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話事人

106 拿同僚的血染紅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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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這章有點大,你們忍忍。

今天發生的事太多,黃通判的cpu不夠用了。

李郁慢悠悠的喝完一盞茶,他才睜開了眼睛。

“賢弟,你說的很有道理。我們現在是一根繩上的螞蚱,可不能互相拆臺。”

“我李某人對天發誓,定要推黃大哥坐上這知府的交椅。”

“我黃某人也許個諾,事成之后,只要你不和官府對著干,其他的事本官統統看不見。”

“謝大人,到時候胥江碼頭有您一股。”

“先不談這些俗的。正事要緊,接下來我們做什么?”

“把案子做大做厚,胥吏、鄉紳、鹽販子,起碼抓足100人。還有,立刻秘密抓捕富安鹽課大使。”

“伱想和尤拔世翻臉?”

“不想。但是我覺得這人可能會和我們翻臉,所以我們要做到手中有劍,心中不慌。”

黃通判琢磨了一會,是這個道理。

立即出門喊來心腹,耳語幾句。

官場之上,

仁慈是幼稚的品質,一定不要讓自己處在無準備的尷尬地步。

對于潛在的“惡意競爭分子”,

一定要有隨時反擊,而且戰之必勝的底氣。

李郁繼續說道:

“有親筆書信,有鹽場大使,人證物證俱在。如果尤拔世這個兩淮鹽運使想翻臉,我們就狠狠的抽他,當著皇上的面。”

“本官補充一句,敵人的敵人是朋友。還可聯合揚州鹽商,內外合作,共同發力,抄他的老底。”

“大人英明。”

兩人哈哈大笑,日間的恐懼不安已經消散。

“本官忽覺腹中饑餓,堡內可有吃食?”

“鄉野鄙陋飯食,望大人不要嫌棄。”

“本官可不是簪纓世家出身,最知這民間疾苦了。年輕求學的時候,窩頭咸菜充饑,冷嘲熱諷環繞,夜半讀書腹饑難忍,只能勒緊腰帶,默誦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

“落榜晚生,亦有同感。”

“你可知支撐我苦苦讀書的唯一信念是什么?”

“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

“賢弟知我。”

同是天涯讀書人,一時間兩人眼中含淚。

這段時間,

可謂是李郁和蘇州府衙的友好期。

黃通判帶來的那些官差,也在堡內吃飯,酒肉管夠。

幸好,堡內的產業都轉移了。

這里,沒有任何秘密。

深夜,

一艘小船靠岸,下來了一面紗女子。

被攙扶著去了黃通判的房間。

“老爺,按照您的吩咐,已經送進去了。”

李郁一揮手,

手下悄然退去,不再多言。

高端的人際關系,往往只需要最原始的方法。

第二天,日上三竿,

黃通判才晃悠悠的離開了,心情大好。

很顯然,他度過了一個愉快的夜晚。

雖然,他對夫人非常的感激,敬重。

平時也極少拈花惹草,僅有一妾,還是夫人的娘家陪嫁丫鬟轉正。

但是,在這種心理壓力極大,仕途抉擇的十字路口。

又遠離府城,

意志還是小小的坍塌了一下,就一下。

男人嘛。

“信任是奢侈的。”

昨晚,李郁臨時派快船去西山島。

藍盈盈身子不方便,所以她的丫鬟小桃紅代勞了。

千門女燕,

這種事倒也不太在意。

李郁就更加不在意了,圈養的幾只可愛寵物而已。

八旗純血,奇貨可居。

這些年藍盈盈浪行大江南北,讓受害人不敢開言,靠的不就是“污染高貴血統罪”嘛。

雖然無恥了點,

可為了抗清大業,這點道德污點也不算什么。

畢竟,自己干的缺德事太多了。

如果進了教堂,大約是這樣的場景。

“神父,我要懺悔。”

“迷途的羔羊啊,你盡管講,大聲的講。”

“咳咳,我李郁簡單講幾句,浪費大家一點時間,懺悔內容總共5大點,28小點,大概浪費大家5個時辰。”

“魔鬼,撒旦,你給我閉嘴。”

幻覺被人打破了,

“老爺,這是黃大人昨晚作的詩。”

“好。”

小桃紅按照囑咐,在黃通判興致最高的時候,求他寫了一首詩。

作為回報,

她們主仆倆在島上的生活待遇可以略微提高。

同時,活動范圍可以擴大。

這種事后不給錢,贈一首詩詞的做法,在文人圈里不罕見。

唐宋時期,尤為盛行。

《琵琶行》大約也是類似場合的產物。

雅事!

