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話事人

247 兵源如此下去,怕是會留下巨大隱患

李郁這才松了一口氣,氣氛到位了。

如同海浪般起伏的歡呼,持續了好一會才慢慢平息。

“從今往后,江寧百姓無需再服徭役。永遠廢除徭役!”

現場效果炸裂,

如果用千里鏡看的話,會發現許多百姓自發的跪在路旁,流著熱淚高呼萬歲,情感真摯,發自內心。

這些可不是演員!

取消徭役是多大的仁正,現代人已經很難理解了。

望著底下瘋狂的人群,李郁突然產生了一種莫大的諷刺感:

自古取天下,大約都是如此吧?

賢君刮,過后會稍稍愧疚,心存體恤,加以休養生息,連本帶息變相返還。

暴君也刮,過后繼續刮刮刮!

他環視身邊的一干人,都恭敬的望著自己,眼神里充滿希望。他們都想著從龍,封妻蔭子呢。

尤其是在角落里站立的情報署署長劉千,雖不張揚,表情卻是很驕傲的。

打江寧,情報署的貢獻一點不遜色于第一軍團!

“我會在江寧郊區開設一個工業園,優先從江寧百姓中挑人,名額優先,識字的優先,年輕力壯能吃苦的優先。”

李郁趁熱打鐵,令人在江邊現場搭建棚子募工人。

從江寧到馬鞍山距離也就100里路。

雖然說不是一個府,甚至不是同一個省,但是也能算老鄉。

走下城墻,李郁問道:

“都準好了嗎?”

“主公放心,城中66處米鋪同步開始賒米。有衙役維持秩序,有魚鱗冊對照,不會有問題。”

“馬鞍山那邊呢?”

“5日前,已經派出了先遣隊,帶去了10船水泥磚瓦,先蓋房子。”

“炎炎夏日,上萬人聚集,組織難度很大,務必要小心。”

李郁想了想又令人將張有后召來,任命為馬鞍山鐵礦的副礦長。

原西山鐵廠廠長老陳,則改任礦長。

數日后,李郁視察馬鞍山鐵礦時,老陳感慨道:

“主公,這礦太好了。”

“哦?”

“露天鐵礦,挖開兩三尺就是礦石,節約了太多人力。含鐵量也高,可比長興李家巷鐵礦好太多了。”

“嗯,所以初期規劃要做好,注意節約和效率。”

“是。”

哪怕在300年后,馬鞍山的南山鐵礦依舊是華東地區最好最大的露天鐵礦。

其與淮南八公山煤礦號稱安徽雙壁。

穿越前的李郁即使非煤鐵行業人士也聽說過這倆大名。

具體位置不需要勘探,

數百年可能上千前,老祖先們就發現了,只不過礙于朝廷的封鎖,只敢偷偷開采一點點而已。

大軍一到,偷采者立馬如鳥獸散。

直接占據了現成的礦脈點。

砍伐樹木蓋房子,鋪設水泥道路,燒制磚窯準備起高爐。

老陳湊了過來:

“主公,這水泥真是好東西,鋪設的道路簡直神了。”

“除了開礦產,你還要操心后勤事務,上萬人的衣食住行不簡單。”

“主公放心。”

江寧人來了上萬,熱血上頭了。

一邊是圍城期間家家破產,一邊是李郁百年不遇的仁政。兩相比較,踴躍報名。

報名當場就發一袋米。

工錢是月銀1兩,月底發放。這個待遇還行,畢竟包了吃住。

看到偏僻的南山礦脈,眾人還是倒吸了一口氣。

不過并未炸毛,還是熱火朝天的投入了建設。

用李郁的話說:

“如果你嫌棄礦區破爛,就努力建設好它。”

“大干1個月,讓馬鞍山成為江寧最美的外郭城。”

隔著100里,江寧府遙領馬鞍山。

這要是在穿越前,怕是馬鞍山百萬人民要激動的拍桌子:還有這好事?立刻、馬上并入。

有胥江園區的建設經驗打底,這里進行的很順利。

排水溝、茅廁、伙房,住宿區,圍墻

主干道直接用水泥鋪設,確保一勞永逸。

園區還有一處小碼頭,此處出發,船只可直接駛入長江。

發展重工業一定要靠水運。

甭說這個時代,就算是汽車火車四通八達的那個時代,重工業都極度的依賴水運。無他,便宜,量大!

如果是陸運:車子會故障,輪胎會壓爆,公路會壓壞,鐵軌也需要維護修繕,燃料也挺貴。

而航運呢?

