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帝女

一百五十五、謀求賜婚(上)

宜萱笑容款款看著博爾濟吉特氏與納喇星月各異的表情,素手纖纖輕輕撥弄著貓兒的耳朵尖兒,盈盈道:“咱們這些皇家的婦人們,閑來不過嘮嘮嗑、聊聊天,一時說得不順遂了,也沒什么大不了的。”

博爾濟吉特氏臉上露出尷尬的笑容,她忙垂首道:“公主寬仁,是我脾氣急了些。”

宜萱笑呵呵道:“納喇氏的脾性素來如此,你也該多多寬容著些才是。”——這話,看似是在教導博爾濟吉特氏,卻是指桑罵槐,暗指納喇星月不懂長幼尊卑。

納喇星月惱紅了臉,旋即卻揚起洋溢的笑容道:“二嫂嫂錯怪星月了,星月只是覺得二嫂嫂賢惠無雙,又曾經養育在中宮膝下數載,就算是庶出又如何?莫非就封不得固倫公主了?星月只是覺得二嫂嫂當得起固倫公主之封罷了。”

見星月竟然還死咬著“庶出”這一點來[無][錯]譏諷不休,宜萱也難免有些惱怒了,便冷冷道:“皇家公主的誥封,不是你一個小小貝子福晉便有資格品頭論足的!!”

這句話,不啻是直接打臉了。——宜萱自認為脾氣好,卻也不是沒有!!

納喇星月俏麗的臉蛋耍得鐵青了,眼睛通紅,還蓄滿了淚水,一副受到了極大侮辱的樣子。

博爾濟吉特氏見狀,知道終于大大不妙了,生怕因為自己這個弟妹,反而連累了誠親王府滿門,便急忙起身。見了一個萬福:“納喇氏不失禮數,還請公主贖罪。”

宜萱哼了一聲,道:“罷了。她無禮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兒了!汗阿瑪當年做親王的時候,也說過,她規矩全無也不能全然怪她自己,誰叫她沒有生母教養著長大呢?!”——丫的,你諷刺老娘庶出,老娘就諷刺你有娘生沒娘養!!宜萱嘴巴若是厲害起來,那也是句句堪比刀子!

納喇星月聽了這一席話。身軀已經隱隱發顫,那是惱怒與憤恨交加,卻不能發泄的激亢。

宜萱特意把“汗阿瑪”抬出來。又說出如此刻薄的話,就是想激怒星月,她若是因此而咆哮,那可就不只是對她不敬。更是對君王不敬。大不敬的罪名。可不是納喇星月能吃罪得起的。

可沒想到,納喇星月居然忍了下來,沒有繼續發作下去。宜萱暗道,不錯呀,忍耐力提升了不少。看樣子,以后她也不能太輕視納喇星月了。

博爾濟吉特氏見狀,也不敢繼續呆下去了。她原本是想為自己丈夫謀個正經職位,她的夫君。雖然貴為誠親王府世子爺,可卻是個富貴閑人。龍子鳳孫的。哪個不期望得到重用?她的丈夫,自然也不甘愿已一輩子守著世子之位,熬到他阿瑪死了,然后襲爵的。看眼下的架勢,公主不遷怒與她已經是萬幸了,她如何還敢多說什么?便忙找了個借口,帶著納喇星月一起告辭了。

二人走了,宜萱卻還狐疑著,這個納喇星月,到底哪個根刺兒不對了?當初她出嫁的時候,明明算是“握手言和”了,怎么現在又變成這個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樣子了?

宜萱想著,只怕還是誠親王府里出了什么問題,便吩咐吳嬤嬤去打聽。

吳嬤嬤道:“關于七貝子福晉的事兒,奴才一早就知道,不過原想著不是什么要緊的大事兒,才沒有稟告公主的。”

吳嬤嬤頓了頓,她低聲道:“您還記得那個夕霧嗎?”。

宜萱點頭道:“我記得姿色不錯,而且不怎么安分。”

吳嬤嬤笑著道,“她如今已經是七貝子的侍妾了。”

宜萱聽了,呵呵笑了笑,“這事兒,我早就提醒過納喇星月,她自己左耳朵進而右耳朵出,如今倒是遷怒到本宮頭上來了?!”——這個人,還真是一點道理都不講啊!

吳嬤嬤呵呵笑了,“若只是一個夕霧也就罷了,可前不久,三貝勒爺做媒,把舅老爺的一個義女送給了七貝子!”——吳嬤嬤口中的舅老爺,就是宜萱的舅舅李景行。眾所周知,李景行只有一個女兒,就是李詠絮,如今倒是好了,有了一個義女了。

吳嬤嬤繼續道:“這個義女,閨名取做詠芳,也是正經上了李家宗譜的!更是記在舅夫人名下!據說長相十分出眾,還彈得一手好琴曲,十分得貝子爺喜愛。這李姑娘性子也十分溫婉,與包衣出身的夕霧,稱姐道妹,同進同退,更是愈發得寵了。”

宜萱聽明白了,這個李詠芳是弘時給弘景的,納喇星月的確有理由把這個“奪夫之仇”,記恨到了宜萱頭上。

宜萱搖頭道:“時兒這是做什么?當初不是已經教訓過納喇星月了嗎?怎么突然又……?”