也不知道為什么,文人圈衡量道德水準的尺子,和庶民的那把尺子不一樣。

一把特短,一把特長。

秦始皇統一度量衡,似乎沒起到效果。

所以在那種情況下,

小桃紅索要贈詩的要求,合情合理,反而更顯風雅。

黃通判想都沒想,就即興揮毫,成功掉坑。

詩題是“七絕.贈李家堡美婢小桃紅”。

“好詩,黃通判不愧是寒門才子,這等歪詩也能寫出不俗意境。”

有私章,證據鏈充分。

李郁把紙小心折疊,收入柜子里,鎖好。

小桃紅還口述了他的特殊特征,屬于平時看不見的。

非常的有特點,

一打眼,你就忘不了。

關鍵時刻扔出來,比三個御史都管用。

李郁也記錄了下來,防止記憶遺忘。

和大清朝的官打交道,時刻都得留一手。

忙完這些,

黃通判帶著大隊人馬用完早餐,準備離開了。

臨行前,二人又商討了一下。

湖州府的那個鹽幫據點,由李郁去搗毀。

這屬于跨省作業,有很多的忌諱。

官府不方便出面。

李郁無所謂,就當是江湖火并嘛。

畢竟,一個開煤礦的人,手底下怎么可能沒有干臟事的好手。

如今倆人是一根繩上的螞蚱,

就沒必要虛偽,掩飾了。

震澤縣的鹽幫據點,

則是黃通判親自帶人去搗毀,抓人。

而且,他準備把震澤縣衙也清洗一下。

知縣他動不了,后臺硬的很。

不過殺雞儆猴,把主簿,書吏搞掉幾個,還是可行的。

屆時,

一并打成逆賊的保護傘。

只要朝廷認可,自己這個黃屠夫,就能立得住。

再署理知府,那就沒人敢和自己對著干。

一石激起千層浪。

黃通判的叛逆行為,引起了各方注意。

說情的,打聽消息的,絡繹不絕。

然而,

他已經拿定了主意,一條道走到黑。

官場中人,切忌首鼠兩端,反復橫跳。

忠誠不絕對,就是絕對不忠誠。

兩淮鹽場的富安鹽課大使,已經在牢里撂了。

只是讓他觀摩了一場用刑的詳細過程,這家伙心理防線就崩潰了。

他是受上司囑托,親自來押運一批私鹽。

說起來也好笑,

尤拔世販私鹽,竟然是繞開幾大總商的獨走行為。

目的是為了自己斂財。

把兩淮鹽場出產的官鹽,漂沒。

以洪災,龍卷風,海潮各種理由,報減產,然后拿到鄰省去賣。

如果這些事寫進折子里,乾隆看了一定會發瘋。

因為歷任兩淮鹽運使,就沒一個干凈的。

本以為尤拔世是個好奴才,忠心為主子辦事的孤臣。

結果,這位孤臣,

也在拼命的挖大清的墻角。

兩淮鹽業,那可是大清的唯一機動財源。

乾隆的每一次征討,

背后都是兩淮的鹽業稅,和鹽商的捐輸撐起的軍費。

還有,他的四次下江南。

所花銀子,也多是鹽商們報效的。

黃通判想想,背后都冒冷汗。

這份折子上去,他不擔心尤拔世還能報復自己。

尤拔世一定會完蛋,

區別只不過是砍兩段還是砍一千段,用鹽腌,還是用糖腌。

他只是擔心萬一把老皇帝氣出個好歹。

畢竟,乾隆都60好幾了,屬實的老朽了。

一份輕飄飄的折子,

寫了五遍,還是覺得不妥。

此時,

他才有些后悔,不該被李郁蠱惑的,太激進了,太瘋狂了。

江北來人了。

兩淮鹽運司衙門的一個師爺,送上了拜帖。

黃通判借口生病,拒絕了。

后來,這位師爺不知是受誰點撥,又找上了胡師爺。

同為紹興師爺,倆人自然是可以溝通的。

同鄉,同年,同窗,在古代是天然的交友理由。

胡師爺在府衙做了大半年的冷板凳,早萌生了去意。

于是,倆人達成了互助的意愿。

胡師爺騎著一頭毛驢,來到了李家堡。

“李小哥,別來無恙。”

“胡師爺,我猜你是無事不登三寶殿。”

“你說對了,有一樁好事,老夫想牽個線。”

楊云嬌端上茶水后,就退出屋子。

腹誹道,一個老狐貍,一個小狐貍。

看倆人笑的那么燦爛,背后算盤珠子都要打飛了。

半個時辰后,

胡師爺笑著離開了李家堡,李郁執意要相送。

騎著馬,竟然送出了5里,還奉送程儀一份。

因為,胡師爺馬上要跳槽了。

去淮安府漕運總督署,繼續做幕僚。

漕運,一等一的肥缺衙門。

李郁很感興趣,主要不是為了錢,而是漕運的巨大意義。

他做夢都想插一腳。

回來后,

楊云嬌立即湊上來,問道:

“出事了?”

