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話事人

222 誤打誤撞,識破了乾隆的陰險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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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速拿下江寧的計劃,暫時陷入了一種奇怪的狀態。

兩邊都在磨洋工,好似懶散的摸魚打工人。

守衛南城的清軍樂得其見,甚至私下互相告誡:

“除非賊兵認真攻城,否則咱們的大炮里盡量不要裝炮彈。開空炮!以免轟殺了賊兵,引來報復。這就叫禮尚往來。”

“八旗兵在的時候,還是要認真打的。”

“八旗兵走了,咱就胡亂放空炮,做做樣子。”

綠營兵們聚集在一起,猜測是天太熱,賊兵也打不動了。

大家都是混口飯吃的嘍嘍,盡量不要互相傷害。

打生打死,得利的是賊酋和總督大人,受傷流血的卻是咱們底下人。

雖然沒有見面溝通,但是雙方似乎心有靈犀,達成了戰場共識。

在南城站崗巡邏,成了一件還不錯的差事。

到點上城,到點休息,只要別站在賊兵火炮落點區域周邊就行。

躺式戰爭!

整個戰場只有趙二虎那一幫人很忙,日夜不停的挖掘地道。

土塊運出來,木梁搬進去。

李郁巡視了兩次,看到那好似漿糊的泥土只能心中默默的嘆了一口氣。

江南的地下水位太高了!

江寧城還靠長江,更加頭疼,挖掘的人不時就得拿木桶進去清理積水。

整個挖掘進程緩慢如蝸牛,艱苦如黃牛,哎!

有那么一瞬間,他很想請教一下東王楊秀清。

“歷史書上說,您率領廣西礦工炸開了江寧城墻,效果驚人。”

“為何我想效仿,卻如此艱難?”

“難道是因為我不信上帝?”

李郁有那么一瞬間,猶豫要不要再信一天上帝了。

在之前他曾經信過一天。

效果還不錯,祈禱的事還真靈驗了。

生病的史密斯沒死,成功完成了賽里斯假冒使團進京的計劃。

讓乾隆成為了李家軍的第一個天使投資人(自愿),不簽合同,不要股份,不求回報!正所謂:他的功績世人皆知,他的名字無人知曉。

實際上如果東王有靈的話,一定會冷笑著告訴他:

“天兄我爆破江寧城,是在二月末,那會地下水位最低,土層凍的還算結實。而你,我的朋友,是在六月中旬。”

李郁沒法從史書里借鑒,也沒法穿越回去查看歷史書。

只能默默的等待著坑道挖掘成功的那一天。

在磕磕絆絆中,推動著歷史齒輪的前進。

江寧城中的米價,卻意外的漲了3成。

城中開始流傳賊酋會妖法,能控制炮彈的軌跡,就像雷公一樣。

坊間閑人說的有鼻子有眼的,好似他就是那顆炮彈一樣。

“賊酋身穿道袍,手持桃木劍,在黃紙上一通龍飛鳳舞,然后往那炮彈上一貼。這炮彈就有了靈性,專門往人身上砸。”

“那還不把人給砸稀巴爛?”

“30斤的鐵疙瘩砸身上,嘖嘖。我跟你講,聚寶門現在都沒人敢站崗。”

“啊?”

“賊酋就坐在那雨花臺上,吃著咱江寧特產鹽水鴨,閑了就往城里開一炮,多缺德。”

“聽說那賊酋是蘇州人,鴨子那么咸他能吃得慣嗎?”

“咋吃不慣?皇上每次下江南都夸咱的鴨子美。”

乾隆有沒有夸過江寧鴨子好,不得而知。

畢竟各地都有他吃了本地食物龍顏大悅的故事,說起來乾隆也是挺沒品味的,哪怕吃一口爛餅都龍顏大悅。

到底是誰撒了謊,不值得深究。

但是他立在雨花臺的石碑,被李郁一腳給推倒了。

本來他只是想蹭靴子上的泥巴,結果石碑呼啦啦往后傾斜,倒了。

仔細觀察一看:

“地基這么淺?當初有人從中撈銀子了吧?”

