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貴人

第六十九章、酸溜溜的鈕祜祿貴人

夜色已深,景仁宮卻燈火如晝。

皇后烏拉那拉氏正跪坐在佛前的蒲團上,手中捻這一串上好的沉香木佛珠,一臉慈悲。

蕙纕姑姑快步走到跟前,跪下來稟報:“主子娘娘,那丹桂挨了四十板子,那雙腿是廢了。不過齊妃已經叫人送去了傷藥,只要好生用藥將養,命想來是能保住的。”

皇后淡淡膩了蕙纕一眼,眼底一片冷漠,“告訴她,本宮會善待她父母。”

“是,奴才省得了。”蕙纕姑姑嘆了口氣,“折了這么一枚棋子,著實可惜了。”

皇后蹙了蹙眉,旋即道:“沒什么好可惜的。齊妃把用了這么多年的舊人都給打死了,承乾宮必定兔死狐悲,趁機再收攏幾個眼線便是。”

蕙纕姑姑道:“像丹桂這樣忠心好用的,一時半會兒怕是栽培不出第二個了。”——齊妃怕是至今不曉得,當年那個被她活活打死的漂亮侍女魏紫,便是丹桂的親姐姐。

娘娘為丹桂改換了身份,安排到齊妃院子里,這丹桂果然聰明伶俐,很快得到齊妃的信任,明里暗里辦了不少事兒。

翌日清晨,姚佳欣睡到日上三竿,才姍姍起床。

素雨奉上一盞溫熱的鹽水給她漱口,姚佳欣嘴里咕嚕嚕了一通,吐進痰盂中。

“小主,承乾宮的丹桂昨夜死在了慎刑司大牢中。”素雨低聲道。

姚佳欣一愣,就是皇后安插的那枚釘子吧?這么快,這么快就死了?

素雨低聲說:“聽說人是被抬進慎刑司的,滿身鮮血淋漓,命都去了半條。”

姚佳欣眉心一擰:“齊妃也太沖動了。”——宮女都是上三旗包衣,內務府小選入宮的,按規矩,宮女犯錯要由慎刑司量刑處置。別看宮女的命不值錢,但這么明目張膽弄死,也太無視宮規了。

素雨道:“聽說,承乾宮的徐公公特意送了傷藥去,可丹桂還是死了。”

“哦?”姚佳欣聽出了不對味兒來,看樣子是有人想讓丹桂永遠閉嘴啊,齊妃只不過是被順道栽贓一下而已。

皇后的段位,果然在齊妃之上,論心狠手辣,也一點都不落下風。

姚佳欣長長吐出一口氣,“傳膳吧。”

因出了這樣的事兒,姚佳欣早膳胃口也不是很好,撿著對胃口的稍微進些,便叫撤了。

濃云奉上了一盞消食的六安瓜片給她,姚佳欣捧著慢慢喝著,神思有些飄忽。

她這一次和人命牽扯上關系,雖然她并不后悔,但心里的滋味終究是……

“好歹是一條人命啊……”就這么消亡在了后宮爭斗中。

素雨板著小臉道:“既然吃里扒外,就早該想到會有今日!背主之人,死了也是活該!”

姚佳欣瞪大眼珠看了素雨一眼,她是知道素雨忠心,沒想到也是個能硬起心腸的人。這樣也好,只有這樣的宮女,才能擔得起大用。

比起素雨,倒是她,該把那些不該有的心軟全都丟掉了。

有朝一日,她身邊若是也出了丹桂這樣的叛徒,她也決計不能輕縱。

這時候,王以誠進來稟報:“小主,鈕祜祿貴人和耿貴人前來拜訪。”

姚佳欣微微一笑,“快請。”

只見鈕祜祿氏與耿氏笑容氤氳并排走了進來,鈕祜祿貴人抿著嘴角道:“姚姐姐今兒沒去景仁宮,可是錯過了一場好戲呢。”

姚佳欣心道,錯過就錯過,無非就是皇后以苛待宮女為由發作處置了齊妃。正牌兇手,處置二號兇手,嘖嘖,這一波操作,真溜!

耿貴人則面有哀憫,“我聽說,那個宮女的遺體鮮血淋漓的,很是嚇人。”

鈕祜祿貴人忙嗔了耿貴人:“大好的日子,姐姐說這些做什么。”

耿貴人愧然道:“是我多嘴了。”她連忙捧起茶盞抿了一口。

姚佳欣微笑著說:“我知道耿貴人心軟,只不過人都沒了,貴人還是不要往心里去了。”

耿貴人點了點頭,扯出個笑容。

鈕祜祿貴人拿帕子掩了掩唇角,語氣驕矜:“說來還是齊妃娘娘下手忒狠了,竟把人活活打死,簡直把祖宗規矩都丟在一旁,無怪乎皇后娘娘今兒那么生氣。”

姚佳欣心中發笑,皇后只怕心里高興得不得了呢,嘴上應和道:“是啊,皇后娘娘最重規矩了。”

耿貴人嘆了口氣,“大公主才剛剛指婚,齊妃娘娘便鬧出這種事兒,還被皇后娘娘罰了三個月的俸祿,雖說罰得不重,終究失了顏面,還帶累大公主跟著一起丟臉。”

鈕祜祿貴人哂笑,“有這么個額娘,大公主的確可憐。”——先前大公主被指婚富察家,齊妃還趾高氣揚不可一世,這一轉眼……鈕祜祿貴人心中嗤笑,若不是有兒女在膝下,齊妃早就坐不穩妃位了。

姚佳欣心想,懷恪公主的確殊為不易。

“別說那些了,快嘗嘗這桃花酥。”姚佳欣笑呵呵招待客人,粉彩高足盤中,是一枚枚精致的桃花形狀點心,正是用春日桃花的花瓣和花蜜制成的小點心,又漂亮又好吃。

鈕祜祿貴人捻了一枚桃花酥,笑著說:“還是姚姐姐宮里的廚子好手藝,點心也分外精致。”

“鈕祜祿貴人喜歡就多吃些。”姚佳欣表現得十分好客。耿貴人和鈕祜祿貴人來了,她總是拿出最好最精美的點心招待,只不過卻從來不送吃食去啟祥宮。

鈕祜祿貴人優雅地享用著小點心,寒暄著說著無關緊要的話題,“方才來的時候,瞧見姐姐廊下那些牡丹可開得真好,跟景仁宮的牡丹一樣好。”

姚佳欣微笑著說:“都是花房培育的,自然都是差不離的東西。”

鈕祜祿貴人笑著說:“那可未必,姚姐姐那盆魏紫牡丹,可是難得一見名品,開得可真是富麗堂皇得緊。而咱們啟祥宮,哪有這么好的牡丹。”

鈕祜祿貴人說得像是打趣,卻難掩酸溜溜的口氣。

耿貴人聽得直皺眉頭,嘴上忙說:“不過就幾盆花的事兒,有什么打緊的。”

鈕祜祿貴人打量著耿貴人這幅老好人的模樣,旋即一笑,“姐姐慣來好性子,什么都不計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