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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長歡挪開腳,顧斯惡一個轉身站了起來,也看清了走近的人。
一前一后,且都是熟人。
“汪行?”
葉長歡認出了其中一人正是當初須彌秘境一起組隊,和錢娢前來卻又叛出加入熊烈一組之人。
他腳邊躺著一人,氣息奄奄,是戈正信。
而另外一面,赫然是渾身匪氣的石心遠。
被發現身份也不著急,反而贊賞的道:“如此大的動靜,我還以為找到樂尋好來分個勝負,不成想居然是兩個無名之輩,倒也不錯。”
“可惜,我今日只想與樂尋爭個高下。”
她的目的明確,戰意雖有,但不多。
畢竟在她眼中,樂尋第一的位置難以動搖。
葉長歡一笑:“既然如此,你現在何不去找他?可巧,我們此處也有私事要處理。”
“不急。”
石心遠盤坐在原地,幽幽的道:“我方才已經給樂尋留下了引子,只要他不是孬種,就自會前來。”
葉長歡總覺得哪兒不對,多問了一句:“你用什么引的?”
石心遠:“低級極品的銀光天蓮,味道能能傳得很遠。”
這個瘋子,為了把人往這邊引,不計后果,只為爭個勝負。銀光天蓮如此的誘惑何其之大,如此散出去,引來的修士何止一個?她是想要把所有修士都引來不成?
顧斯惡:“現在離開,已經太晚了。”
該來的已經快要到了,想要離開幾乎不可能。
既然離不掉,那就不用離了。
他一劍刺向汪行,冰刃變幻無窮,汪行格擋之下一拳轟出,被震退了好幾步,借著這個空隙,戈正信已經被葉長歡一把提了回來,他身上的傷勢很重,不過被很冷靜的處理過。
并無頹色。
看見葉長歡也只是一笑:“顧師妹。”
擊退汪行,顧斯惡并未乘勝追擊,而是停了下來,他的手微微發抖,靈氣纏繞在他的身邊卻過而不入。
“你們的靈氣已經枯竭了,廢靈根戰一次便難以補充,是以我的確打不過,但如今你們也殺不了我。”
汪行出聲,明明作為一個背叛之人,看見幾人卻一臉淡然,殺氣沒有,愧疚也沒有。好像當初在背后放黑刀的不是他一般。
他只是道:“我不過是想借他引出錢娢而已。”
“現在各方修士都會被引過來,我已經不需要他了。”
他和石心遠的目的一樣,等人。
葉長歡冷掃了他一眼,和顧斯惡挪到一處,靈氣纏繞著對方的脈搏,語氣輕松了一些:“還能活著。”
顧斯惡方才盤腿坐下。
戈正信苦笑:“我雖實力不濟,但保命的本事也不少,只不過他并非想要真的殺我,我這才與他周旋罷了。”
保命的手段寶貴,不到萬不得已,誰也不會拿出來浪費掉。
“顧師妹,他找錢娢師姐,是因為錢娢師姐在從須彌秘境出來之后,拿了他一樣東西,算是背叛的代價,至于是什么,我并不知,不過若是一會兒錢娢師姐真的來了,還望你們提醒她一句。”
“汪行下手狠辣,錢師姐也不是吃素的。”葉長歡對錢娢有信心,但還是點了點頭。
戈正信這才放心,把頭偏向顧斯惡:“顧師弟,還請你扶我進入扭曲空間。”
他這副模樣,已經沒必要下去了。
和淘汰無疑。
顧斯惡沒有拒絕,三日下來,誰都一副狼狽之像,顧斯惡則更狼狽一些,因為他的衣擺被斬了一塊,瞧著頗為滑稽。
如此損失,讓他的臉色越加冷酷。
若是齊瑞,定然不敢這時與他搭話,戈正信卻從未對他露出過懼意,反而笑道:
“顧師妹可知道,其實齊瑞雖然瞧著不諳世事,但實則從不與比他強太多的修士交朋友。”
葉長歡還真不知道。
她驚訝:“那他對我阿弟豈不是曲意逢迎?”
