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顏爹不好意思的笑笑:“沒有,他們聽話的很,就是我不習慣。我有手有腳的,為什么要別人服侍?他們一過來,我就渾身不自在,不讓他們做事吧,他們又不敢,我只好讓他們到后院種菜……嗯,現在玉米快熟了,你以前最喜歡吃烤玉米,等一下我給你烤幾個,你嘗嘗鮮,還有,你喜歡綠豆面條,我中午做給你吃……”
展顏苦笑,也許以前的二丫喜歡吃這些東西,可是展顏并不喜歡,但她又不忍打擊展顏爹的熱情,只好由他去。展顏爹拉著展顏走出內室,拘謹的沖玄燁笑笑,也不知該如何行禮,只是弓著腰問聲好,說聲準備午飯就徑自去了,玄燁沒覺得怎么樣,魏珠倒看不過眼,跟著追過去,不知嘀嘀咕咕的說了什么,兩人回來時,展顏爹倒是從容些許,也知道先給玄燁請安,雖然那動作仍是很不標準。
中午飯桌上擺的當然不可能只有烤玉米和綠豆面條,府里的下人里有專門的廚娘,現摘的青菜炒了端上來,展顏吃著平常,與經過悉心調教的毓慶宮御廚自不能比,玄燁卻吃的開心,想來每天一百幾個菜,每個菜不能吃超過三口的規矩讓他很不爽,像這般家常菜倒合了他的胃口,連烤玉米也吃了一整個,把魏珠看的眼角直抽抽。
吃過飯,玄燁精神很好,竟帶著人到后園菜地里親自采摘起蔬菜來,展顏卻沒跟著湊熱鬧,她一貫喜靜不喜動,這一方面與她的身體有關,另一方面也是性格使然,展顏喜歡看著別人動,自己更愿意閑著。展顏爹也沒有動手,只在一邊憨厚的笑,看著一群人糟蹋他的菜園子,一點也不見心疼,倒是那些被他發配過來種菜的下人們,看著魏珠、碧螺幾個看到什么摘什么,也不管有沒有熟、能不能吃,嘴上雖不敢說什么,眼里卻心疼的快要滴下淚來,有兩個年紀小的,更是忍不住想沖上去阻止,別身旁的人眼明手快拉了回去,神色還委屈的不行,展顏看到,也覺得好笑。
“碧螺、清婉,你們倆別糟蹋東西了,快回來。”展顏揚聲把碧螺二人叫回來。
碧螺平時穩重慣了,見展顏叫她,馬上停下動作走回來,清婉卻一點也不人如其名,沒有什么溫婉的氣質,倒和碧菡有幾分相像,是個活潑的小姑娘,平日里拘在深宮內,好容易出來松快松快,雖也停了手,卻還有幾分不愿,因平日里和展顏親厚,神情自然帶出幾分。
碧螺拉著清婉走回展顏身邊,展顏看兩人都是意猶未盡的樣子,不由動了滿足她們的心,于是說道:“你們既然喜歡,咱們毓慶宮后園那么大地方,白白空著也怪可惜的,等咱們回去,把后園子一分為二,一半種花種草,一半種菜,你們說可好?”
碧螺還不見怎樣,清婉先高興的說:“主子可是說真的?奴婢們真能自己種些菜來玩玩?”
“當然,不過你們真要種菜,就不能單是想著好玩,最起碼要能夠咱們自己吃的,別只顧著玩,讓別人知道了笑話。”
碧螺和清婉都喜不自勝,得了展顏同意后,跑過去拉著那些種過才的丫鬟們取經,嘰嘰喳喳的討論回去要種些什么,展顏也不去管她們,只在一邊看著。
展顏爹覺得時間過的很快,好像還沒和女兒說幾句貼心話呢,她就又要走了,心內的不舍自不必說,面上又怕展顏擔心,還得笑著勸展顏不要記掛他,直催著展顏快走,展顏也理解他的心,只是保證一定會好好的,有時間就會出來看他等語,一番依依不舍的告別之后,玄燁終于攜展顏在展顏爹的目送下回宮了。
兩人悄悄摸進毓慶宮之后,早有梁九功拿了另一套衣服在毓慶宮等著,玄燁在保清房里換過衣服,展顏也在碧螺服侍下重新梳妝過,幾人在正廳坐著喝茶,紅云等人均是默然不語,神色間也沒有一絲異常,好像玄燁和展顏這一整天都在宮里一樣。
“今天的事,不能讓任何人知道,你們記住了嗎?”端著茶杯,玄燁語氣輕柔的對下面的人說,好像在閑話家常,但語氣中的冷意卻讓碧螺幾人忍不住抖了一下,忙跪在地上保證決不泄露半句,玄燁威嚴的掃過去一眼,看他們又瑟縮一下,才滿意的讓他們起來。
“好好的你又嚇他們做什么?”展顏啜一口花草茶,有些不滿的說。
玄燁不以為然的一笑:“你哪知道這些奴才們的心思,一個個看著老實,你要不給他們點厲害,說不定什么時候他們就把你給賣了。就好比你那個便宜爹爹的住處,決不能讓別人知道,不然如果有人利用他,咱們做事就被動了。”
“……你怎么想起帶我去見他的?”展顏把茶杯放下,皺著眉問。
“負責暗中照看他的人來報,說他這幾個月總是長吁短嘆,上個月還生了場病,我想著可能是思念女兒的緣故,咱們既然占了人家女兒的身體,為人家做點事也是應該的,總不能眼看著他想女兒想的生病也不管。”玄燁解釋。
展顏這才了然,她就說嘛,玄燁怎么會那么細心,連她都沒想到的便宜父親,他竟然想到前面去了,原來是有人提醒呀。“咱們溜出宮的事,皇瑪嬤她們不知道吧?”
