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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6磅炮的重量,配合炮車兩側的包鐵木輪,在平地緩緩推行沒有問題。
抵達城下2里之內時,9名炮手倒在了途中,還有1門火炮的車輪被擊中歪斜倒地。
“裝填,瞄準。”
軍官大吼著,抽出佩劍對準城墻。
這一幕,看的九江總兵常貴仁直冒冷汗。
他不知道該下令繼續集火轟擊那門被層層防護的重炮,還是這些明顯來者不善的輕型火炮。
就在他猶豫的片刻,
旁邊的青磚垛口中彈,碎裂。
碎磚噴濺,周圍的幾名綠營兵慘叫倒地。
在防御戰和海戰當中,直接死于炮彈的人實際上不多,大多數是死于炮彈濺起的磚石屑、木刺。
高速飛行的實心彈賦予了這些平平無奇的碎屑極高的速度。一旦刺入人體,立馬造成恐怖的傷亡。
吳軍炮手們透過這種很直觀的瞄準標尺,擊中城墻垛口的概率高達7成。
彭澤城墻上的清軍心理崩潰了。
他們無法理解,火炮怎么可能打的這么準?這玩意不應該是信仰轟擊嗎?
一名綠營炮手離開了自己的炮位,抱著頭躲在一處箱子后面。
嘴里哭喊:
“賊兵炮手肯定賄賂了天上的神仙。”
“我就說打仗前得集體拜一拜大將軍(清軍習慣稱呼,代指重型火炮),祭點酒水,豬頭,再燒兩掛黃紙。他們當官的就是不信。”
“瞧這運氣,吳軍起碼獻祭了8個豬頭。”
話音未落,
第2輪炮擊接踵而至。
殘存的垛口,幾乎被一掃空。
碎磚塊覆蓋了所有活人,慘叫聲此起彼伏。
這名倒霉的綠營炮手額頭汩汩流血。這還不是最要命的,一根長長的木屑刺入了他的腹部。他感覺到了生命正在一點點流逝,靠著大炮嘀咕道:
“我還是太保守了。吳軍獻祭的肯定不是豬頭,應該是牛頭、馬頭、十年陳汾酒,還有好多漂亮姑娘。”
彭澤縣清軍的反擊火力已經微弱的不堪一提。一面城墻的垛口幾乎全部被擊碎,城門樓子倒了一半。
偶爾有敢探頭反擊的清軍,立馬被槍炮擊斃。
仗打到這個份上,已經很明顯了。
彭澤縣完了。
李郁在千里鏡中目睹了這一輪炮擊,很是欣慰。
“有了火炮直瞄裝置,就好似大炮上了刺刀。”
眾人大聲附和:
“王爺英明。”
鄭河安更是興奮的請戰:
“王爺,下官愿當先登。”
“鄭將軍不必冒險,本王的兵輕易不爬墻,只需堂堂正正的入城。別忘了咱們的攻城利器!”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那門剛剛到位的巨炮。
炮手們正在賣力的裝填。
過程很安全,也很熟練。
40斤的藥包載在小推車上,橢圓體,3個。
320斤的炮彈是最難裝填的,需要簡易機械的協助才能保證從炮口緩緩滑入。
費時,費力。
李郁親眼目睹,一個炮手因為不慎被機械鋼絲割斷了幾根手指,慘叫著被抬了下去。
“開炮。”
一聲沉悶的巨響,周圍的人只覺耳鳴,心悸。
320斤重的鐵球狠狠砸在了城墻上,動靜好似地震。豁開了一個8丈寬的口子,漫天的碎磚雨點般掉下。
九江總兵常貴仁踉蹌的扶著頭盔,他剛被一個碎磚塊砸到了,腦袋發懵。
這個結局他一點都不意外。
普通綠營兵不知道吳軍有什么利器,他卻是一清二楚。
杭州都扛不住這巨炮的轟擊。彭澤縣這種區區縣城,何德何能能扛得住?
他拔刀大喊:
“不許跑,在城中依托房屋和賊兵巷戰。”
想法是美好的,可現實是殘酷的。
綠營兵都是靈活的,為了那1兩5的餉銀,玩什么命?