小舢板和萬噸巨輪,河道都一樣承載,無需維護,船用燃料極其便宜。

現在是靠風帆,簡直0成本。

這一切都感謝神奇的浮力!

馬鞍山還有一項儲備龐大的礦產資源:黃鐵礦!

因其外表色澤酷似金礦石,經常被騙子拿去忽悠人。

對于李家軍而言,黃鐵礦石最大的意義是可替代燧石。從此以后,將不再為燧石短缺而煩惱。

燧發槍的啞火率和燧石有莫大的關系。

每次戰役之前,軍官們都會提醒士兵:

“換一塊好的燧石,莫要上了戰場啞火。”

每個火槍兵都隨身攜帶2到3塊燧石,方便隨時替換。

總之,馬鞍山在李氏工業版圖的地位無可比擬。人手,物資源源不斷而來。

南邊的當涂縣、蕪湖縣、繁昌縣都已經被李家軍攻陷。

形成了一道完美的屏障!

此時的皖南地區,清軍已經沒有多少存在感了。

安徽由于其地理位置,處于帝國版圖腹心,軍事地位不高。因而沒有駐防八旗,整個省僅有1萬多綠營兵力。

皖南區域一共4個營。

這4個營的大部分兵力還被明亮征調,在板橋之戰當中全軍覆沒。

此時除了池州府城還有千余綠營兵防御之外。

整個皖南都處于極度的空虛狀態,只要一兩個營就可以摧枯拉朽。

李郁聽取了斥候的匯報后,既喜又憂。

喜的是,地盤又擴大了。憂的是,兵力被攤薄了。

“義父,募兵吧?”李小五說道。

“我正在琢磨此事。”

見義父沉思,李小五猜到了幾分,詢問道:

“義父,可是為兵源擔憂?”

“是啊。江南百姓視從軍為洪水猛獸,做佃戶都不愿當兵。淮西漢子倒是愿意,可如今李家軍序列中皖人所占比例已經超過了6成。再增加怕是要留下隱患。現在我可以用餉銀和軍規籠絡住他們,可一旦他們成長為了我軍的中堅力量,就會擁有自己的想法了。屆時,除了北伐和從龍之功,我想不到什么可以穩穩駕馭他們的。”

李小五默然,突然說道:

“參謀本部。”

林淮生來了,他亦有相同的顧慮。

匯報道:

“第一軍團補充了2個營的淮西兵源,戰場表現很不錯。”

“雖是新兵,可大多驍勇善戰,悍不畏死。打進江寧時,其中一個營進攻速度奇快,從定淮門一口氣殺穿全城,傷亡率也是全軍團最高的。”

“哦對了,這是立功名單。”

李郁接過瞅了一眼,一半是淮西兵。

按照事先制定的賞罰措施:一口氣要升任9個副隊長,4個隊長,還有2個營指揮使。

“主公?”

“照辦,我說過的話就要兌現。朝令夕改的正治是走不遠的。”

“遵命。”

“賞銀、撫恤都發了嗎?”

“按照主公的吩咐,在每營文書的見證下,發到了士兵的手中。”

“反響如何?”

“欣喜若狂,歡呼主公萬歲。”

李郁笑了笑,又叮囑道:

“第一軍團預計會駐扎江寧很長一段時間。軍營要和民宅區域分開,盡量做到涇渭分明,不得有來往。軍隊要保持戰斗力,就必須純潔!”

“主公放心,屬下明白。”

李小五提醒道:

“那他們拿了賞銀,總是要花的。總不能”

這句話提醒了李郁,他立即抽出一張紙,寫了百余字的簡要措施——《關于做好李家軍營區經濟的若干想法》。

自己出資在營區里開設店鋪,涵蓋吃飯、喝酒、喝茶聽評書、澡堂、日用雜貨等行業,定價略低于市場價。

從當地百姓中雇傭伙計,注意身家清白。只拿固定工錢,不和業績掛鉤。宣傳署派出的說書先生,注意引導。

如此一來,一箭雙雕。

既回籠了部分軍餉,又阻隔了軍隊和地方過多接觸,腐蝕戰斗力。

“來人。”

“將此信交給胡師爺,讓他牽頭辦理,特批經費1500兩,在江寧城試點。”

“淮生,你趁著最近這段時間,在江寧募兵1000人。我想經歷了圍城期間奸商和清廷的摧殘,江寧或許會有一些人愿意從軍。”

“遵命。”

