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碰到了便,咳咳,聊聊吧。”文逸清本來想再多說兩句的,但當她的視線與文婉清相交之后,她突然發現自己喉嚨干干的,一時竟然說不出什么話。
“大姐姐,三姐姐請坐,雀兒,上茶。”文婉清規規矩矩的請兩位嫡姐入座,隨后招呼丫鬟上茶,等到茶點都安排妥當之后,她才露出了一個客套的笑容,向兩人請教起來意。
“不知道大姐姐和三姐姐來,有何事指教?”
“看四妹妹說的,姐妹間說話怎么能算的上是指教呢。”文逸清掩嘴微笑,像是真的大姐姐在包容自家小妹妹一般,只是文婉清神色未動,仿佛根本不在乎自己在下人間的口碑一樣,她這樣生硬的態度再次阻止了文逸清的發揮,讓她有些手足無措。
一直坐在文逸清身旁默不吭聲的文麗清這會子按捺不住了,她下意識的抬高了自己的腦袋,看著文婉清頗有幾分居高臨下的味道:“過幾日便是端午劃龍舟了,姐妹們都想出府看熱鬧,我便做主,向祖母報備了一下。”
文婉清的表情有幾分似笑非笑,像是在詢問文麗清,所謂的姐妹們都想,是不是就是她們倆姐妹想的,以文婉清的耳聞狀況來看,文月清肯定不在她們的詢問范圍內,而自己……好像是第一次聽說府里的小姐們要出府賞龍舟。
“看四妹妹歡喜的,人都傻了。”文逸清似乎已經習慣了文婉清的反應遲鈍,她抬手掩嘴一笑,反手再拍了拍文婉清的小手,“姐姐知道了。到時候一定早早的過來接你。”
文麗清一直看著文婉清,在意識到文婉清并沒有任何欣喜若狂的表現之后,她側目瞪了文逸清一眼,都是這個妹妹說的,非要帶上二房的傻丫頭,結果人家根本就不情愿去,一副不識好歹的模樣。
文逸清接收到了自家長姐的眼風。自從及笄禮之后。文麗清待她便冷淡了許多,她想了許多搭茬的辦法,可是都不見效。后來還是文麗清出府相看的人多了,要借用首飾和脂米分充門面之后,倆姐妹的關系才稍有緩和,只是沒有料到。兩人來文婉清院中轉了一圈之后,怕是又要有幾分生分了。
真是晦氣!
文逸清雖然心情不爽快。但是臉上還是沒有顯露出來的,她笑瞇瞇的沖著自家長姐示好,隨后就站起了身:“四妹妹最近喜愛午睡,姐姐們就不在這里打擾了。等到端午龍舟那日,還請四妹妹準備好。”
文逸清站起來的,本來就坐立難安的文麗清也站了起來。兩人相攜往外走,直接就將文婉清的反應當做了默認。文婉清倒也沒有起身相送,坐在原本的位置上慢條斯理的給自己倒了一杯茶之后,沖著上來收拾石桌的樂杏兒吩咐道:“一會拿上墊子,陪我去花園里散個步。”
“是,奴婢這就去準備。”
樂杏兒匆匆應聲,轉身招呼雀兒上來接手她的活,一邊進屋準備墊子一邊在心里琢磨,文府的花園坐落在主院門外,平日里都是府里的少爺文昌盛一個人霸占的地方,后來文昌盛入了學,天天被教書先生拘著,再沒有時間來這里,各房的小姐也很少去,那里自然而然就變成了丫鬟婆子們聚頭聊是非的地方,小姐怎么會想著去那里?
樂杏兒的疑問在她陪著文婉清踏入花園之后得到的解答,平日里聚集著府中三姑六婆聊天的地方,今日倒是靜悄悄的,花園的秋千上坐著一名身子搖曳的年輕女子,一臉的愁容仿佛在擔憂著什么,樂杏兒認得這女子,不就是大房的二小姐文月清么。
文婉清站在花園的入口處,看著坐在秋千上狀似發呆的文月清,心中不由的為這位庶堂姐喝彩,岳姨娘和文月清在上一役中占盡了上風,不但平日的月例銀子由老太太補了回來,也得到了文司明的許諾,會為文月清辦一個漂亮的及笄禮,絕對不會因為嫡庶有別而有所偏差,按理說,文月清應該是非常得意的,但事實上,就文婉清得到的消息來看,文月清這幅摸樣的天天來花園的秋千上晃蕩已經有好一陣子了。
貌似……就是從自家娘親答應帶文麗清出席一些宴會之后?
站在秋千后面的樂蜜兒覺察到了花園入口處有人,等她認出那個身子小小的人是二房的嫡小姐之后,她立刻附耳在文月清的耳邊說了點什么,文月清瞬間就從愁思中清醒了過來,整個人抬頭看向文婉清這邊。
“四妹妹,你……”
文月清第一時間從秋千上下來,站起身向著文婉清走了兩步,隨后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又猶豫的停下了腳步:“四妹妹,許久不見了,你好嗎?”
文婉清看著文月清的做派,心頭最后一絲猶豫也煙消云散,文月清能在這里堅持了這么久,不是做給嫡母文東氏看的,也不是做給祖母文老太太看的,她就是做給文府二房看的,做給自己那個性子耿直的娘親看的。
文婉清知道文月清的意思,她在自己的及笄禮塵埃落定之后又操心起自己的婚嫁來,文麗清能被自己的娘親帶出去出席官家夫人的宴會,她文月清也想有同樣的待遇,她文月清是大房的庶女,爹爹不疼姥姥不愛的,大房的嫡母也不會真心為她謀求一份好姻緣,但這又是女人一生的依仗,若是有人能伸一把手肯伸一把手,她文月清必然會銜草結環以報大恩的。
文婉清都能夠猜到,如果站在這里的是自己的母親,文月清會如何表現如何說服,所以她搶先了一步,比自家的娘親先到了這里,幫文月清推一把。
“二姐姐,許久不見了,你好。”文婉清露出了一個孩童般的微笑,像是有幾分驚詫會在這里遇見文月清,文月清心頭一喜,正打算再說點什么,文婉清卻比她的動作更快,“二姐姐,端午觀龍舟你也去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