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話事人

175 太后一句提醒,乾隆劍指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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鈕祜祿氏小聲問道:

“江南現在安全了嗎?可別再陷進去一個富察氏的子弟。”

“哈哈哈哈,江南海晏河清。朕還想明年春天帶您四巡江南呢。”

她笑了,欣慰皇帝的孝心。

可自家的健康,自家清楚,此生不可能再離開京城了。

“哀家人老了,話多,江南的事真的平息了嗎?”

“額娘是什么意思?”

“福康安那孩子多機警吶,這些年南征北戰,就這么在江南陰溝翻船了,哀家想想都覺得不太值。”

乾隆嚴肅道:

“額娘放心,兒子已經派了錢峰做御史,他一定會給朕一個滿意的交代。”

“那就好,那就好。”

鈕祜祿氏終于松了一口氣,表情也輕松了許多。

看著四周站的遠遠的太監、宮女,乾隆深吸一口氣,緩緩問道:

“額娘若是擔憂福長安的安全,兒子就讓他留在京城做官。”

“不必了,多接觸地方才能了解大清國。”

“額娘說的是,所以兒子巡游江南、盛京、五臺山、東陵,就是怕被地方官蒙蔽了。”

“你說這話,哀家突然就想起當年你皇阿瑪說過的一句話。”

“哪一句?”乾隆立即警惕了起來,他是極度反感老爹雍正的。

“你皇阿瑪說,如果問題一直解決不了,那就只有一種可能。負責解決問題的人,就是制造問題的人!”

乾隆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岔開了話題。

次月,皇太后鈕祜祿氏,在大批太監宮女的陪同下,移駕圓明園!

直至死亡,再沒有再踏入皇宮半步。

“皇上,臣等死罪。”

軍機處眾人,居然早就等候在御花園附近。

一直等太后的鳳駕離開了,才敢前來晉見。

“卿等有何事?天涼,快起來吧。”

乾隆的心情不錯,大約是因為看到母親的健康狀況不錯。

一名軍機處章京,遞上了折子。

乾隆注意到,他的手在劇烈的哆嗦,心里頓時涌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打開折子,很快自己也開始哆嗦了。

欽差錢峰,匯報了揚州挖出石人的消息,還有那六字箴言。

軍機處眾人跪地,心里都在怒罵錢二愣子,“弓廠死而地分”這種話伱也敢寫在折子里?

避諱,將弘歷(弓廠)缺筆,缺的有點多。

“皇上,定是妖人所為。”

“如此拙劣的手筆,妄想撼動我大清的根基,實在是可笑可笑。”

幾乎在爆發邊緣的乾隆,罕見的來了個情緒急剎車。

瞬間人變的云淡風輕,極度隨和。

把折子扔給小太監,說道:

“子不語怪力亂神,裝神弄鬼的把戲罷了。”

“諸位愛卿,都起來吧,隨朕走走。”

眾人大為意外,御花園的風光,自然是不錯的,皇帝的心情,似乎也不錯!

走到園中堆秀山的時候,乾隆不經意的抬頭望了一眼。

四名粘桿處侍衛,在山頭忠實的守候著,注意著皇宮的任何異動。

粘桿處,名義上屬于內務府系統。但是自成一體,是皇帝親領的特務組織。

回到御書房,他令人召來了粘桿處侍衛統領。

“江南的官場民間,可有異樣?”

“小股蟊賊出沒,民間流言四起。”

“可有失城?”

“未有,不過震澤縣衙遭遇了一次流賊襲擊,縣丞戰死。”

“你說的流言,是關于什么?”

粘桿處侍衛阿克齊,尷尬的不敢回答。

見他如此窘態,乾隆早已明白了七分,冷笑道:

“是關于皇家和朕的流言吧?”

