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話事人

166 海蘭察,你到底對尤拔世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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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狗跑到陣地上,掏出千里鏡觀察,果然有沒死的清兵在地上爬,拖著長長的血跡。

嘖嘖,真慘。

缺胳膊斷腿的就算了,救不活的。

他盯上了兩個輕傷的,看著尚且是囫圇個的。

“你們去把人扛回來。”

“他要是反抗,亂叫怎么辦?”

“那就給他一刀唄,回來賞你們烤羊腿,你們肯定沒吃過吧?”

沒一會,3個灶丁回來了。

其中一人的刀尖還在滴血,很顯然,有人不識抬舉。

“好漢,別殺我,我投降。”

很顯然,這是個識時務的綠營兵,月匈前的號服,鮮血染紅了一片。

劉武一口氣問道:

“來了幾個營?多少人?誰指揮的?有沒有火炮?有多少騎兵?”

“好好配合,我給你治傷,還給你肉吃。”

劉武,李大虎,李二狗,王六,找了間屋子。

“江南綠營的七成兵力都來了,正如主公所料,一絲不差。”

“對,死守,讓江南綠營把血流干。”

二狗突然一哆嗦,聲音打顫:

“官兵沒炮,怎么進攻都不怕。可是等蘇松鎮水師戰船來了怎么辦?”

“戰船在江面開炮打不到我們,但他們可以把炮卸下來,拖到陸地上來轟我們。”

這一提醒,眾人都心里都咯噔了一下。

壞了!

漏算了一步,福康安不是傻子,肯定會這么做的。

二狗則是神情凝重的說道:

“按照俘虜交代的情報,蘇松鎮主力戰艦全來了,火炮怎么也有一二百門吧?”

“劉叔,就算是一百門炮拉上岸轟咱們。屋外那些灶丁還不炸了窩?”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四人只聽著外面加固工事,忙著吃飯的喧鬧。

四顆心,都在往下沉!

提前把戰船鑿沉了,也許是個失誤。

若是戰船還在,蘇松鎮水師就不敢把炮都卸下來。

“事到如今,我想問一句,主公還有哪些打算?”王六終于忍不住了。

劉武覺得,確實沒必要保密了,就告訴他:

“堅守,耗光江南綠營精銳,然后會有援兵出現。”

“何時?”

“主公說,我們只管堅守,援兵會從天而降。”

“怎么聽著這么不靠譜呢?那打贏之后呢,如何安排這1000多號弟兄?”

劉武苦笑了一下:

“六哥,你以為1000多號弟兄,有多少能活到勝利?”

王六如雷轟頂,閉上了眼睛。

是啊,大部分人都會死在這里。

可是他沒臉責怪劉武,還有這倆小兄弟。他們一樣有戰死的概率,一樣在賭命!

“要是兀思買那支馬隊在,就好了。”

“嘿嘿,想的美。”

“劉叔,你說你來的時候船上咋不多裝點火炮?要是有幾門24磅以上的重炮就可以遠距離壓制清軍火炮了。”

“船艙全裝的火藥,鉛彈,炮彈。要不然,這防御戰堅持不了兩天,就得彈盡和官兵肉搏了。”

王六突然開口:“壘防炮堤!”

“什么?”

“在鎮子口,壘起兩道有坡度的土墻。炮擊的時候,就退到矮墻后。”

“擋得住炮彈?”

“完全阻擋不可能,但是能擋住一部分吧。我看了地形,官兵那邊比咱們還矮。”

王六比劃了一下,劉武秒懂。

“六哥,你帶人去筑防炮堤。”

“放心吧。”

作為一個優秀的礦工,挖掘是他的強項。

論做事,王六還是很靠譜的。

不過,揚州府的事就顯得不那么靠譜了。

欽差錢峰收到一份匿名信,威脅他不要再深究兩淮的鹽運黑幕了,否則讓他橫著離開揚州城。

信中的語氣非常囂張,其中有一句“社稷是皇上的,性命是自家的”,成功激發了錢二愣子的斗志。

他砰的一拍桌子:“來人。”

兩個黃馬褂侍衛立即進帳,拱手道:“大人,有何吩咐?”

“速將尤拔世押來,本欽差要審訊他。”

“嗻。”

兩個侍衛,雖然心里不太情愿。

這大晚上的也不讓人安生,你當自己是乾隆啊。

可還是照令而行,點了50名綠營兵,一輛囚車,晃悠悠的去了鹽運司衙門。

鹽運司衙門外的街道,一直是鹽捕營的兵守著。

查看欽差命令后,他們就挪開了拒馬。

一臉狼狽的尤拔世,被推入囚車,閉著眼睛。

欽差行轅內,海蘭察捧著幾份江南緊急軍報進入大帳。

“錢大人,江南最新軍報。”

“哦?可是福大人擒住了匪首?”

