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三藩叛亂開始,反清復明組織天地會就銷聲匿跡,人們在各處都看不到他們的身影,不知情的還在猜測,這個組織是不是解散了時,他們的成員正奮斗在云南境內,吳三桂的領地里,盡可能的刺殺吳三桂的將領,憑借著詳細的情報,他們的成功率大大提高,雖然不能手刃吳賊頭顱,但讓他獨立為王的大業付諸流水,還是讓天地會的大爺們很有成就感。
以陳近南為首的天地會,之所以愿意全力以赴在吳三桂的陣營中搗亂,恨他兩面三刀打開山海關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則是韋小寶努力的結果。韋小寶雖然各種不著調不靠譜,但那張嘴皮子真是利索,忽悠氣人來得心應手,他是天地會青木堂香主,還是陳近南現在唯一的徒弟,在天地會里面說話還是很有分量的,自從被玄燁揭穿他多重間諜的身份,他心中的天平已經慢慢向玄燁這邊傾斜,加上他的心頭寶雙兒相當于軟禁在紫禁城內,他自然要努力完成玄燁交給他的任務。
當然,韋小寶也不是完全無情無義之人,真讓他出賣他的師父,這種事他也做不出來,但忽悠他師父那一幫人做牛做馬,他倒是沒有一點心理負擔。于是通過天地會內部的聯絡方式,找到他師父那個行蹤飄忽不定的蓋世大俠,告訴他師父陳近南,他今日從小皇帝那兒得到一個機密消息,吳三桂要造反。韋小寶說,師父呀,咱們天地會的主旨就是除暴安良,為天下百姓謀福利,吳三桂這廝竟然要發動戰爭,把云南的百姓陷入水水火熱之中,他就是我們天地會的敵人,是全天下人的敵人,咱們一定不能讓他得逞;韋小寶又說,吳三桂不顧百姓生死,咱們一定不能袖手旁觀,要給他制造些麻煩;韋小寶還說,滿清韃子雖然不怎么樣,最起碼咱們前明不是毀在他們手里,而且小皇帝對天下百姓還是好的,就算是為了百姓們不受苦,咱們天地會的英雄也不能袖手旁觀,反正咱們也不是幫滿清韃子們,而是為了天下百姓;韋小寶最后說,小皇帝的實力深不可測,吳三桂絕不可能有好結果,咱們如果現在不動手,以后就再也沒有親自對付吳三桂的機會了,請師父慎重考慮。
陳近南雖然有智慧有能力,但卻是光明磊落的漢子,比起玩心眼耍詭計,再來一個他也趕不上韋小寶,何況韋小寶還經過玄燁的面授機宜,一肚子的鬼主意,這一番似是而非的話,讓陳近南心動了,覺得這是個鏟除吳三桂的最好時機,他雖耿直卻并不迂腐,不會認為在滿清朝廷和吳三桂戰爭時對吳三桂出手,就是和朝廷同流合污,反而認為是他們天地會英明睿智的表現,因為原本他們就有借助皇帝的力量除掉吳三桂的打算,現在出手,頂多算是推波助瀾,對他們天地會來說,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于是,在陳近南的首肯下,天地會眾人齊聚云南,開始各自豐富多彩的潛伏、刺殺工作,并且取得了不菲的成績,最重要的是,在陳近南那顆忠于前明皇室的心里埋下了一顆疑問的種子,他所堅持的信念到底是不是正確的?
毓慶宮內,韋小寶正眉飛色舞的向展顏和玄燁描述他說服陳近南的全過程,在他口中,他自己簡直就是可比蘇秦、張儀的縱橫家,憑借一張巧舌如簧的嘴,就把清廷的死敵綁在自己戰車上,讓他們為自己所用,天上地下再也找不出第二個對玄燁這么忠心而又能干的人,正朝玄燁要獎勵呢。
玄燁也促狹,一本正經的想了半天,認真的說:“小寶,你這次確實立了大功,不過朕記得,這是你因為欺君之罪的將功補過,怎么能問朕要獎勵呢?”
得意忘形的韋小寶這才想起自己還掛著一宗罪呢,當下摸摸脖子,瑟縮一下,嬉皮笑臉的說:“皇上,您文韜武略壽與天齊,就不要和奴才這個小人物一般見識了吧?奴才就算是什么錯也沒有,您讓奴才辦事,奴才也會拼了命去辦呀,您一言既出,什么馬都追不上,當初說好事情辦好就獎勵奴才的,肯定不會反悔的,是吧?”