全然沒有把自己算進去的自覺。
顧斯惡眼皮都不帶抬一下,好像她說什么都不會反駁。
“哈哈。”
戈正信笑得爽朗:“倒也并非如此,齊瑞害怕顧師弟,卻也敬重他,當然,他也敬重你,雖然他不說。須彌秘境兇險異常,他與我這樣的人總是要費盡心思,但在旁人看來,我們不過是白費功夫罷了,明明知道一定會輸,還是去了,簡直就是個笑話。
那些修為比他高些的修士,總是當著他的面笑話他,他只能任之,修仙界實力為尊,辯無可辯。”
后面的話他輕輕的道:“而你們沒笑話過他。”
顧斯惡:“因為不好笑。”
戈正信點頭:“對,不好笑。可還是想試試,我們自兩儀鏡出來之后,就注定要在這雜役處呆一輩子,連起起伏伏都不曾有,待久了便有些不甘,總想往上爬一爬,修士邁入大道,總不會連堵上命的勇氣都沒有。”
他們來了,也不悔。
說白了雜役處的人誰不是如此,樂尋鄭慶何其風光,但到了外門內門,依舊不夠看。
葉長歡聽完,抬眸拱手道:“走好。”
這次大比結束,外門和雜役處猶如天塹,修行、歷練、決斗、大比緊鑼密鼓,自然未必會有再見面的機會。
即便再見,地位和修為相差太遠,相處也不能如初。
人在微末之時遇到了好友,最難割舍。
戈正信為人通透,知道其中道理,不止戈正信,齊瑞又何嘗不知,以至于在明白自己徹底淘汰之后,才會如此異樣。
他對兩人拱手,鄭重道:
“多謝了。”
多謝他們并未笑話自己,還是多謝他們的相救,誰也不知。
他消散時,扭曲空間漸漸的縮小,乃至消失。
還剩一個人。
這是比賽快要結束的意思,扭曲空間徹底消失是提示,只要再殺一人,他們就會成為正式的外門弟子。
而現在,離結束連一個時辰也不到了。
這一個時辰,一切風雨欲來。
來不及感觸,顧斯惡和葉長歡幾乎同時拿出了大量的靈石,這些這兩日搜刮來的戰利品,瞬間就被吸收化為齏粉。
是旁觀者看起來都心疼的程度,明明夠十個人用的量,他們卻吸收了十分之一,剩下的十分之九徹底浪費掉。
連石心遠也驚訝側目。
“難怪宗門把人貶到雜役處來,這樣的吸納,培養兩個廢靈根出彩,夠培養十個內門弟子,亦或是二十個外門弟子了。”
上清殿的修士們終于明白了為何兩人實力如此之強卻是個雜役弟子的原因。
“且他們筑基之后晉級極為困難,找不到抑制之法,去了外門也會被后發趕超。”
“誰知道呢,還差最后一人了,也不知最后誰會死。”
“來啊來啊,買定離手,看看你下注快要贏了沒!”
快要結束,開設賭注的莊家趁機再攛掇一波。
“死胖子,你小子出來就不安生是吧?!搶靈石呢!”
聞言的修士們有人笑罵。
在賭注布上坐著的,赫然是一臉鼻青臉腫的齊瑞,和在葉長歡他們面前的輕快不同,他現在倒是像極了葉長歡第一次在上清殿遇到的樣子,小眼睛里滿是精明,情緒極少外漏。
聞言笑嘻嘻的道:“出來就得做生意不是?”
“就叫你別去,去了也是輸,還去!這下賠了吧?”
“當初你就該聽我們的才是,何至于差點進去命都沒了。”
話雖如此,但這些人眼中的幸災樂禍和慶幸卻不少,齊瑞聽著,笑得像個彌勒佛:“多謝各位兄弟姐妹的惦念,不若我再開一次莊,各位繼續下賭注,看看誰是第一!”
“真的?!”
話音剛落,下過賭注的人都不淡定了。
要知道他們之前投的大多都是石心遠,樂尋之流,哪里知道突然冒出個鄭慶,心里不多懊悔,現在還可以再下注一次,豈不是還能掰回一局?
“當然是真的。”齊瑞樂呵呵的道:“童叟無欺。”
“我賭鄭慶!”
“我也賭鄭慶!”
“我還是賭樂尋吧!”
一群人涌上前來,大多都選擇了鄭慶,其次才是樂尋,偶爾也有人想要碰碰運氣,下注給了石心遠和顧斯惡葉長歡之流,但不多。
“死胖子進去一趟打傻了吧?鄭慶必贏無疑,還用賭?”
“管他的,傻了最好,反正最后賠錢的是他,不是咱們。”
“齊師兄?”
