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話事人

293 世子降生,義子賭命

作為吳王的準岳父,杭州商會會長趙立夏自然是不會落后。

他在杭州城外搞了一個300名女工的制衣廠,同時又獲得了杭州第一家3檔酒水經銷商的資質,在鬧市區門面裝修的十分闊氣。

高端消費的邏輯,是自上而下!

郁酒的市場很快就打開了。

普通款的2兩一瓶,白瓷瓶包裝。

最貴的一款售價88兩!

盒子是紫檀木的,黃銅配飾,花紋低調。

打開后是一層明黃色綢緞的襯墊,襯墊右下角有一行數字,防偽!

酒水裝在一支天青色瓷瓶里,仿的宋徽宗審美,但成色遠遠達不到,形似而已。

工藝流程也十分考究,

統一選用紹興糯米、優質麥曲、太湖水。

其中最令人嘖嘖稱道的是麥曲的發酵過程:

必須是由一群祖籍江南,家世清白,能夠熟練背誦《女則》的16歲以下未出閣清秀小姑娘赤腳踩著。

灌裝的時候還需一位高僧在側手持木魚,大聲誦經。

這福氣,能小的了?

試想一下,富商宴請,高朋滿座。

主人矜持的打開盒子,刺眼的明黃綢緞讓所有客人瞳孔地震。這也是咱普通人能接觸的顏色?

合法體驗一回皇家的待遇,88兩貴嗎?

當然不貴。

只不過,你買不到!

限量供應,每府每年只供應100瓶。

原則上零售價不低于88兩,實際上價格由經銷商自己決定,憑本事往高里要,往離譜里開!

吳王只賺成本價50兩!

地方官府只按照商業稅收取稅銀!

其余的,經銷商全部落袋為安。

在現實的刺激下,在趙立夏的現身說法之下,整個江南的大小商人群體腦海中都強化了一個印象:

吳王,真的講契約!

該他拿的,一兩不會少拿。不該他拿的,他是真的一點都不貪。

前方聚焦戰爭,后方發展商業。

一切都在按照李郁的想法,順利的推行中。

“織造尚松江”。

松江府朱家角鎮的第一家占地超過3000畝的大型棉紡工廠開業時,

商業大臣胡雪余乘坐一輛頗為豪華的4輪馬車,在衛隊的簇擁下親自到場,喝了一杯水酒,程序化的表達了祝福并且留下一幅吳王署名的字“衣被天下”后就離開了。

這是一種強烈的信號,足夠了!

嗅覺敏銳的商人在機會面前是敢于賭一把的。

歷朝歷代,朝廷對于資本雄厚的商人都是警惕加限制。像現在擁有數千雇工的工廠,想都不要想。

官府會給你套上一個“聚眾意圖謀反”的罪名,抄家滅族,殺雞儆猴。

吳王就很另類,

居然鼓勵商人擴大規模,允許把零星作坊合并在一處,成百上千的雇工聚集,絲毫不忌憚。

很快,松江、蘇州、湖州、杭州、嘉興都陸續有棉紡工廠開業。

對于當地而言,

帶來了兩點影響,一,閑置的勞動力有去處了!二,又增加了一筆固定稅銀來源!

李郁曾經估算過,

整個江南的青壯年勞動力(不分男女)是嚴重過剩的。

將江南的耕地總量和人口總量做個除法,一個人(不分男女老幼)勉強只能攤上一畝半的地。

得給他們找點事情干!

在這一點上,乾隆和李郁再次撞車了。

乾隆:多派發些徭役,閑著也是閑著,給朕的各項工程免費出點力吧。

李郁:官府層面組織疏浚河道,挖灌溉渠,蓋倉庫,就近招募勞動力,一天50文,日結!民間層面,鼓勵這幫商人把銀子拿出來開工廠,吸納勞動力!

經濟大臣范京的岳父,范氏族長則是通過女婿秘密的給李郁遞上了一份書信。

信中表達了他的一種憂慮:

“如此一來商業繁榮、百姓增收,可卻埋下了一層隱憂。江南糧食的種植比例一定會再次降低。須知從前明開始,江南耕地的糧食種植面積就一直在下降,以松江府為例,雍正年間就已不足五成。王爺需考慮未來棉花種植面積進一步擴大,治下糧食減產糧價飆升的風險”

不得不說,姜還是老的辣。

李郁在湖口——彭澤前線看到這封書信的時候,就意識到了所言不虛。

何止不虛,是很快就會看到的現實。

江南的耕地雖多,可畢竟人口太多。

今年大豐收,加上沒有中間商吃差價,才順利征上來了300萬石糧。

干掉了中間商,把他們原先份額的一小部分分給了百姓,大部分吃進了自己的肚子,才換來今年的大好局面。

而棉紡工廠的上馬,一定會導致棉花原料的價格上升。必定會有更多的百姓改種棉花,因為賺的比糧食更多。

這是一雙看不見的手!