“嗯,大好事。”

胡師爺,作為中間人,和盤托出了江北來人的意思。

只要不牽扯出兩淮鹽運司衙門,日后定有厚報。

李郁讓胡師爺去詢問一下,

日后,是多久之后?

厚報,它有多厚?

這些事要是不具體,可就沒法繼續往下聊了。

不過一樁事他還是搞不懂,

那封信,為何是在鹽幫手里。

尤拔世這種老奸巨猾的官僚,怎么可能讓區區鹽幫拿住自己的把柄。

所以,絕不可能是讓鹽幫居中轉交。

或許,鹽幫通過非正常途經,偷的?搶的?

如果真是這樣,自己還真是低估了這幫人。

真不愧是黃巢的后輩弟子。

“派人去西山島,告訴林淮生,干掉鹽幫的湖州府據點。”

“速戰速決,不必戀財,繳獲能抵扣出兵費用就行。”

“如果有可能,抓兩個活口回來。”

正好是個練兵的機會。

林淮生當即就抽調了100人,搭乘3艘船出發了。

走水路,也就是百里左右。

漕幫的這處據點,周圍荒僻。

岸上四周是綿延起伏的丘陵,植被茂盛。

林淮生拿著手里的簡易地圖,

也有些摸不準具體位置。

不過,一處河叉吸引了他的注意。

“讓最小的船打頭陣。”

太湖附近支流頗多,這就是其中的一條。

舵手拿著鐵秤砣垂入河面,試探水深。

“水深1丈,可以通過。”

林淮生松了一口氣,內河航運這個水深就不錯了。

駛入河岔幾百米。

岸邊有一處茅草屋,兩個漢子愕然的投來目光。

很快,驚訝就變成了驚恐。

倆人拔腿就跑,還拿銅鑼猛敲。

這一敲,傻子都知道找對地方了。

“除了水手,其余人準備作戰。”

“炮手就位,火槍兵下船列陣。”

2條船,快速貼岸。

放下了跳板,供人登陸。

抱著火槍的人,快速踩上陸地。

這一次,

沒有人意外落水,都適應了晃悠悠的跳板。

林淮生也松了一口氣,

最近的登船登陸訓練,起效果了。

天天讓這幫人踩著晃悠悠的跳板,快速登船,快速下船。

還有從大船轉移到小船。

因為李郁和他講,江南用兵,離不開船運。

不求水性優秀,

起碼要不暈船,在甲板和跳板上能保持平衡。

“林頭,看見了。有座木寨。”

幾百米外,

一處木寨堵住了山谷,寨墻上站滿了人。

看來,鹽幫在此地的勢力頗大。

這里應當是屬于湖州府長興縣管轄。

幾十號彪悍的鹽幫漢子,正在冷眼觀察著船隊。

為首的一漢子說:

“敢到閻王谷,去問問是哪路的弟兄。”

“大哥,我看來者不善。”

“怕個p,據守寨子,再派個人去甄老爺府上求援。”

寨墻上,有弓箭,抬槍,還有投矛。

嗯,還有十幾壇子石灰粉。

在不要臉方面,鹽幫和維格堂是一路貨色,專攻下三路。

一個鹽幫漢子張開雙臂,示意他沒帶兵器。

慢慢走向正在列隊的人群。

“你們是哪路的英雄?報個號?”

