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話事人

145 拿小棍測試一下,帝國的中樞神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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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蘭心,雖是范氏千金,卻是立場堅定。

她對范京說,

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嫁了反賊那就只能跟著搖旗吶喊了。

為了表示誠意,

她還把嫁妝的一半,獻出來充作了軍資。

李郁對此很贊賞,

這才是造反夫妻該有的樣子,你殺人,我遞刀。

夫家大于天!

漕幫譚沐光也來了,

還有一些核心堂主,也都在酒桌上。

見到李郁,紛紛起身示意。

譚沐光是個聰明人,瞞也瞞不久。

所以,干脆告訴他了。

譚沐光聽了,反而松了一口氣。

人就是這樣,心里擔心的石頭落地了反而輕松。

造反,就造唄。

反正漕丁們都是江湖中人,原本就是刀頭舔血的日子。

光腳的,往往豁達,看的開。

因為沒啥好損失的,無非是賭命。

賭輸了,早點解脫。

賭贏了,一本萬利。

但是穿綾羅綢緞的,就很難豁達了。

他們一定會權衡,再權衡,反復紙面推演,兩邊下注。

直到看出來,其中一方要贏了。

他們才會歡呼著,貢獻出自己的忠心。

在已經傾斜的天平上,狠狠的下注。

拋開個人感情不論,

李郁可以理解這種做法,因為人,一定是p股決定腦袋。

或許有背叛阝介級的個人,但絕不可能有背叛介級的介級。

作為一個領頭羊,

李郁不能帶著太多的個人感情去看待一切人,而是盡可能理智,甚至是冷酷。

漕幫核心團隊的加入,

是一個很重要的勝利,意味著開始染指漕運。

明年的漕運,不出意外的話,肯定要出意外了。

李郁很樂意給乾隆一點驚喜,

順便測試一下,漕糧的延誤,或者是大規模船難,會對帝國的中樞神經造成多大的影響。

是疼痛?還是短暫昏迷?還是中風?

讓子彈再飛一會吧。

范氏族長來了,

冒著風雪,先乘馬車,后換雪橇。

只帶了2個心腹隨從,輕車簡從。

很低調,刻意避開了旁人的注意。

“范族長辛苦了,咱們到書房聊吧。”

兩杯清茶,

屋內溫暖如春,沒有一點煙氣。

李郁設計的地龍,已經正式投入使用了。

在營區,辦公區,還有生產區域,實現了集中供暖。

這是南方人冬季供暖邁出的一小步,

之后300年,都沒邁出第二步。

主要是,南方的冷僅僅是讓人痛苦,卻不至于危及生命。

北方就不一樣了,不供暖,真的會死人。

“老夫是真沒想到,李先生好手段,好謀算,諸葛再世也不過如此。”

“范族長過獎了。事不密則失其身,君不密則失其臣。”李郁笑道,“若我做事如此不謹慎,又豈敢覬覦九州?”

范族長哆嗦了一下,

不知道是因為冷,還是因為九州這個詞刺激到了他。

太狂野了!

太囂張了!

李郁端起茶碗,撥開茶葉,喝了一口:

“范族長,此處沒有外人。有什么話盡管講,在下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哪怕是難聽的話,我也接著。”

范族長一咬牙,盯著說道:

“好,老夫就直言不諱了。”

“何時反?”

“暴露之日,就是造反之日。”

“你有多少兵?”

“我的兵,足夠掃蕩江南綠營,攻占江南三府,松江、蘇州、常州。”

“然后呢?”

“軍事機密,無可奉告。”

“金川兵,緬兵,準部騎兵,皆為當世強軍,被朝廷打成了冢中枯骨。你自問比他們如何?”

“我之謀略,勝過大汗、緬王、土司10倍。沒有人比我更懂大清。”

“江南一馬平川,無險可守。你可有策略?”

“堅城堡壘為支撐點,河流為生命線。以水師為載具,打出去,打破襲戰,打輿論戰,打代理人戰爭,配合本土防御。”

“當今皇上在位40年,馭臣有方,手腕老辣,寡情又睿智,狠辣又果斷。你可比否?”

“我看透了他,他卻從未看過我。”

“可有證據?”

“賽里斯使團,聽過吧?”

范族長瞬間驚訝的跳了起來:

“你,你派的?”

