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二太太有什么吩咐?”陶氏進了屋子之后,便是見二太太坐在窗子底下的暖炕上看賬本,當下忙微微行禮,恭敬的問道。[]
二太太點了點頭,沉聲言道:“是有事情要問你。”一面說一面卻是朝著伺候的人使了個眼色。那些人自然是會意,當下掩上門退了出去,好讓二太太和陶氏說話。
“坐吧,”二太太神色難得的溫和,抬手指了指桌邊上的小錦凳。憑著陶氏的身份,自然是不能和她平起平坐了。
陶氏多少有些訝然,面上卻是絲毫不露,道了謝之后便是小心翼翼的坐下了。也不再問究竟是什么事,只等著二太太先開口。
二太太端詳了一番陶氏,見陶氏雖然衣著頭飾都不甚華麗,卻是用了極為嬌嫩的顏色,越發襯托得陶氏容顏姣好,色澤玉潤。一看便知道是精心配色打扮的,加上又年輕,怪不得能將二老爺的魂都勾走了。
當下不禁想起她自己來——她眼角都有了皺紋,面色也是不如年輕時候光鮮。年輕時候的美貌,倒是給打了一半的折扣都不止!當下二太太自然是心中不痛快,只覺得悲涼,看著陶氏的目光也是越發的凌厲厭惡起來。不過好歹想著今日的目的,總算是忍住了。
“二老爺的病如何了?眼看著就是年關了,總不好拖到明年,未免是晦氣。”二太太見陶氏多少有些不安,心中冷笑一聲便是出聲言道。語氣雖然不至于如同往日那般厭惡凌厲,可是卻也并不溫和。
陶氏低眉斂目,看著倒是溫和謙順:“二太太說得是。已經請了太醫過來看了,也抓了藥,我出門之前還伺候老爺喝了一碗,老爺現在看著比早上好多了。[看小說就到葉子悠悠]大約總能在年關之前好利索的。”
“那就好。”二太太點點頭,卻也不見真個歡喜或是關切,淡淡倒是像在說什么無關緊要的事情。不過她本來也是礙著面子問一問罷了,想著二老爺的所作所為以及日日歇在陶氏屋里,二太太怨恨都來不及了,如何還會關心在意?
頓了頓之后,二太太也不想浪費時間,便是將話題轉到了正題上,語氣微微帶了幾分嚴肅凝重,又有幾分警告:“二老爺寵愛你,原本也不是什么壞事,是你的福氣。可是你也該好好規勸著老爺才是。千萬不能玩物喪志,更不能驕瑟淫逸。你可明白?有時候二老爺想不到的你要替他想著,他不想去做的,可又該做的,你也不能一味為了討他歡心就奉承,要好好規勸。”
這話說得沒頭沒腦的,自然是讓陶氏疑惑不已。當下陶氏微微蹙了蹙眉,滿臉的懵懂,可是卻也不敢反駁什么,只乖巧的點了點頭:“二太太說得是,我記住了。”
“還有些話我也要囑咐你。”二太太點點頭也不管陶氏是真明白還是假明白,便是繼續說了下去:“老夫人的意思是要分家了,這件事情對咱們來說未必是好事。如今老爺閑在家中,俸祿也停了,真分家之后,咱們的收入自然不如現在這樣,能供給如此奢華的開支。到時候,少不得要開源節流。我瞧過賬本,這些日子,你房里的吃穿用度竟是和我屋里的不相上下我也明白這是老爺寵著你。可是分了家之后,再要如此你卻該勸著老爺了。”
陶氏悄悄攥緊了手指旋即又松開。強壓著屈辱點頭勉強笑著應道;“是,我記住了。”要知道如今她在府里的吃穿用度,比不上當初在府外的一半!可是二太太竟然還要縮減!她心里清楚,未必是真沒有銀子花,不過是二太太看不慣,故意找的借口罷了!
只是她是妾侍,二太太是正室,這話哪里有她反駁的份?當下除了應了,還能如何?
“我就知道你是懂事的。[看小說就到葉子悠悠]”二太太皮笑肉不笑的點頭欣慰看著陶氏,又繼續說下去:“說起來,分家之后,咱們該怎么辦還不知道呢。我手里的銀子,連買個大宅子都有些緊巴巴的。哎,不當家不知柴米貴。對了,今而世子妃又請了太醫過來安胎,我們少不得還要表示表示,這又是一筆開支······一次兩次也就罷了,怕就是怕長期以往,可怎么得了?我聽說世子爺今兒發了好大的脾氣,真真嚇人得緊。說起來,也怪咱們老爺不小心,好好的怎么就沖撞了?”