兩聲槍響,撲街了。

“踏馬的,不講江湖道義。”

“大哥,我看著不對,這伙子人全扛著鳥槍,搞不好是客兵。”

“臥槽,那艘船上有炮。”

話音未落,

眾人就看到兩個黑點拉著白煙,在寨子前幾十米處墜地。

然后彈跳了兩下,

咚,撞在了寨墻上。

為首的鹽幫大哥,探出頭觀察炮彈。

一顆黢黑溜圓的鐵球,

沾著泥土草葉,卡在了木寨墻下。

緊接著,

又是一溜軌跡更高的炮彈,砸了過來。說來也怪,寨墻上的眼里,這鐵球的速度似乎很慢。

肉眼都能看到炮彈軌跡。

但是,想躲卻又沒有時間。

寨墻上,

塵土飛揚,狼奔豕突。

“是官兵,肯定是官兵。”

鹽幫漢子們大喊著,到處竄逃。

大哥早就消失了,

掉到寨墻底下了,雖未摔死,卻已昏迷。

林淮生臉色平靜,看著炮彈從船上呼嘯而出。

砸在木寨周圍,

暗自感慨,火炮的威力恐怖如斯。

再勇敢的軍隊,也受不了這樣的被動挨打。

“停吧,別誤傷了自己人。”

火炮停止轟鳴,

伴隨著鼓點前進的火槍兵,對著寨墻齊射。

打完后,就地止步,裝填。

第二排則是向前幾步,打出一輪齊射。

鹽幫的人崩了,

朝著山里逃,只要逃入密林就不會有事。

一場毫無懸念的戰斗,

打死了二十幾人,全部梟首。

俘虜了3人,另外有幾百兩的金銀繳獲。

一把火,將寨子付之一炬。

然后,登船揚長而去。

不過,卻遇到了些意外。

不知為何,竟然遇到了長興縣的官兵在河岸邊行走。

看服飾,是綠營。

二三十個人,懶洋洋的扛著長矛,驅趕著民夫推車。

車上碼放的,似乎是糧食。

隔著幾十米,雙方都驚呆了。

林淮生吃不準這算不算鹽幫呼叫的援兵,也顧不得許多。

“開炮,轟他們。”

一側的數門3磅炮,炮口噴出火光白煙。

岸上幾十米外的綠營兵扔了長矛,撒丫子就跑。

騾馬受驚,拉著糧食亂跑。

“林頭,讓我帶一隊人上岸,殺光他們。”

“快撤,莫要無事生非。”

“遵命。”

“還有,以后叫我營隊長,不要搞的像幫派似的。”

手下不敢多言,

心想,咱們本來就是幫派。

匯入太湖后,風帆全掛,借著風勢往東北方向去了。

此處距離西山島最近處,不足百里。

僥幸躲過死亡炮擊的綠營兵,臉色慘白。

看著一地的尸體,

“快快回縣城,稟告大人們,官兵造反了。”

這個消息,很快傳遍了長興縣。

知縣和綠營游擊一致斷定,

是某地的官兵反了。

理由很簡單,他們有炮,還不止一門。

放眼望去,

除了準噶爾,金川這種割據勢力,其他哪股流賊有火炮?

根據清軍樸素的認知,

有炮的敵人定是精銳,需要慎重對待。

當然了,那種山寨虎蹲炮,或者松樹炮不算。

而報信的綠營兵,還帶回了一顆鐵球炮彈。

那質地,長興營游擊一看就斷定,

是精銳!

就這種精工鑄造的炮彈,起碼是綠營中的精銳才會裝備。

一時間,

湖州府數縣都陷入了恐慌,兵丁紛紛上城,虛空御敵。

而始作俑者,

李郁的慫恿下,黃通判終于把急報送出去了,800里加急直送兵部。

湖州府的急報后腳也跟著送到了京城。

這兩份急報,在京城掀起了軒然大波。

引發了軍機處的地震。

以老臣于敏中為首的一幫人認為,蘇州府是謊報軍情,捏造軍功,妄圖博取封賞。

而八旗少壯派認為,江南(漢官)官場出了大問題。

乾隆沒有表達態度,

只是默默的看著這些臣工表演。

他的心中毫無波瀾,

這些人嘴里都是大清,心里全踏馬是生意。

開口閉口我大清,朕真是不想點破,這大清與爾等臭讀書的何干。

于敏中為首的漢臣,籍貫多是江浙。

害怕朝廷利用此事,增加在江南的滿人官員比例。

剝奪當地漢臣的權勢。

他們的老家,田地,子侄都在江南,天高皇帝遠。

是最不希望滿人官僚染指江南的。

而八旗那幫軍機處行走,也不完全是公心。

他們巴不得借這個機會,

讓朝廷懷疑江南官場不可靠,漢臣不可靠。

試問朝廷中,誰最可靠?