李小五也有點疑惑,說道:“大約是最近雨水太多,沖掉了一些泥土。”

隨行的宣傳署署長賈笑真,立即制止了對天氣的探索,正色道:

“此乃天意,偽清立碑,主公到此輕輕一碰就倒了。說明什么?”

周圍人瞠目結舌,不敢接話。

只聽得光頭書生賈笑真,激動的說道:

“說明偽清已經腐爛,只待主公輕輕一推,就會轟然倒地。記錄下來,當在江南多加宣傳。”

“這塊石碑就是證物。”

果然,搞宣傳需要天分。

這一行正經人是做不來的,也做不好。

眾人就瞧著賈笑真,從懷里掏出一本精巧的筆記本,又掏出一支毛筆,哈了幾下開始記錄。

再看主公早就走遠了。

這種事自己不宜在場,留給下屬自由發揮,為尊者都懂。

在騎兵的簇擁下,李郁遠遠的觀察了滿城還有紫金山。

滿城,在江寧城東。

而紫金山恰好和滿城城墻連成了一個整體。遠遠望去,山頂有不少旌旗。

“主公,根據斥候情報紫金山是由八旗兵駐守,兵力具體數字不詳,但應當不少。”

“若是攻下紫金山會如何?”

“那咱們就可以把滿城轟個稀巴爛。”

“對。”

李郁突然想起了一支被他雪藏已久的軍隊。

馬幫商人黃生分多趟弄來的云南山民,一直沒上過戰場。

在蘇州郊區的七子山設置了一處山地步兵營區,這批人就駐扎在那里,熟悉江南的草木氣候。

軍餉,是按月發。

軍糧,是4天送一次,如此不會生出二心。

于是當即手書一封,將這批人調來。

剛回到營地,就有人匆匆來報:

“主公,湖北白蓮來使者了。”

“哦?”

這次來的是陌生面孔,不是宋青城也不是石益開。

而是原鄖陽知府,投降白蓮后受到重用,替洪圣帝管著大內的司馬尚。

第一眼,李郁就看出了此人的七分成色。

白胖,微微弓腰,表情恭順微笑,眼神低垂卻是聚焦精準。

隔著10丈,此人的眼神就精準的鎖定了自己。

提起袍子,快步前趨,走到跟前拱手超過九十度。

“白蓮使臣司馬尚,拜見大帥。”

“遠道而來辛苦了,進帳吧。”

“謝大帥。”

司馬尚進入大帳,緊跟他的4名白蓮護衛卻是被擋在了外面。

李小五手按刀柄,伸手攔住,傲氣無比:

“你們,外面候著。”

司馬尚心中竊喜,瞌睡碰上枕頭,他正期待著獲得一個單獨和東南梟雄對話的機會。

察言觀色,揣摩實力,多條朋友多條路嘛。

突出一個靈活!

進入大帳后,

他突然表情肅穆,摘下帽子,啪啪打了兩下袖子,雙膝跪地:

“下官拜見李大帥。”

“帳外那個禮是代表圣國的,現在這個禮是代表下官自己的。”

李郁笑了,抬手道:

“免禮,坐吧。”

侍衛們奉上茶水后,就退后肅立。

“司馬先生籍貫何地?”

“下官祖籍河南南陽,后遷居河北滄州。不怕大帥恥笑,下官是進士出身,曾做過一任鄖陽知府。后棄暗投明,在圣帝帳下效力。”

“無妨,良禽擇木而棲嘛。”

“是是。”

一番寒暄試探之后,才進入了正題。

“下官此次前來,是奉圣帝之旨意,希望和貴軍深入合作,一起抗清。”

見李郁沒有反應,又說道:

“武昌城堅固,久攻不下,故而想購買一批攻城大炮,望大帥能夠救急。”

李郁嘆了一口氣,這其中的含義不言而喻。

“我軍也沒有多余的火炮啊,你這趟來瞧見了吧,我軍圍攻江寧,戰事正緊。”

“是是,下官一路觀望了,貴軍的裝備精良,人手一桿自來火槍,那火炮更是如同密林。大帥人中龍鳳,才能練出這樣的好兵,造出這樣的火器。”

李郁端起茶碗,喝了一口,慢悠悠問道:

“司馬先生,對于當前戰局有何建議呀?”