“正是。”

李郁心想,這世道真幽默。

大清皇上,是反清事業的A輪投資人,還是領銜的。

“好,好。老夫無話可問了。”

范族長站起身,

蒼老,疲倦,擔憂都溢于言表。

“老夫知道,范家現在就好似雪夜狂奔的瞎馬,你還在上面不停的狂打鞭。事到如今,老夫也不怨誰了,只指望你是個朱元璋。”

“對了,賢侄你缺錢嗎?”

李郁拱手行禮:

“江南雖是魚米之鄉,可戰事一開,一切都不好說。”

“請族長,為我囤積10萬石糧草,還有上等造船木料,起兵后備用。至于說理由,你自己編。”

范族長點點頭,

走出了屋子,重新融入了黑夜。

以他的年齡,折騰這么一趟確實夠嗆的。

不過,

他的態度,很令人滿意。

李郁原本是要把范氏連根拔起的,現在殺心已經減去了6成。

這么大批量的囤積糧食,

若是自己干,就好似走夜路打火把一樣惹眼,

范氏出面做,能省去很多的麻煩、嫌疑。

即使是朱珪,福康安知道后,

也只當是范氏判斷來年的糧價會漲,所以提前下手。

而且范氏有良田萬畝,佃戶數千,

囤積糧食,荒年賺差價這種事,屬實是士紳的常規操作。

合情合理!

囤積上等木料嘛,是為了翻修祖先祠堂。

這等大事,有多好的材料都不為過。

范族長是個聰明人,

他一點都沒猶豫,就決定賭命。

這就是和聰明人打交道的好處,不必多說。

因為,

清廷那邊已經沒有他容身的位置了,

一個和造反集團前三位人物聯姻的家族,實在是良心壞透了。

乾隆不把范氏殺個精光,再把范文正拖出來鞭尸,從名教大儒行列中除名。

都對不起這些年倒在他刀下的八旗親貴。

李郁喜歡和聰明人打交道,

因為有軌跡可循,

總能預判,對方進門先邁哪只腳。

而和蠢人打交道,就頭疼了。

你永遠無法預料,他今天會用第幾條月退開門。

一個窮酸童生,秀才都沒考上的貨。

王兆銘。

在大年初三,給巡撫衙門上書,

希望朝廷表彰李郁,同時收回胥江園區。

給蘇州府游民,乞丐,苦力提供一個謀生場所。

實現天下大同。

有了李郁這個楷模,大清就會有更多的人效仿。

他敲了登聞鼓,

甚至當面把書信交給了福康安。

隨后,被安置在了巡撫衙門里。

這個消息傳到李郁耳中時,

他差點懷疑這貨是哪個對手派來惡心自己的。

急匆匆趕到府城,找黃文運打聽。

卻得到了一個尷尬的回復。

這貨是認真的,無人指使。

福康安已經派人審訊了好幾次,確定沒有主使。

所以,

“李老弟,撫臺大人懷疑是你指使的。”

“黃大人,你看我像是腦子進水的樣子嗎?就這么捐了,孔子不理解,莊子不理解,老子也不理解。”

看著李郁氣急敗壞的樣子,黃文運也忍不住笑了。

“說真的,這事過于離譜。是個人,都會懷疑是你自導自演。”

“我辛苦掙的家業,為啥要捐出來?這是綁架。”

“你且寬心,我和朱大人都為你說話了。撫臺大人不至于相信那個傻子的話。”

畢竟,胥江園區是黃文運的業績之一。

開春,指望著多收稅呢。

這也屬于早達成共識的p友交易,之一。

打造一個標桿碼頭,

然后,每條船都收一筆過路銀子。

過路銀子,

一半歸知府衙門,充商稅。

這個思路,絕對可行。

而匆匆趕來的王六,

尷尬的告訴李郁,王兆銘是在他手底下討生活的。

是他招進來的,負責記錄苦力的來回趟數,出勤次數。

一天30文錢。

比苦力多了10文,算是優待讀書人。

王六大約是同病相憐,把這個在寒風中餓的哆嗦的老實人招了進來。

沒想到,弄巧成拙。

李郁飽含深意的瞥了他一眼,

一瞬間,

他感受到了什么叫殺意。

“此人到底是壞?還是蠢?還是背后有人指使?你給我查,查不出來,你給我滾蛋。”

“屬下遵命。”

