就會幫著孫瑾翻案。
上次考試,孫瑾鬧出那樣的事,實在是給清和書院帶來了十分惡劣的影響。
連帶著他都抬不起頭。
不論真相究竟如何,如果真的能翻案,對清和書院來說,無疑是天大的好事。
而且宋奇答應他,今年的院試,必定從他清和書院取一半的學子。
這可是一半的考中率啊!
清和書院必定名聲大振。
而他,作為院長,將是最為榮耀的那個。
宋奇還說,今年的鄉試,會助他一臂之力。
若是過了鄉試,他便是舉人了,就能做官了,就不用一輩子熬在這書院的尺寸之間。
他的人生,將徹底不同。
宋奇可是學政啊!
怎么說被抓就這樣突然的一點征兆都沒有的被抓了。
“院長?竇院長?您怎么了?臉色怎么這么難看,可是病了?”
眼見竇淼面色金白,幾個先生擔心的詢問。
竇淼輕輕搖頭,緩緩睜眼,扯嘴苦笑擺了擺手,“沒事,你們去忙吧。”
說罷,竇淼轉身進屋。
徒留外面幾位先生一臉莫名其妙。
竇淼重新折返,周青撩起眼皮看他,“如何?”
“我可以把清和書院給你,但是,你能保證我免去牢獄之災?”
周青搖頭,“我當然不能保證,畢竟衙門又不是我開的,我只能保證,你若是不答應,我一定讓你經受牢獄之災。”
竇淼差點一口老血噴上來。
“我都答應將書院給你了。”
周青聳肩,“我們這是等價交換,你給我書院,我答應我不去狀告你。但是這并不代表我不告你衙門就不抓你,他們抓不抓你,全看你自己。
只要你和宋奇的那些勾當,你自己在衙門那里能辯解的清楚就行。”
竇淼盯著周青。
這一瞬,他忽然覺得這個只有十五六歲的女娃有些讓人毛骨悚然。
她穩穩的抓住了他的心思。
沉默須臾,竇淼忽的開口。
“當初周懷山當堂認罪,是不是他早就知道,宋奇一定會被抓,你們早就打了我書院的主意?”
她爹是不是有這個想法她不知道,但是她肯定沒有。
她能想到奪了清和書院,靈感源于趙大成。
當然,這話她肯定不會告訴竇淼。
一臉神秘莫測,周青淺笑道:“畢竟,如今的知府胡大人,可是前兵部尚書呢。”
雖然沒有明確回答竇淼,可這話也足夠讓他腦補了。
竇淼嘴角抽了抽,肩頭一垮,嘆出一口氣。
“好,我答應。”
周青立刻取出一張紙。
紙上的字是周平寫的,雖然字一般,但足以用來簽字畫押了。
“這是書院轉讓書,你看一看,沒問題就簽字畫押吧。”
竇淼苦笑道:“我看與不看,又有什么區別。”
吸了口氣,竇淼取了筆墨,落筆簽字,又拿印泥按了手印。
目的達到,周青起身告辭。
“明日我就來接手書院,還要勞煩竇院長告知一下書院上下,另外,清和書院的匾額,等會我就讓人拆下來,明日換成懷山書院。”
說罷,也不理會竇淼的反應,周青抬腳離開。
李二跟在周青身后,出大門的時候,腳尖點地,麻利的將清和書院的匾額拆了,一拳砸成兩半,扔到一邊。
“周姑娘,然后咱們做什么?”
跟著周青,李二忽然明白他們家大人為什么喜歡周姑娘了。
周姑娘身上,有他們大人的影子。
說白了,他們是一類人。
都是那種,狠起來眼皮都不眨一下的人。
“帶著宋奇去府城。”
縣城的事,她已經解決完了。
陳光他們投案自首,竇淼簽了字也等于是認罪,接下來就要看胡為岳如何了。
畢竟宋奇不是真的被抓了。
畢竟這樣的案子,縣令是沒有權利處理的。
從縣城去府城,一路馬車疾馳,等到周青抵達,已經是暮色時分。
胡為岳就住在府衙后的內院。
他們到的時候,陳光他們還在路上。
胡為岳正在書房整理東西,得知周青來了,胡為岳激動地親自到門口迎接。
“怎么這個時候來了,你自己?你三叔呢?這么冷的天快進屋。”
在他最落魄的時候,是懷山書院給了他一縷人生之光。
雖然在懷山書院的時間短暫,可他對周青和周懷山,感激不盡。
迎進屋,胡為岳親自給周青到了熱茶。
周青捧著茶盞,一臉恭敬,“胡伯伯,我是為我爹的事來的。”
“上次我不是和你三叔說了嗎?這個宋奇,我來處理,你們只要不接他任何招就是。”
周青抿了一口茶,“胡伯伯,宋奇已經給我爹定了罪,我爹怕受刑罰逼供,也認了罪。”
胡為岳搖頭笑笑,“這個無妨,認了罪翻案就是,這案子,從頭到尾都是宋奇栽贓陷害,你們只要不落入他的全套,不給他拿到什么實質性的錯,這案子就能翻了。”
“可宋奇已經把我爹的案子轉交到您這里來了。”
胡為岳頓時一挑眉。
“什么?轉交到我這里來?這又不是什么重大刑事案件,為什么要從縣衙轉到府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