“你這小子,真是滑頭!”玄燁大笑:“肚子里沒什么墨水,倒學會那朕的話來壓朕。罷了,朕若是真不獎勵你些什么,指不定你背地里怎么說呢,……這樣吧,你現在是不能住在宮里了,朕賜你一座府邸,封你為鹿鼎伯,賜黃馬褂一件,再給你一塊腰牌,有事可以直接進宮,你那個小丫頭雙兒,朕甚是喜愛,就做主給你們兩個賜婚。小寶,你可滿意?”
韋小寶喜不自禁,他雖然貪花好色,見一個愛一個,但對雙兒確實是實心實意,雙兒這小丫頭又乖巧聽話,對他言聽計從,雖然兩人名分上是主仆,但韋小寶從來沒有把雙兒當下人看,他是早把雙兒當做自己的。不過高興過后,不免又想起在云南遇見的那個美貌小姑娘,那姑娘刁蠻任性,唯一的好處就在容貌上,韋小寶雖然知道那姑娘不喜歡他,心里卻總是放不下,還想著即使娶了親,也要把那小姑娘弄到手。
“奴才韋小寶謝皇上隆恩,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韋小寶彈著馬蹄袖,跪地高呼。
玄燁笑罵道:“油嘴滑舌,朕要能活一萬歲,那不成老妖怪了?以后多做事,少拍馬屁。”
韋小寶一點也沒有馬屁拍到馬腿上的尷尬,還是笑瞇瞇的,玄燁正色說道:“小寶,朕還有一件事要你去做,把你師父陳近南約出來,朕要見他一面。”
“皇上,您不是答應過奴才,不會砍了奴才師父的腦袋嗎?”韋小寶一怔。
玄燁笑著說:“朕乃一國之君,一言九鼎,說出的話當然不會不算,朕既然答應你留他們一條命,就不會出爾反爾。你放心,朕要見陳近南另有目的。”
韋小寶見玄燁如此執著,雖心中仍有懷疑,終究不敢再說什么,只能吶吶的應下來,心里做著另外的打算。
“朕不為難你,你把這封書信交給你師父,是否見朕,讓他自己決定。”玄燁像是看透了韋小寶的想法,又加上一句,同時遞給他一封火漆密封的信。他這么做,韋小寶反倒放心了,當下不再猶豫,接過信就要出宮忙這件事。
“你手上有幾本《四十二章經》?”展顏冷不防問道。
“四本……什么四十二五十二的,奴才沒聽說過……”韋小寶沒防備,脫口說了句實話,不過馬上反應過來,開始顧左右而言他,不過在展顏的逼視下聲音越來越小。
展顏本來不過是出言試探,畢竟這個世界和金大名著有很大出入,她不敢確定是不是有這本經書,如果有,又都是在誰的手里,只是想到,按照書中所寫,查抄鰲拜家的時候,韋小寶得到了兩本,所以隨口問一句,沒想到竟讓她詐出實話來,連她自己也沒想到。
韋小寶心想,怎么這么隱秘的事她都知道,當初陶姑姑不是說,知道這幾本經書有秘密的只剩下她一個人么?這小娘皮真不簡單,小玄子我都瞞過了,就騙不過她,現在既然已經說露了嘴,少不得把那幾本破書交出來,反正我已經讓雙兒從頭到尾抄了一遍,大不了把抄的給她,想她也不一定看得出來。韋小寶打定主意,馬上笑著說:“什么事都瞞不過公主,奴才是從鰲拜家抄了兩本書,上面好像有四十二這幾個字,奴才也不大認得,想著不過是兩本破書,就隨手扔一邊了,公主既然要,奴才馬上把它呈給公主。”
展顏看韋小寶眼珠亂轉,就知道他想要搗鬼,也不跟他廢話,直接說:“既然如此,也不用等你送來,我派一個人和你一起去取,省的你還要多跑一趟。……清芬,你和韋伯爵一起,把他那里所有的經書都帶回來。”
韋小寶心中暗罵,可形勢不容他拒絕,只好帶著清芬一起離開。他們剛一出門,玄燁就忍不住笑了:“顏兒,你怎么知道小寶手上有那東西的?”
“我不知道,不過是隨口問問。”展顏說。
玄燁默然,沒想到事實是這樣的,小寶今天栽的真是冤枉。“我記得書里面寫的《四十二章經》一共有八本,現在小寶那里四本,我的藏書閣也有四本,也就是說等把小寶那里的四本拿過來,這一套書就湊齊了,咱們就能把里面的藏寶圖取出來,也不知道那是多大一筆財富,若是能親自去探寶,倒也是一件趣事。”
聽到玄燁手上也有四本經書,展顏心頭浮起一個奇怪的念頭,似乎,經書不該只有八本,事情不該這么順利,不過看看這一年來一直順風順水的玄燁,展顏什么也沒有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