當然是咱們這些地道的八旗子弟,最擁護大清了。

江南,膏腴之地,

誰不想過去染一水,做上一任親民官。

即使是軍機處幾位老成持重的旗人軍機大臣,在這種問題上也是幫親不幫理。

道理很簡單,

誰家沒幾個賦閑的子侄,親朋好友呢。

京城的衙門里早就人滿為患,一個蘿卜一個坑。

甚至有的坑里,蹲著倆蘿卜,假裝新品種。

想當個差,太難了。

而且這些人肩不能挑,手不能提。

去邊疆靠軍功上位,是不可能的。

去沖繁疲難州縣,比如改土歸流地區。

若是能做出成績,倒也硬實。

可這幫子弟,有這塊料嗎?

如果科舉增加“養鳥”,“玩鷹“,“斗蛐蛐”,“充大爺”,“唱戲”等科目,這些人肯定能雄踞三甲。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

所以,

盡量的去那些安全,富庶的地方,混個一官半職。

少做事,多撈銀子。

看著兩幫人爭執不休,甚至開始出言不遜。

乾隆才介入了,

他抬起右手,虛空那么一按。

仿佛施展了魔法,殿內頓時安靜。

臣子們都乖乖跪地,虔誠的看著自己。

這種感覺,妙不可言。

權力的芬芳,是世上最難描述的成就感。

任何人,

只要一旦嘗到,就會為之瘋狂。

乾隆做了40年皇帝,太知道這個中滋味了。

“于愛卿,你敢擔保江南漢臣都是忠于大清的嗎?”

“微臣不敢,但料想大部分臣子都是忠貞不二。”

看著這個胡須頭發花白的老臣,

乾隆心中暗罵,老奸巨猾。

你這么說,就是故意堵朕的嘴。

難道朕還能說,沒有那么多忠臣嗎?

一旁的和珅,終于開口了:

“于大人,那白蓮教案總是真的吧?”

“當然,老臣覺得對白蓮教不可姑息。無論主從,一旦查出,皆應斬首。”

乾隆點點頭,示意和珅繼續。

“白蓮教案之后,又有賊船圍攻太湖協水師,炮擊湖州征糧差役。于大人怎么看?”

“老臣覺得,此事定有蹊蹺。”

眾人都笑了。

和珅也笑著追問:

“敢問于大人,蹊蹺在何處?”

“老臣斗膽問各位大人,若是真有如此槍炮犀利,出手就干掉一營兵的巨賊,江南還能如此安靖?”

殿內一片肅靜,

混到這個程度的都是人精,立即琢磨出了老家伙話里的含義。

“于敏中,你的意思是內訌?有人私自動用朝廷的軍隊,打擊報復?”

“老臣不敢判定,但是有這般猜測。”

乾隆臉色變幻,

說心里話,其實于敏中所說,和他心底的懷疑一致。

這是他最不愿意面對的。

乾隆的手指在桌子上敲擊了幾下,下定了決心:

“蘇州府通判黃文運,是幾品?”

“回皇上,正六品。”

“升一級,從五品,仍擔任府通判一職。”

“蘇州府多有空缺,可否讓吏部擬出人選,供皇上圣裁?”

“朕看就不必了,先空著吧。哦對了,巡撫到任之前,蘇州城守營暫時歸黃文運節制。”

乾隆一甩袖子,

準備離開軍機處,去給太后請安。

一只腳剛邁出軍機處門檻,又說道:

“若是江南秩序長期無法恢復,朕擬在蘇州設滿城,拔擢副都統一名。”

“天兵一至,魑魅魍魎煙消云散。”

軍機處內,

眾人愕然不語,正在消化皇帝的話。

“諸位大人,下雨了。”