王六黑著臉離開了,

他把所有接觸過王兆銘的人都召集起來詢問。

答案似乎指向了,這是純蠢的家伙。

有人說,

他天天夸贊李郁是大善人,有古君子之風,佩服的五體投地。

希望天下人都知道李郁的善名。

而巡撫衙門,

王兆銘向天賭咒,各種表忠心。

“晚生就是出于公心,希望朝廷能把此事廣為宣傳。”

“如今雖是乾隆盛世,卻世風日下,千年未有之道德洼地,我大清需要一道亮光,改變人人只求銀子的現狀。”

“推出一個李郁,就會有千千萬個李郁。”

福康安的戈什哈,

把此人當成了一個瘋子。

然而,福康安卻不這么看,

他讓人調來了所有關于李郁,維格堂的資料。

再結合前面,

私自組建救火隊的事,疑點越來越多。

其實,

蘇州府的官紳胥吏們,如果拋開利益,很容易就琢磨出李郁的事不對味兒。

但是,

個個都被銀子閃花了眼,不自覺的給李郁加了許多的濾鏡。

不想管,不愿管。

無論他做什么,都自發的給他找到合理的解釋。

這大約也是人性的缺點,

趨利避害,擅長自我麻醉。

什么要從理智第三方,客觀角度評價,不存在的。

就問你,

一人天天罵你,諷刺你。

另一人豪爽大方,連吃帶拿,加逛窯子,都是他買單。

你覺得誰是好人?

福康安走馬燈似的,召來了許多官吏,商人。

分別詢問了關于李郁的事。

最終,

他把碎片信息拼湊到一起,就得出了一個駭人的結論。

李郁是個很不安分的豪強,

結交官府,私蓄打手,開礦掙黑錢,無法無天。

這種人,表面恭順,實則膽大包天。

對朝廷毫無敬畏,唯利是圖。

屬于不穩定因素,無論有沒有嫌疑,最好提前排除。

“讓知府衙門,派個人去把李郁叫來。”

“撫臺大人,您要召見他?”

“區區一介豪強,還不夠格。隨便派個人審審,定個罪,流放抄家。”

福康安目前最上心的,還是滿城。

京城的大爺們,馬上就要拖家帶口的來了。

要是來了沒地兒住,吃的還差。

這幫人能天天跑到巡撫衙門撒潑。

你還別以勢壓人,

保不齊,里面就有一位大爺,是自家拐了幾道彎的親戚。

總之,

旗務復雜的很,搞不明白的。

即使是和珅那么精明能干的臣子,也不敢對內務府改動太大。

只是偶爾敲打,弄些銀子貼補內庫。

把李郁流放抄家,

一來杜絕可能存在的隱患。

二來,還能為滿城再增加一筆經費。

“三公子,喝碗熱的銀耳蓮子羹,早些歇息吧。”

“阿伯,你先去睡吧。”

“公務是大清的,身體是自己的。明兒再理事吧?”老管家表情殷切,好似父親傅恒再世。

福康安心底一軟,放下毛筆:

“成,聽您的。”

老管家這才欣慰的離開了。

他深知,富察氏的男人都是工作狂。

老爺傅恒,就是因為征緬之戰,過度勞累病死。

他是旁觀者清,

整個巡撫衙門,只有他才有這樣說話的資格。

畢竟,

他是富察氏的忠心家生奴,幾輩子伺候主子。

哪怕是福康安這么傲氣的人,也把他當半個長輩。

來自不同渠道的消息,都抵達了李郁的案前。

眾人大驚失色,這剛過完年,

新任巡撫就要動手了?

李郁將幾份情報,綜合考慮了一下。

直接稱病,看看官府的反應。

巡撫衙門只是說召見自己,又沒說要抓捕自己。

范京擔憂的問道:

“福康安不好糊弄吧?”

“嗯,除非他鐵了心派兵來抓我,否則我就拖到底了。”

黃文運的心腹管家也來了,

他帶來了一張紙條,打開后,只有一個字:拖!

居然和自己所想不謀而合。

李郁撫掌大笑,

感慨黃知府真是個妙人,宦海老手。

官場規則之內博弈,

拖,就是一張王牌。

而李郁判斷,福康安沒有看破自己,才會有如此打草驚蛇的舉動。

這世上就是如此,

許多人缺少的只是一個機遇,一方舞臺。

時來天地皆同力,運去英雄不自由!