“不敢,不敢。”

“無妨,你不在我帳下做官,但講無妨。當局者清,旁觀者迷嘛。”

“下官不懂軍事,只知道江南是錢糧寶地,只要能收的上稅,就能養很多的兵。不過,朝廷恐怕”

“恐怕不會坐視本帥做大,對嗎?”

“大帥慧眼如炬。”

李郁突然想起來一件事,試探問道:

“湖北戰場,清軍沒有野戰余力了嗎?”

司馬尚一愣,猶豫了片刻,還是說道:

“湖北殘余綠營兵只敢龜縮守城,除武昌城外,大部分城池已插上白蓮圣旗,極少數堅守的城池,也只是勉強支撐罷了。”

“八旗兵呢?”李郁敏銳的發現了問題,他冷冷的看著司馬尚,準備從他的言行看出些東西。

“京城八旗南下,被襄陽所阻,無奈繞道渡江至九江。”司馬尚語速明顯放緩了,他在思考。

而李郁一言不發,靠在椅背。

一副成竹在月匈的模樣,霸氣外露。

司馬尚終于忍不住了,小聲問道:

“可否屏退左右?”

李郁一揮手,親衛們立即帳外候著。

只有李小五站在身后巋然不動,很明顯這是絕對心腹不需要回避。

“下官從湖北來時走的水路,途經九江時只見清軍渡船遮天蔽日,一眼望不到邊。下官只能暫時在北岸蘆葦叢中躲避數日,待清軍過完了才繼續起航。”

李郁抑制出心中驚濤駭浪,盡量語速平穩的問道:

“后來呢?”

“大約過了5日,官兵戰船才撤走,看旗號似乎是鄱陽湖水師。下官坐船順江而下,沿途見岸邊(長江南岸)營帳綿延,到了江寧附近遇到江面戒嚴,無奈又遲滯了數日打聽到了原來是大帥在圍攻江寧,所以才棄船上岸。”

李郁的后背已經開始隱約滲出汗水,不安的起身走了幾步。

走到司馬尚面前:

“說下去。”

“下官覺得,京旗或許掉頭來進攻江南了。”

李小五陡然眼神變了,瞧向李郁。

這個情報太突然了,也太晚了。

司馬尚也站了起來,惴惴不安,以他長期混跡官場察言觀色的本領自然瞧出來了——李大帥沒有準備!

初夏的江南氣溫本就悶熱,帳內三人都覺得額頭冒汗。

過了一會,李郁長呼了一口氣,問道:

“自你在九江上游被迫靠岸開始算起,已過了幾日?”

“11天。”

“好,來人,設宴款待白蓮使者。”

“下官何德何能,敢勞駕大帥如此厚愛。”

李郁伸手,拍著他的肩膀說道:

“你這份情,我記下了。”

“是是。”

司馬尚覺得自己的骨頭都輕了幾分,牛嗶大發了。

又聽李郁繼續講道:

“戰局雖然困難,可總會讓你回去有個交代。伱且安心的住上幾日,然后去蘇州府領炮。”

“謝謝大帥。”

