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一個圓鼓鼓的屋頂，寧沐一邊喝著清水，一邊饒有興趣地看著下方。那里有一對親密的夫妻，正從一堆垃圾里面翻找出一些旁邊飯店里扔出來的殘食，相互謙讓著吃掉。

為什么這是夫妻？而不是戀人，寧沐知道自己明白，卻懶得明白，他只需要知道，現在這對夫妻面對著一個艱難的抉擇。

街道上，一個西裝筆挺，皮鞋锃亮，頭發擦著濃濃發蠟的肥胖男子走了過來，身邊還帶著幾個侍衛。在發現那對夫妻后，他愣了愣，然后跑到他們面前，看著那夫妻中的那個妻子驚喜地喊著什么……

戲劇從這里開始，從這里繼續，從這里轉折，人物沒有變化，不過三人的表情卻在千變萬化。

寧沐坐在屋頂上，笑瞇瞇看著，等著高潮的到來。

不知過了多久，突然，只見那肥胖男子從懷里掏出一大把閃閃發亮的絳晶，遞到那妻子面前，激動地說著什么，看著那她的眼神就和那絳晶一樣，閃閃發亮。

那妻子不時看看自己的丈夫，又看看那肥胖西裝男子。

剛才在垃圾中撿到殘食，與丈夫一起分享時的那種喜悅沒有了；剛才初見肥胖男子，那種發自內心的驚喜也過去了，現在她的表情很奇怪，奇怪得不管是看戲的人，還是演戲的人，都看不出她的心思。

不過她的表情雖然奇怪，卻還算不上豐富，要說這三人里面，表情最豐富的，其實既不是那肥胖男子，也不是那妻子，而是那個丈夫。

從那個肥胖男子出現開始，他的表情就在不停地變幻，驚訝、鄙夷、羨慕、嫉妒、憤怒、擔心等等……

這是一個很稱職的丈夫，至少在表情表達方面，他一點也沒有打折扣，該有的表情都有了。

這是一個艱難的抉擇，抉擇完成后，必然有人傷心，有人失望……不過，這次可能有點不同。

喝完最后一口清水，就在那女子眼瞼抬起，正要用表情告訴自己前方兩位男子，自己的選擇時，寧沐突然動了。

只見他身形躍起，瞬間落了下來，長刀掠空，那女子的頭顱突地飛上了天，隨后，那丈夫的頭顱也跟著飛了上去，然后是那肥胖男子，以及他的侍衛……

片刻之后，三個腦袋落了下來，跌在了一起，上面的表情迥異。女子的是驚訝，肥胖男子的是憤怒與不信，這都是人之常情，唯有那個丈夫的表情最為奇怪，竟然有一種解脫般的輕松感，看著高高站在自己面前的白影，他嘴角還扯了扯，好似想向它感激地笑笑……

這位丈夫也許知道自己妻子的選擇，也許不知道，不過寧沐知道，他并不想知道。

看著地上的三個頭顱，寧沐笑了笑。一個艱難的抉擇，必然有人傷心，有人失望，現在的結局，就是自己送給他們的禮物，也是給這個精彩戲劇的獻禮。

“白魔，閣下，您好。我是阿吉特城，白魔教的，執事。我們，找您有點，事情。”一個恭謹的聲音在街道另一邊響起，中文雖然說得結結巴巴的，卻還算純正。

寧沐轉頭看去，手上長刀也自然地揚了起來。

“等，等……”來人后退了一步，急切地道：“我們，沒有，惡意。不，我們有消息，給您。”

聽到這熟悉的話，寧沐笑了起來。

他喜歡這些會說中文的阿三大叔，因為在殺掉他們之前，他們總會告訴自己一些有趣的事情，就像他第一次遇到的那個阿三大叔一樣。

“有人，聚會，要對您不利。他們有，很多人……”

寧沐在這位執事的脖子上看了看，然后淡然地點點頭，“前面帶路。”

阿吉特城中一個封閉的廣場中，在廣場的主席臺上，一個包裹著白色頭巾，胡須垂到胸前的阿三老大爺正在上面激動地喊著，“白魔……惡魔，毀滅……殺死……”

廣場下面，雜亂地站了上千人，不時有人呼應，有人叫喊，不過正和他們的隊列一樣，他們的呼應也同樣糟糕、雜亂，好像菜市場的吆喝聲，謾罵聲，以及討價還價聲。

不過這些白胡子的阿三老大爺并沒在意，只要阿吉特城的大部分勢力聽自己的號令，其他什么紀律，什么白魔，他從沒放在心上。

他需要的只是一個借口，一個讓眾人聽他號令的借口，至于什么白魔黑魔，是男是女，他從不關心……

“轟隆”一聲，主席臺后面，一面墻壁突然坍塌下來，阿三老大爺回頭看向身后，然后只見一個白色的人影走了進來。

白魔？阿三老大爺愣了愣，不過很快就笑了，不管它是不是白魔，只要它現在出現在這，不是白魔，那也是白魔。

“這就是白魔！大家一起上，干掉這個惡魔！”阿三老大爺大聲喊了起來，一邊指揮著自己的手下往前沖，一邊小心地后退。

看著前方無盡的人群，寧沐笑了起來，手中長刀猛地一擲，穿越十數米距離，“卟”地一聲，把那個特立獨行的阿三老大爺釘在了地上，然后，只見他喚出離光，沖進了人群，快速切割起來……

人喜歡戰爭，動物也喜歡戰爭，人用戰爭來爭取自己的利益，動物用戰爭來鞏固自己的地盤，本沒多大區別。兩者唯一的不同，就是在占據著優勢的時候，動物會拼命向前，而人卻可能拼命向后。

隨著阿三老大爺的掛掉，許多人開始逃跑，隨著更多人的掛掉，大部分人都開始逃跑，寧沐允許種子跑掉，卻不允許果實也跑掉，所以緊跟在這些人后面，把他們一一斬殺。

只是，逃跑一旦開始，就很難制止。

不知什么時候，廣場外圍出現了一群穿著白袍，白布蒙面的人，他們守著廣場的出入口、圍墻，以及任何可能逃跑的地方，把那些想逃跑的人都趕了回來，或者殺掉。

寧沐的殺戮還在繼續，逃跑也在繼續，驅趕同樣在繼續。漸漸的，站著的人越來越少，地上的人越來越多，直到廣場上再沒有其他人留下，寧沐才停了下來。

見此情景，白袍蒙面人聚攏起來，排成一個龐大的列隊，一同走了過來。一個人排眾而出，笑道：“白魔，閣下，恭喜您，殺光，這些罪人。”

寧沐沒做聲，只是默默地站在原地，恢復著元能。

“白魔，閣下，我們是您的信徒，您是我們白魔教唯一的尊神，我們希望你能來親自引導我們，懲罰那些罪人，救贖墮落的異民……”這位白魔教的執事嘮嘮叨叨地說著，同時指揮幾人上前，獻上祭品，一眾人跪了下來。

一刻鐘后，寧沐突然睜開了眼睛，然后喚出離光，冷漠地注視著眼前的白魔教執事，一步步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