林淮生走了,他肩上的擔子很重。

第一軍團經歷了常州戰役,江寧戰役,板橋戰役,好不容易有個緩緩的機會,正好補充傷亡缺口,厲兵秣馬。

火炮火槍修繕維護,士兵們養精蓄銳。

炎炎夏日,即使是本地人都覺得疲憊,何況是北方來的清軍呢。

揚州府儀征,江北大營連綿10里。

在烈日之下,軍旗一動不動,死氣沉沉。

兵丁們要么躲在帳篷里,要么躲在樹蔭下,太陽下山前后是他們最快樂的時光。

集體下長江納涼,順便洗去臭汗。

然后才有胃口吃點東西。

乾隆四十一年的夏末,異常悶熱。

陜甘綠營兵連吃油潑面都提不起精神了,可見戰斗力是真的下滑嚴重。

海蘭察巡視大營后,默默的給乾隆上密折。

他是文盲,只口述,自有軍中文書代筆:

“奴才海蘭察冒死上奏,揚州暑熱難耐,在八月半之前都不宜用兵。土爾扈特、土謝圖汗騎兵乃北方勁旅,或可晚至。以免人馬染病,難以治愈。”

“奴才斗膽,取江南當先控長江。賊船犀利,竊據崇明。時常滋擾北岸”

突然,帳外一片喧囂。

一戈什哈掀開簾子,氣急敗壞道:

“都統,賊船又來了。”

海蘭察騎馬趕到長江畔,見上百人正狼狽的往岸上爬。

江水一片血紅,尸體漂浮。

一艘小型戰船,炮口冒著裊裊白煙駛入青紗帳,深藏功與名。

“傳令,禁止兵丁再下長江,違令者斬。”

“嗻。”

江北大營的兵丁們,從此只能在小河溝里納涼降溫了。

海蘭察手里沒有戰船,只有百余條民船漕船,無法反制。

而李家軍水師的戰術實在陰險。

從崇明或者是太倉港出發,以小型戰船滋擾轟擊下水游泳的清軍,囂張無比。

若不是忌憚清軍在大運河和長江交匯處修筑了4處炮臺。劉武早派戰船殺進大運河,炮轟揚州城了。

不過,他從沒放棄這個打算。

炮擊淮揚一直是水師的腹中戰略,只不過需要主公批準,出動步兵配合,堪稱是一次“青春版”的兩棲登陸作戰。

否則駛入運河后,清軍只需截斷水面后路,戰船就成了籠中困獸。

李郁暫時是不會啟動的。

投入太大,風險太大,收益卻不明朗。

除非是想建立江北橋頭堡,又或者全殲江北大營,否則沒意義。

此刻,還是專心吃下杭嘉湖平原和皖南比較劃算。財富資源唾手可得。

江寧城西校場。

第一軍團的兵,密密麻麻站滿了空地。

李郁戎裝走上點將臺,抽出佩劍:

“第一軍團威武!”

所有人齊刷刷吶喊,空氣都似乎加熱了幾度。

然后就是所有人喜聞樂見的發放賞銀階段,一箱箱的銀錠直接從天成元票號銀庫搬到這里。

“第12營,集體2等功,每人6兩。”

第12營的8個士兵出列,眉開眼笑的抬走了兩口箱子,待回營后再分。

“第9營“

一口氣把集體的賞銀發放完了。

李郁親手將賞銀發放到立功的士卒個人手里,雖然花費了半個時辰卻是很值得。

絕不能高高在上,脫離基層軍官戰兵。

軍權,和其他的權不同。

不是一張紙,一個頭銜,一個大印就能夠自動獲得的,也無法通過血緣關系繼承。

它需要長期的建立威信,潛移默化的植入。

一個毫無存在感,沒法帶領士兵們擊敗敵人,沒有人格魅力的將官,他對于軍隊的掌握程度是極低的,僅僅存在于表面。

所以,李郁必須時常的露面牢牢掌握軍隊。

讓所有士兵都知道,自己才是他們的唯一統帥。

封賞流程結束后,是一對一談話。

李郁花了2個時辰見了50多個人,以自己洞察人性的眼光和對人心的精準拿捏,大體可以篩選出自己所需要的人選。

從表現突出的立功人員當中,挑選一部分合適的送去東山步兵士官學校進修。

學時3個月,正式的第5屆學員。

基層軍官才是一支軍隊的靈魂和骨架。籠絡住這些人,就籠絡住了整個第一軍團。

所有人都受寵若驚,打包行李后踏上去蘇州的船只。

畢業時之際還會收到一柄刻有畢業院校的指揮劍,打上校長的烙印。

從此,晉升也會順利很多。

當然了,前提是未陣亡。

第一屆畢業學員,陣亡率已經高達3成半了,主要集中在隊長這個職務上。

一旦成為營指揮使,傷亡率就大幅下降,這也很符合實情!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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