注,清中期,棉花畝產量在100斤左右。

李郁將糧食問題記錄在日記本里,隨即繼續琢磨戰事。

清軍層層設防,繞過去也不是不可以。

但是這樣一來清軍就會有機會截斷自己的后勤路線,吳軍極度依賴后勤,不能冒險。

那就換一種方式,輕兵突進!

主力暫時不動,以李二狗的第3軍團第1混成營繞過清軍層層防線,直撲湖口縣。待他把清軍腹心攪的一團亂時或就有機會決戰了。

走出大帳,

望著東南方向影影綽綽的群山,李郁心中默念:徽州府的李小五部此時也該開拔了吧。

突然,一人在士兵的指引下,小跑過來。

“恭喜王爺,王妃誕下世子,母子健康。”

眾人沸騰,這可是喜事。

有了世子就意味著根基更加穩定。

王爺還年輕,日后還會有更多的子嗣,這大好事業后繼有人。

“王妃請王爺給世子賜名。”

“好,好。”

李郁也沉浸在快樂當中,回到大帳提筆寫下:

“李元貞”。

“昭告三軍,今晚每營宰2頭豬,20只雞。不分官兵所有人賞銀2兩,與本王同慶。”

隨著騎馬親衛高舉令旗,大聲傳令。

所到之處,皆是一片“萬歲“歡呼。

“恭喜王爺,軍心可用。”苗有林樂呵呵湊了過來,后面還跟著李二狗、黃肆。

“你們來的正好,看看本王的計劃是否有紕漏?”

大帳內,

李郁在地圖上邊畫,邊講解。

“李二狗,你部攜帶超量彈藥給養,輕兵突進直插湖口。這一趟很兇險,你的作戰目標是逼迫清軍主力圍剿你,打亂他們的部署,從而不得不和我軍主力決戰。”

“我不想和沿途這些營壘糾纏了,只要能一舉擊潰湖口清軍主力,這些疥癬之患就會自己散伙。”

李二狗鄭重的點點頭,接下了這個很危險的任務。

果然這段時間沒有一口糧食是白吃的。

“義父,我營中的輜重車怕是不夠,騾子也不夠。”

李郁盯著他:

“你看中什么就拿什么。除了戰馬,其他的都可以給你。”

李二狗倒吸一口涼氣,行了個軍禮離開了營帳。

黃肆望著他離去的背影,低聲問道:

“王爺,下官給他一隊精銳甲士吧,都是見過血的。”

“可以。”

苗有林倒是沒有吭聲,這一幕很熟悉。

他這個總指揮不就是搏命換來的嗎。王爺是真狠心,義子也不當人用。

輕兵前出,聽起來熱血沸騰。

換個更接地氣的詞就叫“誘敵香餌”,主動去讓敵人包圍的。

這個戰術,

曾經有個叫張靈甫的玩過,中心開花,四面合圍嘛。非悍將不敢嘗試,非悍卒沒有如此膽氣。

總之,

命令傳達下去后,第3軍團第1營的兵倒是沒害怕。相反,他們懷有一種盲目的狂熱。

這和兵源地有關系,第3軍團來自五湖四海,都是在家鄉窮困的混不下去,才愿意溜出來當兵的。

若是家有資產,誰愿意背井離鄉的去玩命啊。

“二爺,軍需給的這肉也太少了,不夠塞牙縫。”

混成營編制1000人,是普通營的雙倍。所以給了4頭豬,40只雞。

李二狗望著這些想吃肉的士兵,手一揮:

“去,讓友軍勻點給我們。”

底下一個福建籍隊長林有泰笑道:

“搶友軍的雞漏,不太好吧?”

“咱們明天為全軍打前鋒,多吃點肉怎么了?別動家伙,這是大忌,知道嗎?”

“放心吧,二爺。”

李二狗平時喜歡自稱爺。

若下屬稱呼他李爺,似乎犯忌。稱呼狗爺,又像是罵人。只能叫二爺了。

總之混成營的風氣從上到下都比較霸道。

一群來自五湖四海的兵,笑嘻嘻的散開了。

十幾個人哼著不登大雅之堂的小曲晃到了第4軍團第4營,只見鍋里開水滾著,褪毛放血的雞扔在地上。

他們不露聲色的將2只雞藏進了衣服里,狠狠瞪著伙夫。

出言威脅道:

“不要叫,否則我打伱啊。”

“老子們明天要打先鋒,九死一生,知不知道?”

