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話事人

234 李郁:通知天成元票號,一次性漲價到位大軍要砸盤了

崇明島,

隨著新兵訓練逐漸走上正軌,軍官們開始考慮實戰練兵,將新兵們拉到崇明縣城下,見見血!

從訓練營到縣城,途中可以完成多個訓練科目。

武裝行軍,扎營,埋鍋做飯,列隊射擊

每次出動的兵力規模都不大,三五百人而已。

縣城內的綠營兵甚至敢出城迎戰,經常和新兵們廝殺一番,互有傷亡。

駐扎在新河鎮的李氏正規軍并不干涉,哪怕是己方新兵吃虧了被綠營兵打散,也絕不插手。

重傷賞銀30兩,輕傷賞銀10兩。軍中有大夫,稍加治療后,還可以吃半個月的病號飯。

戰死的收斂,好生下葬。

這個時候,就體現出李郁的先見之明了。

所招募的皖北新兵當中有七成是無家無口的。若是戰死,自然也就省掉了一筆撫恤金。

當然了,人心還是需要收買的。

陣亡名單當中凡是有家眷的,都令人送回去一份撫恤金。

挑選一二熟人,暫時離隊,親眼看到鄭河安將撫恤金送到家眷手里。

一條命,50兩!

和清廷綠營兵一個價碼。

事實證明,在大清朝惡劣的生存環境之下,這個價碼是很有吸引力的。

潁州府民間,對于鄭河安的評價很好。

認為他是真俠義、重感情。

而全程見證了撫恤金送到陣亡同鄉的家眷手中的士兵,歸隊后也自然將消息傳播開。

這支軍隊,第一次產生了凝聚力。

對于只聞其名,從未見過其貌的李大帥,也隔空產生了些許的愛戴。

為了防止老虎出籠,難以抓捕。

劉武特意令人制造了多艘輕型平底戰船,在崇明縣城周邊的一些河流巡航,只求封鎖,絕不進攻。

隨著時間的推移,崇明城中開始缺糧。

先是將城中上萬百姓趕出城減輕負擔。之后,就開始派遣小股兵力出城搜糧,雙方交火頻繁,一日三仗。

火槍的優勢更大。

皖北漢子們在渡過了初期的不適應后,爆發出的兇悍令軍官們大為震驚。

主公說淮西兵能打,誠不我欺。

不能指望江南人當兵,稍有家產的壓根不想拼命!

隨著時間的推移,崇明縣城的2000綠營兵被零敲碎打,已經不足一半。

知縣哀嘆道:

“賊兵居然幫本官解決了糧食短缺問題。原本城中存糧只夠吃2個月,現在夠吃4個月了。”

經過慎重的考慮后,眾人決定投降。

包括一員游擊在內的綠營將官,都失去了繼續抵抗的心氣。長江上巡航的賊水師戰船,比鼎盛時期的蘇松鎮水師強大十倍。

最終,知縣領頭打著白旗,率領1000綠營兵放下武器出城投降。

害的一幫軍官郁悶了好久。

痛失練兵的磨刀石!

新兵營的午飯,是一天三頓當中最豐盛的一頓,有白米飯、炒蔬菜、豬肉燉蘿卜、鮮魚湯

豬肉不多,每人只能分一到兩塊。再多,后勤就吃不消了。

不過菜里擱油鹽倒是挺大方的。

這是一個生產力極其落后的時代,一飯一衣皆來之不易,成本太高!

作為見識過繁榮工業社會的穿越人士,李郁自然很不滿。

不過當下也沒有辦法,麾下絕大部分的財力和精力都投放在了軍事方面,顧不上提高生產力。

一股濃濃的、熟悉的“先軍戰略”味道!

因為打不贏戰爭,發展生產力就是給敵人做嫁衣。

必須先逐一擊潰周邊有威脅的所有城池關隘,殺傷清軍精銳之后,才能騰出更多的精力來經營江南,提高生產力。

文明,未必是野蠻的對手!

因為野蠻無下限,文明卻有下限。野蠻可以孤注一擲,文明卻不可能。

所以,要想守護文明,就必須保留部分野蠻。用文明提供的先進兵器,以野蠻之方式,碾壓純野蠻人。

李郁想明白了這個道理,但他不會講出來。

“主公”

宣傳署署長賈笑真,捧著一個畫軸進來了。

“你這是?”

“屬下抽空畫了一張小畫,請主公斧正。”

“哦?”

賈笑真展開,掛在墻壁上。

李郁啞然失笑,這畫上好像是自己的戎裝照。

“主公,第二軍團需要一個明確的統帥!要讓他們知道,是穿誰的衣,吃誰的飯,替誰扛的槍!”

