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靈秀扶著額頭說:“早上出門時,家里又鬧起來了,祖母要把大姐許給昌郡伯做續房,大伯母急哭了,大姐鬧著要尋死……”
昌郡伯是四等伯爵,身份并不低,但是……他已年近四十,家里有三個女兒一個兒子,其中三個是原配生的,兒子是侍妾生的。
縱然白靈婷名聲不好又年齡大了,肯接受這些爛攤子,但昌郡伯的原配夫人是王家的姑娘,王妙云的姑母。
有這層關系在里頭,白靈婷嫁過去,那四個孩子怎么會跟她好相處?
這日子是沒法過的。
“外祖母這不是把她往火坑里推嗎?”曲慕歌難以置信。
白靈秀說:“祖母近來對大姐特別失望,現在又覺得把她留在家里礙事,便想快些把她嫁了,也想趁機敲打大伯母。而且,昌郡伯許諾,長姐若能生嫡子,爵位一定留給嫡子。”
這個昌郡伯……人還沒娶到,就拋出誘餌,這不是引得內宅爭斗,家室不寧嗎?
曲慕歌問:“白淵回呢?他不管管嗎?”
白靈秀說:“大哥之前就住在了衙門不回家,前些天又跟著侯爺去金陵辦事了,據說是捉拿什么要犯……”
曲慕歌還不知道白淵回也去金陵了。
白靈秀難過的說道:“大姐雖然脾氣不好,常做一些錯事,但到底是自家姐妹,我實在不忍看她落得這般田地。公主,您能不能去勸勸祖母?眼下也只有您出面有用了。”
白靈婷的婚事拖了這么久找不到好人家,曲慕歌之前一直沒有插手的想法,一來有白靈婷前世欺辱她的原因,二來怕好心辦壞事。
就白靈婷這不講理的性子,以后日子過不好,反倒會怨她。
但到了如今的地步,的確如白靈秀所說,到底是自家姐妹。
而且白靈婷近來對她還算不錯,沒再給找她的麻煩,縱然一直吵吵鬧鬧的,但立場與她是一致的。
曲慕歌思索道:“這事容我想想,直接去找外祖母不一定有用,我想想別的法子。”
見她肯管這事,白靈秀松了一口氣。
白靈秀又說:“還有一件事,我不知道是不是我多想了……”
白靈秀告訴曲慕歌,白老夫人讓人去酉陽老家接三叔一家人進京。
白三爺是白以誠的庶子,一直被白老夫人留在老家管理家族產業,如今突然接他進京,只怕是有什么動作。
“我母親說,大伯母、大哥、長姐三人,近期屢次頂撞祖母,祖母現在不僅不管大哥的婚事,還想把長姐草率嫁了,恐怕是對長房失望了,有意扶持三房接管產業。”
二房只兩個嫡女,孫輩無男丁,也從不想著爭奪家產。
但三房不同,白三爺兒孫興旺,已有四個兒子三個孫子,而且他這四個兒子雖然讀書不見多出彩,但經營產業十分能干。
白老夫人以前雖重用他們,但從不在身份上抬舉他們,如今讓他們舉家遷入京城,真的是敲山震虎了。
曲慕歌心也沉了沉,她得幫長房使點勁才行了。
兩人說完私話,去院子里跟大家匯合,眾人正聊的熱鬧,十一歲的梁曙光神情還有些激動。
“在聊什么,這么熱鬧?”曲慕歌問道。
謝知音說:“在說皇長子要納虬穹王女做側妃的事。”
“側妃嗎?”曲慕歌有些意外,她還以為虬穹人會堅持要正妃之位,也不知太后和李佑顯做了什么置換,讓虬穹人讓步了。
梁曙光憤慨的說:“側妃也便宜他們了,手下敗將,憑什么要跟他們聯姻?還免他們的貢稅,皇上也太仁慈了!”
梁曙光的父親梁道定在西北跟虬穹人打過仗的,梁曙光對虬穹人格外仇恨。
曲慕歌安撫道:“應該是在社稷上有別的考慮吧。”
她又問謝知音:“那正妃之位還是向思敏的嗎?”
謝知音搖頭:“向思敏不肯跟虬穹人共侍一夫,寧可削發為尼。”
曲慕歌驚訝了,這么堅決的態度嗎?
“這么嚴重嗎?向家應該會想辦法幫她解除婚約吧。”
謝知音說:“且看太后怎么說吧。”
她又小聲在曲慕歌耳邊說:“幸而你幫我下了決心,不然我也深陷其中了。”
曲慕歌握了握她的手,同樣慶幸謝知音早早的退出皇妃篩選了。
少男少女們在院里熱熱鬧鬧的說話玩樂,顧夫人從窗里看出去,欣慰的笑了,并吩咐院里的侍女:“都用心伺候,吃的喝的及時補上,也注意著,別讓客人們跌到泉眼里了。”
辛媽媽察言觀色的說道:“公主性子好,又處處為別人著想,大家都喜歡親近她。”
顧夫人點頭,表示贊同。
辛媽媽又說:“所以夫人不必多想,公主也會理解您的,您就不要為那些事跟公主生分了。”
顧夫人難堪道:“我也不想跟孩子生分了,但小玄兒越是什么都不問,越是說明她什么都知道,我和她父親……這叫我的老臉往哪兒放……”
辛媽媽不樂意道:“知道又怎么了,您跟皇上又沒有什么,隨皇上心里怎么想也沒用。公主分得清的!”
顧夫人扶額,覺得頭痛。
過了會兒,她又問:“金陵有消息回來嗎?老爺的身體怎么樣了?”
顧夫人并不知道顧二爺挾持了顧老爺,只以為顧老爺中風,顧南野趕回去安置他。
“還沒消息,算算日子,侯爺差不多要啟程往回趕了。”
金陵城郊的莊子上,顧南野厭棄的看了一眼倒在血泊里的顧益盛,收起佩劍,對帶著府兵趕來支援的謝太守說:“重犯的尸身,就勞你處理,再寫個案宗送回京城刑部,把案子結了吧。”
“是,侯爺放心,下官必會妥善處理。”
顧南野點了點頭,獨自走回了田莊的屋內。
顧老爺跌在地上,喘著粗氣,口鼻歪斜,是真的中風了。
顧南野伸手把他抱回床頭靠著,自己端坐到床邊。
顧南野想了一會兒后,松下肩膀,靠在椅背上,放松的說:“自我十四歲離家從軍,咱們爺倆很多年沒好好說過話了,這次本想跟你好好聊一聊,但現在你只能聽我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