然后,又晃到了隔壁的第6營,大模大樣的拖起了一頭豬。

“你們干嘛?”

一大群第6營的兵圍了過來,這不能忍。

一頭豬殺了能得200斤肉,相當于每個人少吃了小半斤紅燒肉,這還了得。

雙方的沖突一觸即發,

“老子是隔壁混成營的,明天我們要當全軍的敢死隊。牽你頭豬咋了?不服,來來來,我和你換個營,讓你吃雙份肉。”

這種貌似站在道德高地的兵痞作風,讓周圍的第4軍團的兵目瞪口呆。

但是,這頭豬是肯定不能讓出去的。

事關全營的口福,這要是讓出去,以后就別混了。

好歹第6營也是攻打過清軍營壘的,見過血。

混成營眾人瞅見,對方已經有人從一旁撿起了火槍,掰開了擊錘,意識到需要退讓一步了。

刷刷,

豬突然發出慘烈的叫聲,血淋淋的倒在地上,后腿被人剁了。

混成營拔刀的那名士兵拎著兩條流血的豬后腿,豪橫的用肩膀撞開了人群,揚長而去。

動靜太大,

再往前就沒這么好搶了。

第7營的兵直接列隊端起了刺刀攔住前路,捍衛晚上的肉食。

沒辦法,繞道吧。

瞌睡遇上枕頭。

混成營眾人正厚著臉皮到處晃悠,尋覓肉食。

突然前方沖來了一頭豬。

不知道是哪個營殺豬,手藝太潮,居然讓中刀的豬跑了。

“快,快快,送上門的肉。”

眾人圍住豬,一頓大腳狠踹,很快制服了這頭黑豬扛起準備回營。

身后,卻傳來一聲怒吼:

“站住,放下豬。”

“敢搶我們第2軍團的豬,你踏馬活的不耐煩了。”

一群淮西兵追蹤血跡而至。

氣氛瞬間緊張起來,兩邊都是狠人,圍觀的人越來越多。

“你們的豬!”

“對。”

“豬的身上寫字了嗎?你叫它,它答應嗎?”混成營的人開始胡攪蠻纏。

一群淮西兵大怒,抽出兵刃。

混成營眾人也不示弱,同樣抽出兵刃:

“有種試試?老子們是明天的敢死隊,你確定要和我們動刀子?”

淮西兵們恨的牙癢癢,領頭的軍官喊了一聲:

“媽的,扔了兵器。打。”

兩邊都還有點數,干脆徒成一團。打的煙塵滾滾,一時間竟然不分勝負。

混成營雖是新兵,但群毆經驗豐富。

兵源主要來自于浙南礦工、廣西客家、閩南農夫,從小打到大。小到田埂歪了一寸,大到搶水搶山林。

雖不是戰爭,可勝似戰爭。

南方的宗族勢力強,打起來那是一呼百應。越是資源匱乏的區域,越是能打。

資源就這么點,

誰也不敢讓步,只能用武力方式去解決。

甚至當地官府都不愿插手。

既沒有油水,又容易引火燒身。

不如假裝不知道,讓他們狠狠的打,仇恨需要足夠的鮮血才能釋放。

任何一個理智的地方官都清楚,不要指望調停能夠解決矛盾,根本矛盾是生存資源不足!

無解!

所以只要不波及縣城,不波及士紳。把械斗范圍控制在一定程度,就由著你們打吧。

青山夠大,死多少人都能埋。

人少了,矛盾就小多了。

而這個沒有媒介的時代,事件也不擔心鬧大。哪怕是上千人規模的械斗,50里外的縣城百姓都未必知道!更別提幾千里外的皇上了。

一聲槍響,制止了雙方的混戰。

巡邏隊來了,值星官稍微過問了一下緣由,當場就做出了判決:

“參與斗毆的第2軍團士兵,軍棍20。”

“第3軍團第1混成營的士兵,記錄在案,完成任務歸建后再補打軍棍。”

很合理,很清楚!

軍棍打的一片哀嚎,而混成營的涉事士兵卻是看戲一般。

值星官走后,

淮西兵們在同伴的攙扶下艱難起身,拋下一句:

“咱們之間的梁子算是結下了。早晚和你們算賬!”

混成營的士兵們則是滿不在乎,又到附近各營搜羅了一遍肉食。這一次他們順利帶回了好幾十只雞。

友軍有所忌憚,保持了克制。

破窗效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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