關于弘時和星移之間的事情,瞞得過外人,但吳嬤嬤卻是知曉內情的。吳嬤嬤低聲道:“奴才估摸著,貝勒爺如此教訓她,只怕是因為之前七貝子福晉為星移格格和八阿哥做媒之事。”

“八阿哥……弘暹?”宜萱喃喃念叨著,弘暹是誠親王的第八子,生母只是個侍妾,如今也到了該娶妻的年紀了。不過弘暹比不得弘景,生母卑微不說,身上還沒有半點爵位。

只是星移的年紀……初次選秀,是被星月所害,可到了康熙六十年的時候,選秀擱淺,直至先帝駕崩都沒有再選秀。所以星移如今都十八歲了,卻還沒參選過。

于八旗格格們而言,選秀指婚,才能嫁得最好去處,而自謀婚嫁,自然是要低一籌的。而且星移的年紀,也著實不宜再挑挑揀揀,耽誤下去了。所以雅思哈沒答允,卻也沒有反對。只說要想一想再說。

這事兒,宜萱覺得,大不可能成。因為弘暹才十四歲,整整比星移小四歲,怎么看都不合適的。所以宜萱當初聽聞納喇星月把自己的小叔子引薦到國公府,并沒有太在意。

只是宜萱不在意,可弘時卻等同被戳了肺管子,當即就給了星月狠狠一通教訓。

“不過,前二年。弘景和星月還如膠似漆呢,怎么夫妻關系這么容易就破裂了?”宜萱不禁有些納悶。

吳嬤嬤笑呵呵道:“這也怪不得七貝子!貝子福晉嫁過去都三年了,卻一直無所出!上頭誠親王嫡福晉倒是不管不問的。可田佳福晉卻早有不滿了!她盼著孫兒盼了那么多年了!貝子福晉自己沒有身孕便罷了,還不許姿色出眾的侍女接近七貝子。這時日久了,田佳福晉念叨得多了,七貝子怕是也有不滿了。所以后來夕霧才那么成功地爬床了。再后來。三貝勒做媒,七貝子也歡歡喜喜納了新人。”

宜萱嘖嘖嘆息著,到了古代,你就是得認命!一生一世一雙人這種事兒,還是醒醒吧!連郡主、公主們都得眼睜睜看著額附納妾置通房的,你一個皇孫媳婦,就能獨霸丈夫了?這種事兒,在皇家媳婦身上。就更別妄想了。而弘景這么痛快納了李詠芳,只怕除了她貌美多藝。還希望借此討好一下弘時這個從王子升級為皇子的靠山,期待弘時日后都多照拂他一些吧。

就在此時,薄荷進來稟報說,三貝勒爺來了。

得,罪魁禍首來了。

宜萱把腿上的貓兒給摘下來,弄到地上,又拍了拍裙子上的白色貓毛,順手將擱在炕幾正中嵌琉璃紫檀盒中的金胎琺瑯護甲一枚枚戴在指甲上,隨口淡淡道:“讓他進來吧。”

弘時是穿著朝服進來的,當即露出哀求之色問:“姐姐,你可得幫我!”

宜萱多少年沒瞧見弘時這般撒嬌模樣了,不覺有些逗樂,都是成年人了,居然還裝出一副十幾歲小正太的模樣來!宜萱嗤嗤笑了,“我還沒找你算賬呢!!”

弘時一愣,有些摸不著頭腦。

宜萱當即佯怒道:“剛才誠親王世子福晉帶著納喇星月來了!”

弘時急忙問:“可是納喇星月又對姐姐不敬了?!”

宜萱哼了一聲:“還不能被你給攢出來的火兒!哼!她怎么不去找你的茬,反倒是過來挑我的刺兒?!”

弘時尷尬的笑了笑:“我不是還住在阿哥所里呢,她就算想去找我茬,也去不了啊!”說著,他忙靠近上來,舔著臉道:“好姐姐,你就別生氣了,等我回頭,叫弘景請立咱那干表妹為側福晉!”

“你省省吧!”宜萱食指狠狠戳在弘時的額頭上,“這些日子,我還以為你忙什么呢!居然在干這種事兒!”——你丫的居然當起媒婆來了!還“干表妹”?!怎么不見你對親表妹這么好啊?!

弘時揉著被自己親姐姐給戳紅了的額頭,忙退后了兩步:“誰叫她不安分!小移可是我的人!”

“什么?!”宜萱驚愕地瞪大了眼睛,“你、你、你和星移居然——”

弘時聽了,頓時大囧,“姐姐!你不要總往歪處想好不好?!就算你不相信我,總該相信小移吧?!”想到當年在鳴鶴園,小移落水,恰逢來了初潮,他這親姐姐居然就懷疑小移是小產了!當場狠狠給了他一個耳刮子,如今想想,臉上都隱隱作痛呢。

宜萱舒了一口氣,點點頭道:“不錯,星移不是隨便的姑娘。”

弘時欲哭無淚,姐姐誒,你的意思是你弟弟是隨便的男人了?!

宜萱看著弘時那張苦悶的俊臉,便道:“不過星移如今可都十八了!再耽誤下去,可真的成老姑娘了!”——照例逾歲(超過十七)的八旗閨秀,是可以請旨免選的,雅思哈等到如今,也是希望星移正經選秀指婚的,可如今,新登基的雍正陛下,卻言明要為先帝守孝,暫不選秀,所以雅思哈才不得不重新為幼女籌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