“福大人率領7000精銳,在松江府黃浦江畔,包圍了流賊全部主力,正在全力圍攻當中。”

錢峰大喜,拍案而起:

“天佑大清!福康安大人乃是國朝的沙場宿將,此戰贏定了。”

海蘭察也點點頭,他也覺得福康安必勝。

雖然他有些嫉妒福康安的“出身“,可心里還是承認他的軍事才能。

論勇武,自己是大清第一巴圖魯。

可論指揮集團作戰,福康安比他優秀。

“海都統,你先別走,一會陪本官審訊尤拔世。”

見海蘭察不解,錢峰又笑著解釋道:

“本官剛令人去提犯人了,稍候就到。”

“去了多少人?”

“這,本官不知,本官只是吩咐了帳外的兩員侍衛。”

狗熊一般的海蘭察,靈敏的竄出大帳。

不一會,又返回了。

“錢大人,我怕有詐,帶一隊騎兵去接應。”

“好,好。”

錢峰有些尷尬,心想會有這么嚴重嗎。

一陣風吹進去,案上的信件公文紛紛落地。

他撿起那封匿名信的時候,突然心里一震,不好。

中計了!

“快,快,去救援海大人。”

海蘭察帶著一隊侍衛,剛跑出幾里,就聽到了廝殺聲。

里面還夾雜著火槍的射擊聲。

“散開,防止被伏擊。”

騎兵們個個弓箭在手,壓低了馬速,謹慎前進。

巷子里,馬蹄聲還是很刺耳。

而在囚車里的尤拔世,驚恐的看著四周,腦瓜子嗡嗡的。

一群蒙面漢子,高呼著“殺官兵,救出尤大人。”

這是誰要搭救自己?為何如此粗魯?手法如此粗陋?

一名黃馬褂侍衛,靜靜的倒在囚車旁。

他被一發鉛彈擊中咽喉,當時就墜馬了。

眼睛瞪得老大,似乎在告訴世人:我不甘心,我本來會有很美好的前程。

即使是藍翎侍衛,數年后外放也能做個知州。

見清軍援兵趕到,蒙面漢子們一聲唿哨,就跑進了兩側的民居。

海蘭察騎著一匹黑馬,看到囚車里的尤拔世安然無恙,才松了一口氣。

狠狠的拿刀鞘砸了一下他握住木欄的手指。

“你這狗官,居然狗急跳墻。”

“海大人,下官是被人陷害的,下官不認識這些刺客,這是個圈套。”

看著一直在嚎叫,痛哭流涕的尤拔世,海蘭察這個關外漢子心生厭惡。

他突然轉過頭,一口痰,吐進了尤的嘴里。

頓時,世界清靜了。

看著在囚車里干嘔,痛苦打滾的尤拔世,他笑的很開心。

這一刻,他仿佛回到了5歲的時候。

在山林里遇到了一頭狗熊,在陷坑里掙扎,咆哮。

他撿了一堆石頭,慢慢的砸。

狗熊一嚎叫,口中就被砸入一塊石子。

最終,他剖開狗熊的胃,從里面撿出了6個帶血的石塊。

海蘭察的童年,就是這般的血色浪漫。

“稟都統,刺客們逃得太快,追不上。”

“嗯,收兵吧。”

海蘭察看了眼黑黢黢的民居,放棄了挖地三尺的打算。

一群烏合之眾,若是野地作戰,兩個回合就能殺光他們。

但是,這種復雜的巷戰,還是算了吧。

麾下的侍衛,盡量不要產生死傷。

否則回了京城,難以交代。

每一個侍衛的背后,都是一個甚至多個顯赫的家族。

他們的子侄死了,會記恨自己的。

誰說海蘭察是野人就不懂人情世故的,咱只是長的野,做事野,可心還是細膩的。

欽差行轅,

錢峰疑惑的看著臉色發青,在地上抽搐的尤拔世。

“他怎么了?”

侍衛們沒敢回答,憋著笑,總不能說是被海都統下毒了吧。

海蘭察的糙臉微微一紅,一只手就把尤拖了出去,催吐。

半晌,一頓驚天動地的嘔吐聲。

錢峰很想出去瞧瞧,但還是忍住了。

他想到了一些傳聞,什么母牛、鄉村重坦之類的。

事實證明,他是英明的。

若是看了,明日的大煮干絲、三丁包、碧螺春茶恐怕就沒胃口了。

尤拔世臉色慘白,又被拖了進去,帶著一股淡淡的臭味。

錢峰一拍桌子:

“尤拔世,你身為朝廷命官,不思報效皇恩,中飽私囊就算了。居然還勾結亂黨?你對得起皇上的厚恩嗎?”

“錢大人,下官若說這一切都是有高人在背后刻意推動。你信嗎?”

“本欽差當然不信。”

“呵呵呵,你就是個二愣子,只會一根筋。”

見犯官還出言不遜,兩侍衛上來,揪住他一頓掌嘴。

打的口鼻出血,牙齒都掉了一顆。

尤拔世用袖子抹掉血沫,慘笑道:

“二愣子,我和你打個賭,福康安他也活不久了,說不準還會死在我前面。”

錢峰揮揮手:

“把這個無恥之徒,重兵押解京城,交刑部和三法司審。”

“順便把抄家所得銀錢,造冊一并送京城。”

“嗻。”

侍衛們把血葫蘆一般的尤拔世拖走了。

大帳內,只剩下了錢峰和海蘭察。

“你信嗎?”