“是。”

“多派人手,明察暗訪,一體監控江南官民。”

“嗻。”

侍衛退下,乾隆閉目沉思。

他的記性依舊好的驚人,忽然間他想起了一封奏折。

“來人。”

“替朕找一份兩廣總督李侍堯的折子,大約是關于粵鐵價格暴漲,供不應求的。”

封疆大吏的折子,每一份都不容忽視。

軍機處很快就從存檔中找到了,和珅親自呈送。

乾隆仔細閱讀了兩遍,臉色逐漸變的陰暗:

“謠言、鋼鐵、流賊、斬殺朕的大將,這是有人在挖朕的江山哇?和珅,你說呢?”

“奴才如夢初醒,這是有人要起兵造反,亂我大清!”

“亂不了,朕風雨四十載,什么大風大浪沒見過。”乾隆自信滿滿,口述密旨,“調遣黑龍江馬隊2000,索倫錫伯800,即日起秘密南下,在通州接旨。詔令荊州駐防八旗,整備戰船兵甲,隨時準備順江而下平亂。”

“皇上,可有給江寧八旗,蘇州八旗的旨意?”

“不必了,他們是局內人。”

和珅悄悄退出御書房,他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

皇上是擔憂江寧八旗、蘇州八旗被滲透了,會泄密吧?

富察氏的兩位子弟,都有了新職位。

一位是福長安,被任命為江寧知府,加鑲白旗副都統,兼管一部分旗務。

還有一位是杭州旗營的富察.葉爾燦,調任蘇州副都統。

隨即,滸墅關監督福成,又加了一項差事,升任署理蘇州織造。

這些都是乾隆琢磨之后的人選。

在他看來,是最忠心最合適的。

府城的一間茶樓,

李郁收到邸報的一瞬間,笑容燦爛,隨后就凝固了。

結拜兄弟福成,成了蘇州織造,自然是大好事。

可兩位富察氏子弟的安插,說明了一個大問題,乾隆對江南一帶產生了極度的懷疑。

江南本地的官紳,他已經不再信任了。

秘密調遣八旗的旨意,邸報上自然是不會寫的,李郁也不可能未卜先知,只是本能的感覺到了一點危機。

“起風了!”

“今日樹頭都不動,哪兒來的風?”福成掛著燦爛的笑容,推門進來了。

果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氣色好的出奇。

“福兄,恭喜恭喜。”

“同喜同喜,咱們兄弟聯手,做一番大事業。”

李郁不露聲色,問道:

“什么事業?”

“自然是升官發財,玩女人。”

“福兄霸氣,不過我想問一句,蘇州織造主要有哪些進項?”

“從雍正爺開始,織造就兼管本府的稅關。這是最大的一塊進項,其次是絲綢行業的干股,再其次是本地官紳的孝敬,怕我告他們黑狀。”

作為曾經的蘇州織造之子,福成當然是門清。

看著他志得意滿的樣子,李郁沒有給他潑冷水。

而是問了一句:

“這差事,一般給當幾年?”

“兩三年,然后就得換人。內務府的人,都眼巴巴排隊等著呢。”

“如此說來,福兄,你要抓緊(摟銀子)了。”

福成收斂了笑容,點點頭。

“我知道你手底下有人,借我點。”

“沒問題,連人帶兵器借給你。不過作為兄弟,我建議你建立一支武裝,這年頭,沒刀把子說話都不硬氣。”

“會不會犯忌諱?”

“你可以緝私隊的名義,打擊不法絲綢商人囤積居奇嘛。人數不必太多,一二百就夠了。”

“好。”

福成激動的一拍桌子,他覺得這主意很不錯。

有了這支緝私隊,對稅關的掌握才更嚴密,稅銀才收的更多。

內務府出來的人,有一個特點。

做任何事的動力都是銀子!銀子多,動力就足。沒銀子,就沒動力。

名聲、仕途、大清律都不在意。

這是因為內務府奴才做的不是“官職”,而是“差事”,屬于臨時的特派員。

他們的仕途壽命很短,而且沒有什么晉升渠道。

都是皇帝的一句話,說上就上,說下就下。

所以在任的時候,就得抓緊點,把養老的棺材本掙出來。

“李兄,我倆有多久沒逛窯子了?”