說話的是當初和戈正信外出執行宗門任務的王恒,邊上的則是夏元武,自從幾人認識之后索性攪和在一起,拜為兄弟,將雜役處的生意做的有聲有色。
“現在賭注是不是太冒險了?鄭慶贏面太大。”
“怕什么,你放心,他的勝算只有一半。”齊瑞搓手,數靈石。
“為何?現在鄭慶和樂尋淘汰的人數是一樣的。”
也就是說,誰殺了人,那個人所淘汰的成績也會累加到對方身上。
“留下來的都是人精,逃命最拿手,怎么可能說殺就能殺掉的,打不過還不會跑?”齊瑞嗤笑:“鄭慶再厲害,小心被群起而攻之。”
王恒恍然大悟,不過齊瑞沒給他太多思考的時間,而是吆喝著兩人去把重傷的大哥戈正信接回來。
待無人之時,他抿嘴摸著下巴。
最后在顧斯惡和葉長歡的位置,各放了五千靈石,喃喃:
“顧師妹顧師弟,你們可要給我爭臉吶,這可是我第一次這么任性,按道理說,你倆最沒可能得第一的。”
“但誰叫我難得犯蠢呢。”
按照計算,顧斯惡淘汰人數不少,能排到前五,不過還剩一個時辰,想要反超實在太難,而葉長歡全然沒有爭奪第一的心思,在她看來無利可圖,這幾日都拿去練功法去了,淘汰人數少之又少。
賭他倆和送錢差不多。
銀光天蓮效果驚人,短短不過半柱香的時間,嗅到氣息尋來的修士就不下三十人。
但一瞧見拿著銀光天蓮的石心遠時,幾乎毫不猶豫頭也不回的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笑死,銀光天蓮固然令人垂涎,但外門弟子的名額就在眼前,還差一人就結束比賽了,他們可不希望自己就是那個人。
這個時候,可一點岔子都不能出,還是找個兒地兒好好躲起來為妙。
直到一個沉穩的腳步聲響起。
葉長歡和顧斯惡睜開眼睛。
石心遠也收起了銀光天蓮,定定的看向走來之人。
唯有汪行沒動,他等的人還沒到。
“樂尋。”
石心遠叫出了這個名字。
來者正是這幾日殺了不少修士的樂尋。
不愧是北面雜役處第一,實力修為有目共睹,尤其是他身上的法衣上已經滿是血跡,手中的低品寶劍還掛著碎肉,渾身的煞氣驚人,目光也閃爍著嗜血的光芒。
看見石心遠和葉長歡等人,笑著道:“好啊,居然都來齊了,讓我好找。”
他這一路廝殺無數,心中隱藏的戾氣就越重,譬如那些說石心遠比他踏實更強的流言,看到那兩個廢靈根爺爺突然拿出的符紙。
可笑,這些人怎么配?
為什么誰都覺得他不及?
如今他就是第一,誰也搶奪不得。
“只是可惜,只差一人了,不知你們誰先死的好。”
樂尋道:“還是……一起死!”
“一對三,你的口氣還真是大。”
石心遠皺眉:“你這是瞧不起我?”
“只不過如今的你已經不是我的對手罷了。”
樂尋越想越覺得可能,歷年大比都有淘汰人數多于一半的,那便是擊殺最后一個人時,其他人也在同時斃命,彈出來的瞬間,人都死了,名額又有什么用?
更何況……
“我如今已經有了新的感悟,顧斯善,我也到了入道狀態。”他死死地盯著葉長歡:“你能做到的,我也能做到。”
樂尋修的是唯我道,唯我為尊,唯我為真。
一旦認定,再不能動搖。
此道忌諱修士狂妄自大,最需要的是修士能修的一顆玲瓏心,絕對理智,一眼探出虛實,堅持自我,譬如新收的內門弟子云逸就是此道中人。
他是罕見的資質下乘,卻并未修紅塵道的修士。
“入道狀態?!樂尋居然到這個地步?”
“這也太冒險了,此時他做的任何決斷一旦失誤,便會自我懷疑,陷入混沌,功虧一簣的!”
“他現在認定的,該是自己是第一吧?”
“大長老這孫子,的確不錯。”
二長老笑著道。
樂虛聽出對方語氣里的揶揄,臉色并未難看,而是得意的道:“且等著吧。”
不過是第一而已,有了自己的加持,并非難事。
樂尋的話音才剛落,比他更重的腳步聲傳來了。
在場的人幾人,唯有葉長歡和顧斯惡知道,來者到底是誰。
那個異數,也是在場修為最高之人。
鄭慶。
自此,該來的都來了。
連著嗅到氣味探出頭的人。
錢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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