巷戰?戰你個頭啊。
沖入缺口的第2軍團火槍隊壓根就沒遇到什么硬點子。
僅僅在縣衙遭遇了九江鎮標的頑抗。
楊遇春率領一營甲士,精良板甲配合長矛,很快擊潰。
清軍兵敗如山倒。
巷戰成為了泡影,所有人都在爭先恐后的逃跑。
常貴仁早就打馬從另一處城門跑了。他才不傻呢,彭澤縣城擺明了是棄子。從上到下就沒人指望能夠守得住。
他兵敗而逃也不至于被八旗兵執行軍法。
主將帶頭,其余人自然是有樣學樣。
第2軍團沒有急著追殺,而是保持了距離,放全城綠營兵出城逃跑。
吳老二跟著大軍的尾巴沖進了彭澤。
他高舉那柄磨的雪亮的腰刀,沿著街道狂奔,大聲的嚎叫著,發泄生活的痛苦。
這是他人生當中的第二次進城。
上一次來縣城是服徭役。
這一次以征服者的姿態入城,感覺果然大不一樣。
竊喜的是一路上沒有遇到一個膽敢抵抗的綠營兵。凡是沒跑掉的全部扔了兵器,跪在地上高舉雙手!
猛然間,他覺得打仗也不過如此。
將手里輕飄飄的刀掄的虎虎生風,時不時停下腳步無意義的嚎叫兩聲。
突然,
他看到街邊一扇門虛掩著,里面似有動靜,沖過去就是一腳。
砰,門被踢開。
里面傳出一陣女子的尖叫,竟然是個窯子窩。
老鴇哆嗦著給他遞上銀子,他順手接過,心花怒放。
那些明日里高高在上的漂亮姑娘居然用討好的目光瞧著自己。這種感覺實在是無法形容,飄了,飄了
吳老二瞬間年輕了5歲,怒目圓瞪,把手里刀一揮:
“我懷疑有官兵跑進來了!我是軍爺!我有大刀!我要搜一搜!”
幾個姑娘嚇哭了。
正當他心里的某種想法在迅速膨脹時,門外傳來了一個火槍兵的怒喝:
“吳老二,出來。那邊要個人幫忙搬東西。”
“來了來了。”
吳老二一溜煙的沖了出去,去了需要他出力的地方。
干活,他從來不惜體力。
像頭騾子一般把幾十口銀箱都搬到了車上,引來了一名輜重隊長的夸贊。
“有把子力氣,干活實誠。以后就在我底下做個輜重兵,每月領2兩餉銀,怎么樣?”
“謝謝軍爺。”
吳老二興奮的不得了。
領到了一身半新不舊的軍服,沒有軍帽。
他還自制了一柄刀鞘,掛在腰上,感覺整個人從此充滿了希望。營中干活從不含糊,吃飯更是玩命,久而久之居然贏得了不少好評。
他心里有個想法一直沒和任何人講過。
想破湖口縣時能夠跟著大軍再沖一次,真正的砍個人,再拖個娘們進小黑屋。
彭澤縣就這樣輕松的占了。
繳獲2000石糧食,2萬多兩白銀,刀槍弓箭無算,還有一些看不上眼的火炮。
大軍沒有在城內駐扎,而在城外休整,耐心等待追擊殘敵的輕騎兵歸建。
兀思買率領騎兵營1800騎追殺數十里,己方損失不超過2個巴掌。
戰果很不錯:
砍殺潰兵千余人,俘虜2000余,其余有的跳江,有的跳河,有的被累死,有的失蹤,總之十分過癮。
這也讓一眾軍官都意識到,太需要擴大騎兵的規模了。
兀思買血染盔甲,得勝回來的模樣十分囂張。
甚至念起了邊塞詩:
“彭縣一戰好牛嗶,又砍又殺一千七。”
對于這首詩,
鄭河安覺得還行,楊遇春知道水平很差但是卻拿不出可以壓制對方的七絕。
總之,兀思買是進步了。
他已經從背別人的詩,進化到了可以自己賦詩。雖然遣詞粗俗了點,風格油膩了點,好歹是原創!
他甚至私下請教過李郁。
李郁的評價是:
“流暢簡潔,已經接近乾隆的水平下限了。”
這個評價讓兀思買興奮了很久,進步了,進步了。
他把原因歸咎于:
久在江南,不經意間浸潤了此地的文氣!這若是在草原,定然是浸潤不到的。
畢竟草原的同胞們被清廷玩傻了。
一部分在念經,一部分在還晉商的高利貸,還有一部分在流血。
哪兒有閑心思去琢磨什么詩詞?
常貴仁一口氣打馬跑到下個關隘,舉著腰牌大喊:
“本官是九江總兵,有緊急軍情匯報。”
這就成功的和逃兵撇清了關系,被放入駐在丘陵高處的營壘。
“彭澤縣這就丟了?”
“吳軍的戰斗力又進步了,而且偽吳王親至戰場。不可擋,不可擋啊。”
聽的駐守這個營壘的游擊,面如土色。
而在湖口縣的副都統歧征,聽完了跪在地上哭的好傷心的常貴仁講述了他和6000弟兄是如何浴血奮戰。
無奈敵軍強悍不似人。
數萬吳軍疊加數不清的大炮,實在是扛不住。
正如他所預料,歧征沒想殺他。只是對于吳軍的炮術十分感興趣。
“常總戎,你看接下來還有何策略可抵消偽吳王的火器優勢?”