“如今不同往日,咱們都是有身份的人,跺跺腳蘇州都抖,再逛窯子,面子上過不去。”

“啊,我忘了,李兄已經有家室了。”福成恍然大悟,一拍腦門,“我有個大膽的想法,改日一起去杭州吧?”

“干嘛?”

“杭州風月,而且那邊沒人認識咱們,嘿嘿嘿。”

“似可考慮。”

“對了,你老爹在潮州可有信來?”

“有。”

“和英吉利商人的交涉,有突破嗎?”

“談崩了,差點打起來。”

“什么情況?英吉利蠻夷這么橫?以后還想不想在大清混了?”

“他們那個狗p東印度公司,來了6艘武裝三桅商船,天天在海面上晃蕩。有個水手喝多了,火炮走火了。”

“死人沒有?”

“炸死了岸上的一頭牛,然后賠償了銀元50塊。”

“這么看來,英吉利商人還是克制的,不想矛盾繼續擴大。”

福成喝了一口茶,皺起眉頭:

“我老爹說,這次英吉利商人很團結,想用暫停貿易的損失讓朝廷低頭。”

“損失能有多大?”

“很大,朝廷起碼損失三百萬兩關稅,茶葉、絲綢、瓷器只能轉內銷,賣不上價。”

“這也是一種戰爭,貿易戰爭!”

“你說的有道理!”

送走了福成,李郁開始琢磨如何利用一下當前的亂局。

江南還不夠亂,按照事先安排,此刻苗有林應當帶領數百綠林好漢,開始圍攻吳江縣城了。

當然了,綠林好漢們聲勢浩大,合圍行動遲緩。

吳江知縣一定有時間,派出信使求援。

噠噠噠,一騎快速奔跑過街道。

看方向,說不定就是他!

穿清快一年了,李郁上下騰挪,絞盡腦汁。終于擺脫了棋子的命運,做起了棋手!

此時,府城南邊100里外的吳江縣城,一片肅殺。

知縣站在城墻上,臉色鐵青。

“這又是哪一股流賊?”

沒人能回答他的問題,大家都心驚膽戰。

突然,城下的流賊一排火器打來,縣衙的刑名師爺慘叫著掉下了城墻。

其余人趕緊蹲下,爬到了樓梯邊,慢慢下了城墻。

城外,槍聲隔一會響一陣。

還聽的粗野的叫罵聲:“打下吳江城,有錢有糧,還有俏娘們。”

苗有林手按刀柄,淡定的很。

作為一個前綠營武官,他知道普通小城的防御是何等稀松。

只要狠下心,用人命堆,拿百姓擋在前面消耗箭矢。

又或者有幾門12磅火炮,今天就能拿下吳江城。

不過,主公說了是佯攻,雷聲大雨點小。

吳江富庶,城外農田稀少。

由于商業發展,店鋪鱗次櫛比,平時人煙稠密,此刻都跑光了。

苗有林當然不會客氣,搜刮一空,然后放了一把火。

這叫“工作要留痕”

不然,等撤走了,怎么證明自己來過?

這些被燒毀的殘垣斷壁,就是江南“局勢不穩”的最好證明。

將寒氣傳導到每一個人,是李郁的要求。

當所有人都認為,江南“局勢不穩,戰亂就在身邊”的時候,東山團練就可以走到陽光下。

屆時,在權衡的天平上,身家性命顯然更重。

沒人會說私設團練違制。

相反,他們會默認,有這樣一支武裝,維持一種新的秩序。

將江南官民的抵觸、阻力會降低到最低程度。

府城,知府衙門。

朱珪、黃文運、胡之晃、李郁,還有滿城的4個協領都在場。

氣氛嚴肅,沉默。

“諸位,吳江知縣求援,救還是不救?”