李郁沉默,猶豫不語。

賈笑真默默說道:

“若是現在不灌輸,等到他們成長為李家軍中堅力量后,主公再想培養忠誠,恐怕就很難了。主公”

“準了,你去辦吧。”

“是,宣傳署還需要招募一些人手,望主公批準。”

“你打申請,我來批準。”

“遵命。”

麾下凡是增加固定吃餉的人員,哪怕僅僅是一人,也必須是經過李郁同意。

沒有自己簽字存檔,會計處直接拒絕發餉。

大著肚子的正妻胡靈兒掌管著會計處。每一筆支出,她都會核算。當然了,部分工作是她老爹協助完成了。

這一點,李郁知道但不打算點破。

造反和創業差不多,初期要多多依賴家族和宗族的力量。他們是真正的終生制綁定股東,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而側室楊云嬌依舊管著內政部。

內政部和其他部門不同的是,幾乎不占用額外編制。因為除了極少數骨干人員外,其余人本來就是李家軍正式成員。

他們對外的身份是火槍兵,是水手,是工匠,是文書,是隨軍家眷

每個月,向上線遞交一份簡報。

匯總篩選后,碎片信息就能拼湊出一些有價值的情報。比如說,有人在重金結交胥江園區的匠人,希望搭上西山槍炮廠工匠的線。

李郁私下囑咐楊云嬌:

“先不要抓人,不如監視著。”

“一來借機整肅內部。二來打草驚蛇,肯定還有未曾暴露的受驚轉入潛伏,到時候反而難抓。”

“挖墻腳倒不是最可怕的,畢竟軍工行業是環環相扣,掌握其中單個工藝并不能解決問題。我更怕的是,狗急跳墻哪天給我放一把大火。”

楊云嬌深以為然,于是又補充了一條規定。

除了幾位工廠的負責人外,關鍵工藝絕不允許流動任職。

鑄炮胚的那就永遠鑄造炮胚,哪怕鉆槍管拉膛線的那邊再缺人手,也不許流動。

收學徒,不許從新附青壯中挑選,只許從乾隆四十年就已經加入的青壯當中挑選。如此能夠屏蔽掉所有被摻入的“沙子”。

白蓮、清廷都在想方設法的滲透江南,刺探軍火技術。

幸虧李郁有先見之明,將麾下軍工工業全部放在了四面環水的西山島,隔絕物理接觸。

而為了進一步提高警備,又對島上的無關人口進行了疏散。除護衛,軍工產業鏈工人,家眷,后勤人員之外,其余人全部疏散上岸。

將他們安置在胥江園區,填補進正在逐步完善的輕工業鏈。

李郁的野心很大,釀酒要掌握,染色要掌握,織布要掌握,哪怕是補鍋、維修纜繩都要掌握。對于有在各自領域有一技之長的老師傅,納入固定人員,按月發工錢,而且不能低。

說一萬遍尊重人才,不如給人才每月多發2兩銀子。

畢竟空話只能騙一時,騙不了太久。

指揮部負責收發往來軍報的年輕文書,敲門進來。

遞上了幾份剛送達的軍報。

放在最上面的那一份是崇明島新兵營的報告,部分新兵可以畢業了。

李郁口述,文書筆錄:

“重新整編這7500號皖北兵,首批整編2個營1000人調去江寧,打散后編入第一軍團各營。”

第二份是江寧城下,林淮生的軍報。

他已經牢牢占據了紫金山制高點,并且將2門36磅長炮運到了山頂,滿城已無一座完整建筑。

他再次請示主公,計劃照舊嗎?

“第一軍團務必堅持緩取戰略,取早了,無益。取晚些,大有好處。圍而不破,有限打擊,明確傳達給李侍堯可以談判的意思,若價碼合適,可放他一條生路(麻痹欺詐)。務必提醒林淮生,談判過程要保密,也不能代表我李家軍全體和李侍堯談判。”

文書愣了,停筆抬頭。

覺得有些費解,怕記錄錯誤。

“讓胡雪余胡大人,以欺上瞞下,私下斂財的名義悄悄進行。定性為獨走行為!我要一個相對完整的江寧城,以及城中的財富。為此,我可以放緩破城進度。”

“以上,用印后速速發出吧。”

“遵命。”

文書謹慎的收起紙張,出門離去。

他的單人辦公屋子就在隔壁,是整個指揮部唯一有物理門檻的存在。

為了保密,哪怕是打掃也必須他親自動手,任何人不得隨意入內,否則以細作論處。

就連收發情報的驛馬騎士也必須在門檻外止步。隔著門檻,進行文件交接。

突然有親衛來報:

“主公,天成元票號劉掌柜求見。”

“請進來。”

劉金鑫,山西太原人氏,7歲進入票號業做學徒,憑借著精明的頭腦和驚人的魄力,最終做到了大掌柜。

東家對他信任有加,將一個本家侄女嫁給了他。

因為這層關系,他被視為自己人,而不僅僅是職業經理人。

據說,他能當天成元票號的半個家!南方的30多家分號都歸他管著。

進門后,他深深的拱手道:“拜見李大帥。”

李郁則是很隨意的一指:“劉先生請坐,上茶。”

稱呼他為先生,自然是客氣的。

社交場合,先生定然比掌柜高雅,這無關錢財多少。

劉金鑫摘下瓜皮帽,未曾開口三分笑:

“大帥的兵,快要打下江寧城了。短短幾十天,就掌控了江南的半壁江山,天下震驚!”