玄燁放下茶杯:“這宮里還有什么事能瞞得過她老人家去?她自然是知道的,不過她知道咱們出去,卻不知是去干什么,至于其他人,她們還沒那么大本事,能掌握我的行蹤。……放心,你那個便宜爹爹沒什么危險,我安排的有人暗地里保護他。”
展顏聽了,就不做聲,兩人又開始談其他的事,因說道雙兒,玄燁問:“聽說你現在也跟著她學武功,怎么樣,身子還吃得消嗎?”
展顏嘆道:“我現在才相信,世上就沒有十全十美的人,原本以為以自己的智商,沒什么是學不會的,誰知道跟著雙兒練了幾天,才發現自己在武學上真是毫無天分,雙兒講的我都聽得懂,就是那些動作,怎么也做不好,到現在學了有半個月,也只不過能擺個花架子。”
“你也別著急,”玄燁忍住笑安慰展顏,“練武這事兒不是能速成的,都要靠經年累月的鍛煉,你看我,不也是從小練到大,現在也不過是三流功夫。”
展顏不甚在意的說:“我倒也沒想過練成什么武功高手,只是以前從來沒試過,有些好奇而已,也不求有什么成就,不過是把身體練的強健些,別跟個病西施似地,也就知足了。……說道雙兒,我還想問問,韋小寶這些日子都在干什么呢,也不見他進宮,雙兒上次還問起他,小丫頭生怕她的公子爺不要她了。”
“你才多大,就叫人家小丫頭?”玄燁失笑,“小寶現在可是個大忙人呢,前幾天還幫我到吳應熊家里訛了一大筆銀子,還說動了他師父,調集天地會的人往云南去了。他雖然沒進宮,消息可沒少傳過來,你告訴雙兒,她家公子也記著她呢,等忙完這一陣就來接她。”
“接她?你要放韋小寶出宮?”
“是呀,小寶雖然是個小滑頭,但總歸對我不錯,只要他不背叛我,我自然也不會虧待他。他沒什么學識,也不是做官的料,放他出去也算是仁至義盡了。”玄燁有些感嘆。
展顏想了想,說:“你剛說韋小寶訛了吳應熊一筆銀子,這是怎么回事?”
“哦,前些日子我出宮去,路上遇到幾個刺客行刺,侍衛們把刺客殺死之后,在他們身上搜出了平西王府的腰牌,我就讓小寶拿著腰牌找吳應熊,結果也不知道小寶是怎么說的,帶回來整整五十萬兩銀票。吳三桂這惡賊,這些年在云南也不知道貪了多少銀錢,上次秘密送來五百萬兩白銀,還允諾以后每年都會向朝廷上繳白銀一百萬兩,而且不用朝廷下撥一分錢,這老小子為了當這個世襲的云南王,可真是下了血本!”玄燁恨恨的說。
展顏看玄燁生氣,淡淡的勸道:“你又何必生氣,不過是讓他暫時得意,自然有收拾他的時候,有生氣這功夫,還不如想想怎么提升自己的實力。”
玄燁冷哼一聲:“你看著吧,最遲三年之內,我要讓那三個異姓王灰飛煙滅!到時候,不管是誰,吃了我的都要給我吐出來!”
展顏笑而不語,玄燁接著說:“你別不相信,根據小四傳回來的消息,尚可喜回到廣東就生病了,三個月之內必將不治而亡,他那個兒子沉迷女色難成大器,手下也沒什么精兵強將;耿精忠雖有幾分才干,卻因年紀小不能服眾,手下兵士多有不服者,也就吳三桂現在尚值得一慮,但,獨木難成林,但憑他一人,我還不放在眼里,現在不過是在養精蓄銳而已,等時機成熟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