幾個小太監,端著銅盆進來了。

他們將銅盆放在漏雨處,接屋頂漏下的水。

堂堂大清朝的軍機處,這么重要的衙門,竟然是木屋子,夏天熱冬天冷,不時漏雨。

說出去,誰信啊。

不明真相的群眾看了,一定以為這是一個清廉克己的朝廷。

眾軍機處成員,

一副見怪不怪的模樣,伴隨著雨打銅盆的滴答聲,開始伏案工作。

大清朝的精英,最高理想就是進入這排破木屋,有一張屬于自己的書桌。

然后,

每天跪著記錄皇帝的口述內容,見證帝國的每一件大事。

著名清吹,歐洲良心,法蘭西最優秀的詩人,法蘭西思想的王,即將在3年后進入天堂的,

伏爾泰老先生如果親眼目睹這一幕,怕是要熱淚盈眶。

再次呼吁歐陸皇帝們,多向東方同行學習。

這種滑稽的誤解,

即是文化的差異。

也是信息的不全面導致的。

所以,

窺一斑可見全豹,很可能是誤人子弟。

沒有全面調查,就沒有發言權是對的。

很多時候,自己看到聽到的信息,是片面的。

甚至,是別人刻意修飾過的。

李郁深知這個道理,

所以他一直在努力的收集信息,試圖透過迷霧看到本質。

大清到底是什么模樣,電視劇說了不算,清史稿說了也不算。

劉千來了,遞上了一份他的組建情報系統的草案。

設固定點,

以米鋪,布鋪,車馬行這樣的店鋪為掩護。

選址靠近衙門,或者鬧市區。

啟用面孔陌生,之前一直在堡內效力的人作掌柜。

每點配兩三名護衛隊員。

再選用一批相同條件的人,作為流動情報人員,對外以街溜子,青皮角色出現。

他們手握金錢,

發展線人,重點是官紳的下人,碼頭的苦力,青樓的小廝,行船的水手。

標準是,

處于社會的底層,但是大量接觸其余階層的服務行業人員。

從線人處得到的情報信息,匯總到固定點。

每一個點對應接洽,不超10個流動情報人員。

點和點之間,除非極端情況,不存在橫向聯系。

而李家堡,

設置情報小組,每隔數日,固定上門取走情報。

如果遇到緊急重要情報,由掌柜的親自送到堡內。

另外,

若是需要武力支持,則由堡內護衛隊執行。

李郁不想讓情報組織擁有過多的武力資本,否則尾大不掉。

還有一條隱含規定,

固定點的掌柜,一定要有家室(要有孩子)。

“劉千,你的設想很不錯。我先撥給你8000兩,算是啟動資金,盡快把架子搭起來。人手嘛,你放手挑,最多90人。”

“謝謝老爺。”

“蘇州府9縣1散廳,先布置起來。等運行成熟了,再考慮江寧府,太倉直隸州,還有松江府。”

“遵命。”

朝廷的旨意抵達蘇州府,已經是7日后。

一家歡喜一家愁。

愁的是太湖協副將施令倫,被降為參將,仍署理太湖協。

同時罰俸6個月。

他在東山水寨,十分的抓狂。

除非他能戴罪立功,否則仕途岌岌可危。

但是,如何立功,卻漫無目標。

他反復詢問了逃脫的兵勇,卻是越聽越糊涂。

裝配火炮的戰船,穿著官衣的火槍隊,怎么看怎么像是自己人下手的。

他最近風聲鶴唳,

出門必穿甲,枕下必放刀。

他猜不透是誰要對他下手,但是絕對是大人物。

最大的懷疑對象,是指向了兩淮鹽運司衙門。

因為,

他動用了麾下親信幫著運鹽,而且多次幫著清理障礙。

光這一項,

他就多賺了6000兩,不可謂不暴利。

“施大人,江北來人了。”

“快帶進來。”

施令倫把屋門關緊,瞪著雙眼問道:

“你們是不是想卸磨殺驢?”

來人一臉急切,解釋道:

“尤大人也想問你,是不是你反水?”

“放p。”

“那就是鹽幫反水?”

“更不可能,他們有什么理由反水?”

沉默,思索。

既然都不是,那就只能是黃通判的個人行為了。

不過,

施令倫還是有些不信。

“我就是搞不懂,他搞這么大圖什么?”

“圖立功,升官。”

來人陰郁的說道:

“施大人不知道吧,黃文運升了一級,怕是簡在帝心。”

“他把我們犯販私鹽的事捅給朝廷了?”

“應該沒有,否則我們還能站在這里嗎?”

兩人沉默,

目前的局勢很棘手。

半晌,施令倫才問道:

“尤大人準備怎么善后?”

“分他一杯羹,拉進來。”

“行嗎?”

“哪有貓兒不吃腥的,已經吃了一條大魚了。”

來人又說了一些內幕消息,才匆匆離開了。

施令倫臉色陰晴不定,拔出佩刀打量了許久。

才喊道:

“來人。”

“標下在。”

“把震澤縣合作過的幾個小吏做掉,裝作是土匪打劫。”

“大人,怕是晚了。”

“什么意思?”

“他們已經被府衙的人抓走了。”

“如此大事,你怎么不早說?”

“咱們綠營和地方官署是兩條線,他們想瞞著,我們也沒辦法。”

施令倫感覺到了殺機,

似乎有一張網,正在朝他的腦袋罩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