當天中午,司馬尚受到了禮遇。

賈笑真全程作陪,又是喝酒,又是作詩,感情甚篤。

后又坐船順著大運河而下,欣賞風景,一路上,自然是無話不聊。

司馬尚被李家軍的精良武器所震撼,更加覺得人情沒白付。

不管怎么說,能擁有李大帥的友誼都是好的。

李郁將乍浦炮臺拆下的3門紅衣大炮,折價賣給了司馬尚。

讓這家伙狠狠的吃了一番差價。

這幾門炮雖然老舊,可體積唬人。

白蓮教不會嫌棄的,普天下大概只有李家軍和京師八旗會瞧不上這樣的炮。

船只溯江而上,

司馬尚得意的展開扇子,這是一把普通白紙扇。可由于是李郁所贈,故而就不普通了。

扇面寫著一個“浪”字。

據說,這是大帥時常隨身攜帶的心愛之物。

對此司馬尚一點都不懷疑,因為扇子有磨損痕跡。

拿隨身物品賞人,是上位者青睞有加的最高表現形式。

金子銀子,哪比得上這把扇子。

他心中暗自琢磨,清廷是回不去了。

但結識了江南土霸王,日后萬一白蓮劈叉了,自己也多了一條退路。

啪,他展開扇子輕搖了兩下。

涼爽當中竟還透著兩分風流,不愧是大帥日常把玩之物,已然沾染了些許的龍氣。

司馬尚望著滾滾長江水,嘴角上翹:

“大帥稱呼我為——江南人民的老朋友,噫。”

江寧城外,李家軍大營。

大帳附近50步,禁止任何人靠近。

幾十名營指揮使以上的軍官,臉色凝重的聽李郁講當前形勢。

“諸位,京師八旗大軍很快就會出現在我們的身后。他們在九江上岸后,就沿江向東行軍,按照速度推算,隨時都可能出現。”

長江在蘇皖交界處,是西南—東北流向。

而安徽的沿江地帶是狹長的平原,行軍不難。

李家軍大營扎在江寧城南,雨花臺周邊。

如果沒有司馬尚的提醒,這股清軍恰好會出現在己方的后面,和江寧清軍形成夾擊之勢。

“諸位,都議一議吧。”

李郁看著底下的軍官們議論紛紛,他則是走到了兀思買身旁。

“斥候派出去了嗎?”

“主公放心,一定會帶回消息。馬跑死了也在所不惜。”

“好。”

李小五突然進帳,附耳幾句。

李郁一愣,隨即走出大營,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

王六!

只見他風塵仆仆,見面就焦急的說道:

“池州府有大批八旗兵過境,攜帶大量火炮,你要速速應變。”

李郁笑了,危難見人心。

王六雖然是個理想主義者,和自己并不算同道,可還是有點忠心的。

“你是如何知道的?”

“我在皖南吸納了許多流民、礦工。九華山一帶有流民來投帶回消息,成千上萬的八旗兵沿著長江南岸行軍。主公你相信我,絕不會有錯的。”

“歇息一會吧,晚上我和你聊聊。這個消息,我也是剛剛知道。”

王六愣愣的,被帶到一邊。

長途奔波疲憊,先吃點喝點。

帳內有軍官提出了一種方案,調動水師炮擊沿江邊行軍的京旗,可時間上來不及!

還有人提出放棄江寧,先東撤到常州府沿線,和清軍主力對峙。

也有人提出了激進的方案,干脆全師南下先打援兵。

還有人提出,如果能攻占當涂就好了。

當涂縣,乃是安徽省太平府的府治所在。

此地被兵家稱為:金陵屏障、建康鎖鑰。

屬于江寧城的南大門!

如果能夠牢牢的守住此城,八旗援兵就只能慢慢的打。

直到打下當涂,才能繼續行軍。

李郁聽著軍官們的激烈討論,僅僅花了一盞茶的工夫就下定了決心。

做大事者,臨機猶豫不決是大忌。

該謹慎時就謹慎,該放手一搏就直接推牌梭哈。

他鏗的抽出佩劍,帳內頓時肅靜下來。

“我意已決,小股兵力留守雨花臺大營,主力往南移動15里,在板橋一帶和京師八旗決戰。”

“此戰,我李家軍要一戰名揚天下,讓清廷恐懼!讓京旗家家戴孝!讓胡馬從此不敢過江!”

說罷將桌角斬下一塊。

眾軍官立即單膝跪地,高呼萬勝。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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