李郁似笑非笑:

“江南半壁?明明是蘇、松、常、鎮、嘉、湖,區區6府而已。”

“鄙號在江寧的分號來信,說大帥的軍隊距離攻破江寧,只差那臨門一腳而已。所以,應該是7個府。”

李郁哈哈大笑。

天成元票號和自己來往,不是他們看好自己,想投資自己。

而是被迫無奈,虛與委蛇。

天成元旗下的松江分號、蘇州分號、湖州分號、加上在自己兵鋒之下的江寧分號,天成元至少有五百萬兩的現銀,在自己的軍靴之下。

他若是敢表現出誓死忠于清廷的態度,撤走人員帶走賬冊,公開反對自己。

那自己會毫不客氣的派兵抄了各個分號的銀庫。

隨你藏得多么精巧,直接把分號的房子拆了,地面掘地三尺。這些銀子,就成了軍費!

劉金鑫心里苦啊,只能周旋,既不敢決裂,又不敢公開支持自己。

畢竟清廷的刀,還是挺鋒利的。

李郁喝了一口茶,慢悠悠說道:

“天成元在江南的生意我不會動。對了,我抄了日升昌的三家分號。他們的那些生意,你如果想接手也行。”

劉金鑫強顏歡笑,

心想,日升昌那是恰好把現銀都挪到南邊,去抄底茶葉生絲了。他們在江南的分號攏共就二三十萬兩現銀壓庫。

他損失的起,才敢那么硬氣的公然在兩廣宣稱,擁護朝廷和李郁勢不兩立。

若是朝廷大軍進剿,日升昌可以捐銀20萬兩(背后目的是想承包大軍的輜重后勤,在康雍乾三代,晉商隨軍均有先例)。

而自己則是剛剛說服東家,從總號調來了數百萬兩現銀準備炒江浙的生絲

李郁突然嘆了一口氣:

“我軍高歌猛進,唯獨太缺銀子。要是有5000萬兩銀子,我能一口氣打到紫禁城,你信不信?”

“信,信。”

看著劉金鑫言不由衷的樣子,李郁突然嚴肅了起來:

“劉先生,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也知道我知道伱在想什么。我建議你聰明一點,不要惹惱了我。我不想學李闖王,但是不代表我不能學李闖王。”

撲通,劉金鑫雙膝跪地,腦袋耷拉。

“大帥您確實仁義,有王者之氣。可,可是我確實難吶,我得罪您,您抄了江南存銀,天成元流動枯竭,撐不到年底就會被同行擠兌破產。我若是支持您,朝廷一聲令下,天成元一樣被連根拔起。求大帥給我指一條生路吧。”

半晌,李郁才慢悠悠開口了:

“去年,我想炒生絲,你們沒人支持我,覺得我是蛇吞象。現在呢?”

“您的眼光太好了,日升昌票號就是剽竊了您的創意,這段時間在廣東四川大肆收購生絲。”

“劉先生看好生絲的前景嗎?”

“非常看好。廣州十三行出貨量大的驚人,那些洋商的胃口也大的驚人,有多少絲綢就吃進去多少。生絲作為絲綢的原料,價格節節攀升。”

李郁好似閑聊,又扯起了另外一個話題:

“我讓江寧分號推出城內存銀江北取銀的戰時避險業務,你做了嗎?”

“做了做了。”

劉金鑫記憶力驚人,一口氣就默誦出了此項業務的財報。

“唔,江寧城官紳如同過江之鯽。財富總量想必是一個驚人的數字,應該會超過你天成元的資金規模吧?”

劉金鑫苦笑,點點頭。

開玩笑,東南第一大城的財富,區區一個票號怎么比?

“劉先生,我是個通情達理的人。這樣吧,我替你保密,不會讓清廷知道你和我的私下來往。不過,我調動了幾萬大軍配合貴號推出這個戰時避險業務,靡費銀錢是個天文數字,那3成的手續費?”

“大帥休要推辭,3成全部歸您所有,一錢銀子都不敢漂沒。”

李郁瞅了一眼這個誠懇的家伙,

心想我為什么要推辭?你為什么要提漂沒?

愛吃陳醋的晉商就是不老實,和愛吃甜的江浙商人一樣不老實!搞的好像我占了多大便宜一樣!

“通知江寧分號,抬高門檻。3萬兩以下的小戶就別存了,寒酸!還有,手續費抬高到3成半。”

“需要給什么說法嗎?”

“我的大炮都架上紫金山了,炮聲越大,手續費越貴!”李郁想了想,又說道,“算了,干脆一次漲價到位吧,4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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