“回都統,下官建議以百姓為前驅。”
“嗯,是個辦法。”
帳內還有一人,乃是土爾扈特盟長,舍楞。
見歧征的眼神投向自己,似笑非笑。他立馬擦擦油手,粗野的拱手:
“我等土爾扈特勇士愿意為大清效力。”
“好。”歧征一拍桌案,“本官再給你1萬綠營兵,由你指揮。”
“火炮能不能多給點?”
“沒問題。”
歧征答應的十分爽快,惹的常貴仁心里一陣嘀咕。
撫遠大將軍坐鎮九江調度,把鄱陽湖東岸這一大攤子都留給了歧征全權負責。
旁人或覺得歧征是旗人當中少見的斯文人,不像有的旗官言行粗野好似野豬。他很清楚這貨有多陰險。
湖口縣往東,清軍布防層層疊疊。
進攻第1道防線,李郁親臨戰場。
一名炮兵營指揮使,皺眉說道:
“王爺容稟,由于地形和丘陵高差的緣故,正面可展開兵力區域過短,我軍的火炮找不到合適的射角。”
“依托盾車,挑選火槍兵對射吧。”李郁輕輕說道,“讓第4軍團上,壓制敵軍火力后楊遇春的甲士營一鼓作氣沖上去。”
第4軍團的2個營,哭喪著臉接受了任務。
在做進攻準備時,他們提了很多的要求:
比如盾車不夠厚,再加裝一層盾牌。
躲在盾車后邊腦袋還是很危險,能不能借一些鐵盔。
滑膛槍的射程還是太近,能不能換裝線膛槍。
第2軍團的兵先是瞠目結舌,后來哈哈大笑。而第4軍團的軍官們恨不得找條地縫鉆進去,氣的發抖。
但王爺不發話,那就只能照辦。
半個時辰后,終于湊齊了一支略顯猥瑣的進攻力量,第一批是400人。
2人組合,手快的負責裝填,手穩的當射手。
彎著腰縮著腦袋躲在了第3排盾車后面,一起緩緩前進。
清軍的紅衣大炮響了。
居高臨下射程有優勢。
傷亡從一開始就出現了,而且不算輕。好在前面推盾車的多是俘虜綠營兵,死傷了不心疼。
李郁很擔心,下一個瞬間第4軍團來個棄槍而逃。
如果那樣的話自己也只能揮淚斬馬謖。處決逃兵,取消編制,讓第4軍團成為一個笑話。
100丈,
盾車后的線膛槍開始射擊了。騰起一股股白煙,零星但不混亂。
李郁將千里鏡朝向清軍防線,看到了矮墻后陸續有清軍炮手中彈倒下。
他心里默默說道:
“替我爭點氣吧。”
“大阪師團雖然油滑狡詐,可他們依舊是7個甲種師團之一。他們只是不愛被軍部忽悠,不信七生報國,但戰斗力并不差啊。”
天遂人愿,
進入火炮死角后,盾車陣在60丈處陸續停下,形成了一道簡易障礙。
李郁手一揮,
士兵們立刻驅使第二批綠營俘虜舉著大盾往前沖。他們的任務是進一步加固盾車,形成簡易工事。
大盾加固在盾車前面雖然擋不了實心炮彈,至少能擋住箭矢和霰彈鉛子。
很快,
第二批進攻兵力400人散開后快速奔跑,以百米沖刺的姿態直奔盾車。
敵我雙方皆目瞪口呆,
人才啊。
紅衣大炮只來得及響了一輪,戰果少的可憐。
此次戰役后,形成了第4軍團代代相傳的智慧之一:進入戰場工事時,沖鋒速度要快,隊形要散。
隨著這批人的加入,盾車防線后的火力綿密了許多。
線膛槍加米尼彈,躲在盾車后面叭勾一槍,對面就有個倒霉鬼中彈。
清軍的紅衣大炮是一種落后的老式前膛生鐵炮,加上百年不變的戰術,總是布置在陣地的最前沿,保證最大射程。
炮車簡陋,炮筒沉重,一旦炮位固定下來短時間內就很難挪動。
一門紅衣大炮前,
清軍炮手舉著葫蘆瓢,冒死往炮口里加火藥粉。剛倒進去一半就被一發米尼彈擊中腰部,慘叫著滾下坡。
第二名炮手拿了賞銀想替補,剛邁出土袋壘起的矮墻,又同時被兩槍擊中滾下山坡。
這下沒人敢露頭了,大炮成了擺設。
任憑軍官們怎么罵,怎么抬高賞銀,就是沒人去!
先登也不過是九死一生。現在出去擺明了是十死無生!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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