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這小宮女心蘭自打去了菱香閣,這四公主倒是待她極好,當即將她抬成了一等宮女,還賜她上好的胭脂水粉、簪釵珠環,一應粗活都不叫她做,只叫她貼身伺候,還時常噓寒問暖,連那些個老資歷的嬤嬤都被比了下去。
心蘭高興之余,不免覺得遺憾,若四公主是個阿哥,那該有多好。
心蘭轉念一想,四公主看樣子是真的喜歡她,她也只管好生伺候著、哄著,日后叫四公主把她贈與六阿哥不就是了?
想到這些,心蘭便愈發盡心服侍泓麗公主,公主一應穿戴都十分盡心,還時常抽出時間給四公主縫制鞋襪衣物。
這一日,天微微亮,心蘭便早早過來當差伺候公主了。
心蘭輕手慢腳挑開帷帳,柔聲道:“主子,該起了。”
說來公主脾性也是有些奇怪的,不只是跟個阿哥似的喜歡騎射,素日里只穿冷素色的衣衫,不喜大紅大紫,甚至還不喜歡捯飭妝容,上好的簪釵脂粉大手一揮都賜給了她。還不許身邊人喚她“公主”,而是稱呼“主子”。
床榻上泓麗小臉蛋是蜜合色的,不似尋常女子那般白皙,不過兩頰紅潤,氣色極好,加之五官精致,倒也著實是個小美人。
但此刻這個小美人卻微微蹙著眉頭,“心蘭,我有點不舒服。”——而且睡褲怎么有些黏糊糊的?
心蘭見公主臉色有些發白,不由心急了,“主子哪里不舒服?”
“肚子疼……”泓麗咬牙爬了起來,傴僂著身子,貝齒緊咬。
心蘭一愣,連忙掀開了錦被,只瞧見公主的雪緞中褲竟一片血紅!
泓麗也看在眼里,瞬間明白了什么,臉色刷地更難看了。
心蘭如何不明白這是怎么回事?她連忙柔聲道:“主子別怕,您這是來了初潮了。”
“初潮?!”泓麗小臉唰得蒼白如紙,一幅難堪至極的樣子。
心蘭更加軟語輕聲,“女子都會來這個的,主子您都十四,也該來了。您別擔心,月信來的時候就是這個樣子,而且還會腹痛不適,等過了這幾日便好了。”
泓麗臉上寫滿了震驚,纖細的身子都隱隱有些顫抖了。
心蘭雖說來四公主身邊沒幾日,但也著實感受到四公主待她極好,看到公主如此懼怕的樣子,心蘭也不禁心疼,連忙握著泓麗公主微微發涼顫抖的小手,柔聲道:“您別怕,奴才這就給您取干凈的褲子來,還有月事帶子,奴才這就去給您縫制。”
換了干凈褲子之后,泓麗便坐在床榻上,神色都有些呆呆的。
心蘭明白,女子初來這個,的確會有些害怕。她半年前來這個時候,也嚇得夠嗆,還以為自己要死了呢。
心蘭坐在腳踏上,飛針走線,縫制好了一條后世的月事帶子,伺候著泓麗公主用上,又再度軟語安慰:“主子別怕,女子來月信失血沒什么大不了的,不過這些日子您要注意保暖,別吃涼的東西,西園騎射最好也不要去了。”
泓麗鐵青著小臉點了點頭,一把握住了心蘭柔軟的小手,目光凝視著心蘭那滿是關切的小臉,很是感動地道:“心蘭,多虧有你。”
心蘭道:“主子待奴才這么好,奴才自然盡心服侍主子。”
泓麗大為感動,“心蘭,你放心,我會對你一輩子好的!”
聽了這話,心蘭大喜,身為宮女若是耗到二十五歲,那青春可都耽誤了,公主主子許諾對她一輩子好,那她的終身大事看樣子是有著落了。
心蘭忽的想起了賞花宴的事兒,低聲道:“明日就是賞花宴了,主子您……還要去嗎?”——介時五阿哥六阿哥只怕都會現身,心蘭自是盼著去的,但公主來了初潮,正是需要休息的時候。心蘭想,六阿哥人在宮里,只怕這輩子都不會分府出去了,她不必急于一時。
泓麗咬了咬牙齒,“當然要去!不過就是失血而已,沒什么大不了的!”說著,泓麗公主提起胸膛,一幅女漢子的模樣。
心蘭暗道,這四公主著實要強了些。
不過能早點遇上六阿哥也好。
“嘶!”泓麗公主再一次捂住了自己的小肚子。
心蘭一臉關切地道:“主子肚子疼得厲害嗎?”
泓麗咬了咬牙,“倒也不是特別疼,就是特么難受……”——還渾身無力,像是被抽空了似的,腹部更是隱隱鈍痛。——這種痛也不是特別疼,反而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難受。女人來月信,都這么遭罪嗎?
心蘭忙道:“那奴才去后廚給您熬一碗益母草紅棗枸杞湯,您喝了就會好些的。”
“益母草?!”泓麗通曉醫藥,自然知道這味藥的用處,此藥有調經祛瘀之功效,性涼,因此加性溫和的紅棗枸杞加以調和,效用更佳。
一瞬間,泓麗臉色又一次難看了起來。
但泓麗還沒來得及回絕,心蘭就已經忙活活去后廚熬這補湯了。
約莫小半時辰,心蘭便捧著一大碗熱乎乎的藥走了進來,“主子趁熱喝吧。”
泓麗立刻把小臉扭了過去,“我不喝!”
“主子!”心蘭有些急了,公主怎么時候鬧別扭了?
心蘭只得柔聲道:“主子放心,這藥不苦,奴才還特意加了紅糖呢。”
泓麗更加氣惱了,“說不喝就不喝!”說著,泓麗手一揮,一把打在了那碗益母草紅棗枸杞湯。
心蘭一時不防,藥碗登時傾倒,滾熱的補湯便澆在了心蘭那雪白如玉的手背上。
“啊!!”心蘭慘叫,雪白無暇的手背瞬間被燙得通紅,劇烈的疼痛讓心蘭瞬間淚水撲簌,疼得直接倒在了地上。
泓麗大驚,“我不是故意的!快傳太醫!”
碧桐書院。
姚佳欣正在書房臨帖,便見濃云快步跑了進來,“主子娘娘,方才四公主傳召太醫去。”
姚佳欣一愣,“四公主生病了?”
濃云臉色有些異樣,“公主無礙,就是今早來了初潮。不過卻不是因為這個傳太醫,而是公主身邊的貼身婢女心蘭燙傷了手背。”
濃云臉色有些不喜,“宮里的太醫那可都是伺候主子的,哪有給奴才瞧病的道理?何況那心蘭只是燙傷了手背而已。”
姚佳欣露出了玩味的笑容,“泓麗看樣子是真的極喜歡這個小宮女。”——這些日子,濃云可沒少來告狀,這位四公主可真真是憐香惜玉,上好的綢緞首飾自己不用,都賞給了這個心蘭。№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