胡之晃立馬搶過話頭:

“救!末將愿意率兵去救。”

朱珪和黃文運交換了一下眼神,算是達成了共識,救!

不過,蘇州城內的武裝,如今只剩下了城守營和滿城旗丁。

如何抽調,如何分配是個難題。

滿城的一位京旗來的協領,趕緊斷了他們的想法:

“我等乃是駐防八旗,不受地方節制。除非有江寧將軍的軍令,或者是朝廷的旨意,否則我等八旗將士將誓死守衛滿城。”

其余幾位協領紛紛出言贊同。

你們漢人之間打打殺殺的,我們旗人就不摻和了。

朱珪臉色平常,一切竟在預料當中。

黃文運轉頭,看著李郁:

“本官記得,你手里還有一支東山團練,規模如何?戰力如何?”

“二三百人,雖然我們裝備簡陋,無甲無戰馬,可我們有一顆忠誠的心。”

“好,有志氣。那就暫時調入府城,負責城防吧。朱大人,你看呢?”

朱珪吃驚,這事黃文運事先可沒和他通氣。

這是打了自己一個猝不及防。

他的腦瓜子快速轉動,正在思索該如何回答這個明顯不合規的提議之時,

那位京旗協領開口了:

“這不符合祖宗的規制,城防怎么能交給團練呢?團練就一幫泥月退子,啥世面也沒見過。”

朱珪不吭聲,黃文運有些惱怒,問道:

“阿協領,城防該交給誰?”

“那是你的事,本協領可不愛多管閑事。”

“你”

朱珪趕緊打圓場,折中提議:

“這樣吧,府衙出餉銀,城防交給滿城旗丁,如何?”

“按人頭算,開拔銀3兩,城防費每日1兩。早飯不吃稀,中午要有肉,晚上來口酒。不過分吧?”

“成交。”

“那這銀子,什么時候付?”

“日結,成了吧?”

“聽著還行,就這么著吧。”

黃文運和朱珪相視一眼,苦笑,點頭默認了。

其余幾位協領,紛紛面露喜色,攬下了一樁好差事。

麾下兒郎們天天哭窮,終于能掙點體面銀子了。

穿上祖輩盔甲,跨上鋼刀,在城墻上站個幾天,就能小賺一筆了。

劃算!

當日,城守營匆匆出戰。

臨時從武庫里提出了刀劍100把,弓箭50副,鳥槍100桿,箭矢子藥無算。

還花銀子,從滿城臨時租借了100匹戰馬。

沒錯,就是花錢借的。

雙方白紙黑字,錢貨兩清。

若是戰馬死了一匹,城守營就得賠50兩,李郁是保人。

按照大清律,如果城守營賠不起,那就得李郁出錢。

而租賃一百匹戰馬,每天的租金是300兩。

散會后,府衙后堂,

黃文運嘆了一口氣,覺得自從做了這知府,就不停的忙碌。

各種責任,各種壓力。

“也不知儀征運河何時能通航,這漕糧一日沒到京城,本官這心里就一直提著。”

“黃大人不必憂心,皇上英明,這黑鍋輪不到你背。”

“小小年齡,嘴上沒個把門的。”

東山團練,合情合理的出現在蘇州城的機會落空了。

不過,李郁一點不氣惱。

論算計,他沒怕過誰。

就拿剛才為100匹戰馬租賃擔保的事來說吧,不出意外的話,這些馬都要上“陣亡名單”了。

然后,胡之晃雙手一攤,老子沒錢,你們去找擔保人。

李郁怒賠5000兩!順便和結拜兄弟胡之晃絕交!

再然后,西山島的馬廄里,就多出了一百匹戰馬。

滿城的旗丁們也會偷著樂,怒賺50兩!

還不止,賃馬的押金3000兩也會扣著不還。

里外里,掙大發了。

一場普普通通的交易,能讓買賣雙方都覺得血賺,陶朱公再世也不過如此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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