始皇帝若是長命百歲,沛縣那幫人該屠狗的屠狗,該哭喪的哭喪,該刮羹的刮羹。

曹睿多活30年,司馬懿就是“大魏的周公”。

漢武帝若是沒看上衛子夫,衛青就是“羊圈里的一號戰神”,霍去病是“二號戰神”。

想要青史留名,能力是個必要不充分條件。

史書留名的所有英雄,都是無數隨機復雜因素綜合作用下的結果,少了任何一項因素,他都不是你在史書上看到的形象。

而捧著手機,看到此處,面色凝重的你,

若早生100多年,很可能也會大不一樣。

當初做通判,

碌碌無為的黃大人,多么普通。

如今風云際會,那是何等的精明能干。

杜仁不在,否則他定會領悟其中的秘訣。

一個“拖”字,

就凝聚了官場四成的智慧,非老司機想不出來。

急事,拖拖就不急了。

重擔,拖拖就散架了。

難事,拖拖就不難了。

小事,拖拖就忘了。

知府衙門裝模作樣的來人,得知了李郁傷寒,臥病。

抄了張藥方,回去了。

第二天,

夾雜在不重要的公文里,送到了巡撫衙門抄事房。

第三天,

終于有人瞧見了,送給了福康安。

福康安批示,

“抓起來,治病審問兩不誤。”

又是幾天后,

終于有了回應。

要求巡撫給個明確說法,以什么罪抓李郁。

抓人容易,放人難。

皇上南巡的疏浚工程,還有滿城所需的磚瓦,都是維格堂承攬的。

抓了李郁,工程就得停擺。

當然了,如果李郁確實有重罪,

知府衙門絕不姑息,

但是萬一抓錯了,這影響誰來承擔。

與此同時,

運河兩側,苦力們突然罷工。

理由是還幾天沒拿到工錢了,之前都是日結,最近拖欠5天了。

維格堂則是兩手一攤,

表示現在人心惶惶,沒心情帶隊伍。

苦力們,表現出了異常的團結,

甚至成群結隊的,坐到了城門口。

成百上千的,曬太陽,盯著來往的行人客商。

誰家的大姑娘小媳婦經過,

能被盯得發毛,回去做半宿噩夢。

差役們也沒法管,

因為人家沒進城,也沒堵門,

更沒打架鬧事,就這么安靜的坐著曬太陽,似乎沒違反《大清律》吧?

而協會的人是清楚的,

苦力們這么團結,是因為王六派人散布了消息。

官府某位爺的小舅子眼紅,想搶工程,

一旦李爺失敗了,退出工程。

以后每天20文的工錢,就沒了。

苦力食堂,也甭想了。

都踏馬的喝西北風去吧。

事關肚子,茲事體大。

即使是懦弱,懼怕官府的人,也生出了莫名的怨恨。

于是,

苦力們都達成了一個共識,

李爺不能倒,倒了自己飯碗就砸了。

還有那一文錢的套餐,也得泡湯。

城西,

修建了一半的御亭,也停工了

福康安馬上就知道了,還沒來的及做出反應。

城北,

給滿城供應磚瓦的三口窯,都塌了。

燒窯匠人跑了,留下了無人照應的窯,因溫度過高塌了。

現場狼狽不堪。

局勢,有失控的趨勢。

福康安憤怒的摔了筆,從墻上取下佩刀。

準備調動撫標,去把那個姓李的小王八蛋薅出來,在城門口關站籠。

突然,

太湖廳同知段迎武急匆匆跑來,

“撫臺大人,維格堂李郁,搭乘客船,說要去杭州府找名醫治病。”

“下官要攔截嗎?”

福康安一聽,暴怒,揪住段同知:

“此處趕到碼頭,需多久?”

“撫臺大人馬快,小半個時辰就夠了。”

“撫臺大人,要不要發海捕文書,讓杭州府配合捉拿此人?”

福康安忍住抽刀砍人的沖動,

深吸了一口氣,說道:

“本官暫時不見他了,讓他好好養病。”

“是,下官也覺得不見為妙,他得的可是傷寒,病氣傳染,撫臺大人千金之軀,不可涉險。”

福康安不想再對此事發表任何意見,

怒氣沖沖的回到書房,老管家悄悄跟了進來。

“三公子息怒。下面的人就是這樣,都有自己的小算盤。”

“阿伯,區區一個豪強,居然從知府到胥吏個個都護著他。這還是大清的天下嗎?我準備秘密調動一支精干騎兵,先抓人,后通知他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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