“不信。”

倆人很快把這事拋之腦后,轉而專心做大事!

儀征運河,還在疏浚。

新的水閘,才建起來了,然而更大的挑戰是疏浚那數不清多少體積的泥沙。

“漕運一日不通,京城就一日不能安寧。再征集2萬民夫,同時將河標的所有兵丁也派去挖河。再貼出告示,懸賞精通治河的人才,若是能在10日內疏浚儀征運河,本欽差就保舉他到南河總督府做個官兒。”

“錢大人說的是。”

蘇州府,李郁時常到布政使衙門,打聽漕運何時恢復。

朱珪對此絲毫沒有懷疑,反而覺得正常。

在他的認知當中,漕運恢復了,漕船抵達通州,李郁籌糧的功勞才能圓滿。

否則,他的功勞就會大打折扣。

自己許諾的實職知縣,說不定也會吹了。

合情合理,邏輯圓潤。

他憂心忡忡的把江北的現狀告訴了李郁,而且告訴他不必過于擔心。

錢峰是個能吏,不是光會耍嘴皮的御史。

人心齊,運河通。

一萬民夫不行,就上十萬民夫挑河。

朝廷不看傷亡,只要運河暢通。發揮咱大清的人力資源優勢,啥困難都能克服。

一瞬間,李郁想到了一句名言:

再大的困難除以三萬萬,都是小事一樁。

不過,也可以反過來想,

再微弱的力量,乘以三萬萬,都是滔天巨浪。

離開了布政使衙門,李郁又去了知府衙門。

照例,給黃夫人帶了一件不起眼的珠寶。

“下不為例,下不為例啊。”

面對黃文運的再三告誡,諄諄教誨,自己還能說啥呢?

掌握了土特產原理,理論上可以混好任何一個朝代。

畢竟人這種東西,都是說一套,做一套的。

驚詫,抨擊,理解,成為

出了知府衙門,門房凌阿六悄悄跟來了。

“你有事?”

“李爺,大獄里抓了一個賊,他說是你的故人。”

“哦?姓誰名誰?”

“小的沒問,想著這事不能聲張,我就悄悄的把人帶出來了。你去看一下,若是真的就帶走。若是假冒的,小的就幫著料理掉。”

李郁笑了,沒想到這門房還挺會辦事的。

看來他開的望北樓的生意不錯,賺足了。

這才會死心塌地的為自己平事,還別說,這種小事確實需要有人盯著。

馬車里,一個手腳捆著的漢子,直勾勾的瞪著自己。

很顯然,是個陌生人,面目兇惡,一看就是多次創業失敗的貨。

“我是李郁。”

“啥?”

“我說,我是李郁,聽說你找我?”

“呀,快放開我。我是史密斯船長的水手長。”

李郁一愣,瞬間被逝去的記憶瘋狂攻擊了。

史密斯,那個愛爾蘭水手,土豆愛好者,被自己脅迫著去了趟京城,冒充賽里斯使團正使的。

他居然沒死?

南洋的治安,如今這么好嘛。

想到這里,他笑道:“從現在開始,閉嘴。等到我讓你開口才許說話。”

凌阿六很開心,覺得替李爺辦了一件成功的小事。

李郁一行人,帶著這個遠道客人,進入了胥江園區。

園區的圍墻,還在施工中。

原先只是磚墻,如今變成了磚墻包夯土。

理由很充分,世道不太平,流賊橫行。

萬一流賊跑到蘇州府來呢,這種可能性不僅存在,還很大。

于是,園區的商戶們齊心協力,

交納了一筆“治安費”,用于加固圍墻,以及修筑每隔百米一座的望樓。

李郁可以指著洛水起誓,這錢不是他強行征收的,而是商戶們自愿交的。

他只是出于強烈的社會責任心,決定挑起這個防務重擔。

正好東山團練營地,人滿為患。

就從其中挑選了100人,讓他們畢業,加入了光榮的胥江園區安保序列。

安保,不是保安。

語序的調換,代表的意義就相差了十萬八千里。

手持長棍,腰間懸掛矛頭的安保,身穿黑衣。

每天按時巡邏圍墻,站崗放哨。

吳縣知縣黎元五來過一次,大加贊賞。

光是這種矛頭和矛棍分離的做法,就很講究,完美規避了一些大清律的忌諱。

圍墻外側,懸掛著一些蟊賊的首級。

總之,園區是一片凈土。風能進,雨能進,兵匪都不許進。

就是碼頭旁的那個圓形倉庫,質疑的聲音太大。

就連黃文運,都旁敲側擊過幾次,暗示你不能越界,別把天下人都當傻子。

大清朝海晏河清,你要防誰?

本官相信你就是跋扈了些,沒有惡意。可其他人就沒本官這么善良了。

李郁很頭疼!

要怎么堵住天下人的悠悠之口,相信自己的“忠誠”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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