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話事人

271 這種神仙局,無法復制

戰事,已經到達了一個無以復加的殘酷程度。

“架梯子,四面沖進去合圍。”

阿桂見堡壘遲遲不下,也看不到里面發生了什么。

心中焦慮:

“這是誰的部下?如此勇猛。”

綠營兵們被殺的膽寒,掉頭逃跑。卻又被源源不斷沖進來的同伴們堵住了逃路。

機靈點的趕緊上屋頂,換賽道。

楊遇春一聲爆喝:

將手中長刀左右劈砍,殘肢斷臂飛起,血練狂飆。

沒一會,盔甲就變成了血色。

“把剩余的大南瓜都給我扔出去,趁著他們懵,一口氣從堡門沖出去。”

“副總指揮,傷員怎么辦?”

苗有林沒有搭理這句話,帶著親兵走下了棧道。

剩余的大南瓜陸續炸響,在堡門外的位置連續炸了4個。

一掃空!

“第2軍團的弟兄們跟緊軍旗,生死有命富貴在天,隨我直沖阿桂的中軍。我苗某人打先鋒。”

趁著大南瓜炸的綠營兵發懵,棧道上的火槍兵全部跑向了堡門口。

甲士營一馬當先,

殘余的不足200號火槍兵緊隨其后。

清軍目瞪口呆,沒能攔住。

眼睜睜的望著這群兵沖向主帥大纛。

苗有林已經瘋了,舉著上了刺刀的燧發槍,眼睛血紅。

緊跟他的是一員黑廝——楊遇春。

雖然身穿重甲,卻絲毫不影響奔跑的速度,只能說是老天爺賞飯吃。

“大將軍,快逃。”

舍楞剛一開口,就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

見阿桂不動如山,他只能咬咬牙抽出彎刀,向前一指:

“護衛主帥。”

一夾馬腹,沖了出去。

身穿棉甲的一群滿洲八旗親兵,也摘弓在手沖了出去。

一輪箭雨后立即揮刀對砍。

苗有林左臂中箭失去平衡倒地。只怪他沖的太狠了,又沒穿全甲。

楊遇春低頭,盔甲叮叮當當擋下幾支箭矢,然后就猛地擲出手里長矛。

長矛破空,未能擊中阿桂,卻把后面的大纛給干斷了。

“撫遠大將軍”大纛旗落地,戰場一片嘩然。

“軍旗倒了!”

“撫遠大將軍死了!”

戰場上,開始出現令人害怕的喊聲。

楊遇春舉起長刀,斬斷了猛撲過來的一匹戰馬前蹄。

他滿腦子就一個想法:斬將奪旗!

既然沒法當清廷的武官,那就當個新朝的武官,一樣光宗耀祖!

誰當皇帝不重要,我只想做提督!

清軍開始遲疑,開始恐懼,開始往后退。

有人帶頭,就會有無數人效仿。

恰好在此時,遠處出現了一支打著“吳”旗號的輕騎兵,后面還跟著奔跑的步兵。

李郁旗下的唯一一支純騎兵隊伍,自從打下池州府后,就一直駐扎在池州境內。

收到快馬軍報后就一路狂奔而來,堪堪的趕上了這名場面。

“賊兵援兵已至。”

“敗了敗了。”

世人只知瘧疾會傳染,卻不知恐慌情緒的傳染速度堪比音速。

你一句還不逃,我就扔了刀劍矛!

戰場上的數萬清軍,呈現奇怪的分化。

一部分步兵往南逃跑。

一部分原地不知所措,想看看情況。

馬隊被步兵所阻礙,想救援接應主帥的節奏被打亂。

“阿相,快走。”

阿桂看著那個已經沖到10丈之內渾身血紅,大砍大殺的黑廝,一咬牙撥轉馬頭,在十幾個侍衛簇擁下開始逃跑。

舍楞松了一口氣,連忙招呼土爾扈特騎兵跟著逃。

掌旗官比較慘,被一發鉛彈擊倒,剛扶起來的半截大纛再次轟然倒地。

這一次清軍軍心徹底崩潰了。大纛連續倒下2次,意義不言而喻。

數萬綠營兵好似遷徙的角馬群。

苗有林捂著滴血的胳膊起身,笑的眼淚都出來了。

他一劍割下阿桂的大纛,把旗面按在自己出血不止的傷口。

“副總指揮,你怎么流了這么多的血?”

“狗韃子用的是倒鉤箭,我這只胳膊怕是廢了。”

苗有林臉色慘白,失血過多一陣陣眩暈。

堡壘內到處是尸體。

有些清軍攻入較早,并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么,還在廝殺。

甘長勝也是倒霉鬼,本想效仿楊遇春踩著屋頂沖出去。結果屋頂質量堪憂,咔嚓破了,直接摔了下去。

此時,他和兩個綠營兵在屋子里對峙。

“你們現在走還來得及!”