陶氏聞言,心中微微一動。若有所思的看向二太太,可是對上二太太針刺一般的眸時,卻是不由自主的瑟縮了一下,慌忙又低下頭去。只是心中,卻是漸漸的明白了二太太的意思:二太太這分明是要他勸著二老爺去給顧婉音道歉!這件◆情吃力不討好,誰在二老爺跟前提這個事情,只怕都是要被二老爺所惱的,所以二太太不肯自己去說,反而要她去說!
這樣想著,陶氏心中自然是不痛快的,可是這樣的事情,縱然是明白是怎么回事,可是她又如何能拒絕?陰奉陽違怕也是不行的。二太太勢必會等著看效果。若是勸不動二老爺,二太太只會遷怒與她。也就是說,不管怎么樣,她都是里外不討好。
二太太一直看著陶氏,此時見陶氏面露恍然之色,登時便是明白,陶氏i應該是明白了她的意思。當下面上的笑容又添了幾分。這件事情,陶氏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
“二太太的意思,我明白了。”陶氏最終還是點頭咬牙言道。只是聽著語氣多少有些怨懟和不情愿就是了。
不過二太太又哪里會計較這些?相反的,看著陶氏這幅不情愿的樣子,她反而覺得快意。橫豎,只要陶氏答應了且做到就好,至于陶氏心中所想——又與她何干?
陶氏滿含著怨氣告辭而去,二太太卻是低笑出聲。
于此同時,老太太也是得了銀鷺的回稟,將前后事情了解得清楚了——自然,不管是誰,都只當是顧婉音生了氣,才導致這樣的。
老太太聞言皺了皺眉,嘀咕道:“偏她嬌氣。”心中多少也是有些懷疑顧婉音胎像不穩這件事情的真實性。只是到最后,老太太思緒百轉,還是無奈的嘆了一口氣,吩咐銀鷺:“你再去二老爺那跑一趟,讓他自己斟酌斟酌,該怎么做才是。分家在即,我可不想聽見什么閑話傳出來。”如今族里那些人都盯著瞧呢,若是真保不住這孩子,以后族里對二老爺也不知是個什么評價。
銀鷺低聲應了,雖然面上一副淡淡的樣子,可是心中卻是清楚明白老太太這是什么意思——自然是要讓二老爺對顧婉音低頭了。事關分家的利益,想來二老爺也不敢不聽。不過,從這點上也能看出老太太的意思了:怕是對二房,十分偏袒。一心要在分家的時候多給二房些好處,卻又怕大房不同意,到時候壞了事。所以,這才讓二老爺先讓步再說。
不得不說,老太太這筆算盤打得極好。二老爺幾句話的功夫,只要讓顧婉音消了這口氣。將來卻能換來實際的利益。
顧家那頭也不知道怎么得了消息,聽聞了顧婉音情況不大好,張氏便是急急忙忙的過來了。瞧那真切的樣子,倒是有幾分真心實意。連同顧琮琦也是一同過來了。年關了,顧琮琦自然也就不用再去上課,整日也都是呆在家中。也正是因為如此,倒是聽見了顧婉音的情況,這才心急火燎的跟著趕了過來。
此時顧婉音院子里丹枝和碧梅兩個正排查可疑物件,因此倒是瞧著有幾分散亂的樣子。雖然緊忙收拾了收拾,可是到底還是不如平日里那副樣子。張氏本也是個細心的,當下見了這幅樣子,便是有些詫異,只是卻也沒開口問,悄悄的壓在了心底。
顧婉音因為被囑咐了要靜養幾日,所以并未下床,直接讓張氏和顧琮琦進了內室。
顧琮琦進去后,倒是和小大人一般,朝著顧婉音一本正經的行禮問安:“姐姐好。”
“母親和琮琦來了。”見了顧琮琦,顧婉音自然是高興,指了指床前特意安放的兩個椅子,笑著言道:“快坐。”
張氏拉著顧琮琦坐下,這才開口問道:“怎么樣?究竟是個什么情況?”說著眼睛擔憂的往顧婉音腹部掃了掃。顧琮琦雖然沒開口,不過眼神卻也是極為擔憂的。
“也沒什么,只是不小心動了胎氣。”顧婉音自然不會說出實情,只笑著言道。若是今日換了羅氏前來,她興許會直接說,可是張氏雖然如今是她的母親,可到底是名義上的,隔了一層,并沒有多少親厚之感,比不得羅氏。而且這樣的事情,實在是也不好張揚。
見顧婉音不肯說,張氏也不見怪,了然一笑,也不提說自己方才見到的情形和心中的猜測,只是關切言道:“懷孕了自然是不同以往,可不能馬虎大意了。不僅是世子妃要小心,身邊的人更是應該小心。常說孕婦是最嬌貴的,可不是這個道理?若是出一丁點子狀況,可不是要心疼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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