“殺了你,回去領賞更好。”

之所以互相用言語試探威脅,而不動手,是因為甘長勝左手握著的短手銃。

誰先沖,誰就會先挨槍。

三人在屋內,呈三角站立。外面的廝殺聲、槍炮聲似乎都與這里絕緣。

時間在一分一秒的流逝。

突然,

兩名綠營兵感覺外面的動靜不太正常,似乎是己方的人正在集體奔跑,腳步聲如同滾雷。

數萬人奔跑的動靜,聾子都能感受到。

倆人對視一眼,預感不妙。

甘長勝也意識到了戰局可能發生了扭轉,舉著短手銃躍躍欲試。

“兄弟,你別沖動。我們倆現在就走。”

“撲街!”

“槍響之后沒有贏家。”一名綠營兵試圖講道理,“你最多開一槍,而我們倆手里都有刀,兩敗俱傷沒必要的。你還年輕,退一步海闊天空。”

“死撲街!”

倆綠營兵意識到眼前這個滿身血污,丟了頭盔的家伙是個死心眼。

再遲疑就要被人包餃子了。

干他!

倆人同時撲了過來,砰,槍響了。短手銃在這么近的距離威力過剩。

擅長講理的那家伙瞬間僵了,口鼻出血軟塌塌倒地,傷口恐怖。

而甘長勝也被另一人狠狠刺翻在地,盔甲立了大功,刀尖未能刺破整塊板甲,滑開了。

但是巨大的沖擊力疊加綠營兵的體重,還是把他摁倒在地上。

呲著黃牙的綠營兵狠狠的按著刀柄。

刀尖就在他眼前,距離不足半尺。

他攥著綠營兵手腕,死死反抗。

刀尖,緩慢的往下沉。

就在快刺破他眼球的時候,綠營兵突然一僵,隨即口中噴血。

原來是甘長勝摸到了藏在靴幫里的攮子,順手狠狠一捅。鋒利的攮子刺穿腰側,毫無阻力的深入。

綠營兵口中鮮血狂涌,噴了他一臉。

他不敢懈怠,繼續發力往里捅,直到無法深入。

用力推開綠營兵后,才發現連攮子的木柄都捅進去了。

擦掉臉上的血,他踉蹌跑出屋子,發現堡內幾乎沒人了。

烏泱泱的清軍都消失了,他忍不住放聲大笑。傻子也猜到肯定是贏了,援兵來了。

哐哐哐,

十幾丈外的棧道上,有個倒霉鬼綠營兵正在瘋狂的掙扎。他的腳被卡住了,棧道有一處破損,他一不小心就踩進去了。

甘長勝從地面撿起一把短矛,獰笑著走到棧道底下,猛地往上一刺。

慘叫聲驚天動地!

隨即戛然而止,鮮血好似水龍頭往下流。

他踩著破損的階梯走上棱堡高處,眼前的一幕讓他心曠神怡:

大隊的清軍拖著滾滾煙塵往南逃竄。熟悉的紅黑軍服兵線踩著鼓點,平端燧發槍不緊不慢的跟在后面,不時有人半蹲射擊。

而一支舉著“吳”旗號的輕騎兵,稍微追擊了一陣就趕緊回來了。

兀思買可不傻,

把敵人追急了,反過來沖一波,自己就要去見長生天了。

那可是幾萬步卒還有上千的滿蒙馬隊。

這一仗之慘烈令所有人心驚。

伏尸十數里,戰況激烈處更是層層疊疊。

堡內守軍僅剩130余人,半數還帶傷,余者全部戰死。

兀思買略一思索,就下令后撤,撤回到20里外的堡壘修整。將損壞的火炮直接推到長江里。

同時飛報王爺。

這一仗,堪稱是以少勝多的經典戰例。

士氣、戰術、和運氣缺一不可。

苗有林躺在篷車里,整個人處于發燒狀態,失血過多。

回到后方堡壘,

副總指揮鄭河安嘆了一口氣。

只要苗有林這次能活過來,總指揮的位置就是他的了。

人家拿命掙的,嫉妒不來。

清軍沒有再次進攻,雖然整點殘兵尚有2萬多人。

阿桂倒是很平靜,寫了請罪折子。

如實上報了所有戰損,以及對戰局的客觀分析。他沒有甩鍋,而是將所有責任全部攬下,惹的一群將官感激涕零。

尤其是九江總兵常貴仁,嚇得魂飛魄散,本以為會被當成替罪羊。

不料阿桂只是輕飄飄的來了一句:

“無妨,罪不在伱。”

成都副都統歧征則是私下和親兵說:

“咱大清素來敬重好漢。苗有林若是這會來降,大將軍或倒履相迎,日后官拜提督問題不大。因為他已經證明了自己的價值。這種仗居然被他翻盤了,嘖嘖。”

很遺憾,苗有林沒打算反叛。

他因失血過多,熬了3天才退燒,人虛弱的走路都打飄。

軍醫說他的左胳膊以后即使恢復了,也用不上力氣,最多端個碗。

那一箭把胳膊里面的肌腱給切斷了。

他在池州府簡單救治止血后,又被水師的一艘戰船送回了江寧。

一來接受更好的醫療。

二來李郁特意接見他,在病榻前聊了1個時辰。

李郁聽取了“黃石磯前哨堡壘戰役”的詳細過程,大為震撼。

說實話,出乎他的意外。

600兵據守簡易版棱堡,在火炮少的可憐的情況下能抗住5萬綠營兵的圍攻,堪稱是戰場奇跡。

他當即指示:

“要大力宣傳,鼓舞人心。”

“活下來的這些人全部官升一級,分批送到東山士官學校短期進修,之后進入第2第3軍團擔任軍官。”

“另各賞賜30兩到100兩不等。”

“苗有林本人傷愈之后,正式拔擢為第2軍團的總指揮。”

如此安排,合情合理。

也許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苗有林的康復速度好的驚人,三處傷口都已無大礙,唯獨左胳膊真的廢了。

在江寧期間,他好像改了性子。

一口氣娶了3房妾,還置了一所大宅子。

正妻昌金倒是沒有反對,很寬容的接受了這一切,成為了這所宅子里令人畏懼的女主人。

坊間傳聞,

苗府妻賢妾恭,絕無爭風吃醋各種后宅傾軋行為。

因為昌金和3個妾夜間臥談,仔細描述了他們倆人是如何從金川一路走到江南的。其過程之血腥殘忍,堪比鬼怪故事。

自此,后宅一團和諧。

妻友妾恭。

“苗大人,老夫這有一盒遼東人參,或對傷情有助。”

“豈敢豈敢,謝謝胡大人。”

“黃石磯一戰你也算闖出了名堂,未來有什么打算?”

“下官在閻王殿門口轉了一圈就有些后悔。未曾開枝散葉,死后無臉見祖先。故而不顧旁人非議,一連娶了3妾。”

“人倫,孝道也。再娶3房又何妨。”

寒暄了一陣,苗有林主動提起了胡雪余的那位同鄉:

“下官對不住胡大人,張昌光他死了!”

“老夫聽說了,這不怪你。戰場箭矢不長眼,這都是命。不過你對于參謀制度有什么看法?”

“王爺英明神武,參謀本部很有意義。”

胡雪余笑笑,問道:

“意義何在?”

“專業!”

突然,胡雪余說道:

“世人只知紹興師爺擅長衙署事務,卻不知一樣能運籌帷幄做軍中高參。”

苗有林遲疑了一會,試探性的問道:

“下官有意上書為張參謀爭取更高的死后榮譽,同時向王爺肯定參謀隨軍作戰的效果。待下官重掌第2軍團,還希望得到參謀本部的進一步協助。”

“嗯。”

胡雪余端起茶碗,點點頭。

苗有林知趣的起身告辭,離開了宅子。

一場心照不宣的談話到此結束。胡雪余很欣慰,苗雖是武夫但并不是一根筋。

他很擅長看人,

從今天聊天的結果來看,此人可交。

(本章完)

“綠營兵就是天生賤骨頭,咱們滿人蒙人的刀不架到他們脖子上,他們就磨洋工。”

苗有林扶著鐵盔,瞅見了八旗的異動。更是瞅見了那桿“撫遠大將軍”的大纛以及那些模糊的人影。

電光火石之間,

“嗻。”

又轉身吩咐道:

“馬隊散開到四面督戰,不要都跟著本官。本官安全的很!”

他產生了一個堪稱瘋子的想法。

“豎起我苗某人的軍旗,這堡不要了,全軍沖擊阿桂。”

侍衛們稍一猶豫,就立即照辦。

用歧征的話講:

源源不斷的綠營兵從堡門沖進去,好似掉進了絞肉機,沒掀起什么水花。

大部分反應稍慢的被楊遇春這個紅盔紅甲的殺神追在后面砍,直殺的人頭滾滾。

站在高處的苗有林瞅見了,心中暗想:

“你爺爺來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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