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話事人

337 精神崩潰的撒克遜使團先開了第一槍

大清話事人日/夜全屏字體:AAA337精神崩潰的撒克遜使團先開了第一槍!(1/1)不出所料,京旗蠢蠢欲動。

許多閑人提籠架鳥,以遛彎的名義在理藩院驛館周圍打轉。

這讓步軍統領衙門大為緊張,臨時增加了200兵丁。

然而,

這一搞反而激化了矛盾。

蔣天木陰差陽錯的蒙對了一點,滿人內部也有幾條清晰的鄙視鏈,在旗的和不在旗的,當差的和沒差事的。

當差的旗人,不止是每月的鐵桿莊稼多了,更意味著手里擁有了一份小小的木又力。可以變現,可以交換,可以獲得更好的生活。

無差事的旗人,就是街溜子。

街溜子,最大的特點就是閑。

路上看見狗子打架都要過去瞅幾眼,起哄架秧子。

許多無差事的京旗子弟,也未必真的是想來尊皇攘夷,未必有那種血性來殺蠻夷。只不過就是一種“瞧熱鬧”的心理。

如此盛事,錯過了后悔一輩子。

而且許多人的心里還暗搓搓的指望著,會有其他人出頭沖進驛館教訓蠻夷。

那場面該多刺激。

自己審時度勢,既沒有風險,又給枯燥無趣的生活增加了樂子。

何樂而不為呢?

申時,三刻。

驛館外邊已經聚集了數百人,而且還在增加中。

四九城的閑人,都來了。

互相打著招呼,場面熱鬧好似過年。

到處都是:

“喲,哥幾個都來了?”

“害,這不湊熱鬧嘛。四九城的大事,怎么能少了咱們南城8虎呢。”

“你們要造反嗎?”

望著聚集越來越多的人,一名按捺不住的佐領站了出來,按著刀柄惡狠狠說道。

可惜,這種威脅手段對于旗人無效。

立馬,就有拎著鳥籠的旗人對罵道:

“你爺爺當年,不過是我爺爺的一個馬夫。咋?現如今混起來了,不認老主子了?我呸!”

佐領瞬間氣焰全無。

因為對面這破衣爛衫、罵罵咧咧的家伙真沒胡說。如果繼續對罵下去,自己肯定吃虧。

這屬于八旗內部的一種文化傳承

“媽的,這什么世道。好吃好喝的招待一群不知道哪個旮旯冒出來的騙子,依我看就該把他們都拉到菜市口剮上3000刀。”

“就是。”

當班的一名步軍統領衙門協領,低聲傳令:

“告訴所有人,不要和這幫王八蛋計較。耗著,再過1個時辰太陽就下山了。”

“嗻。”

雙方就這么對峙著。

一邊是300多兵丁圍住驛館。

另外一邊是千余閑散旗丁,當成了逛菜市場,什么怪話都往外拋。

驛館內,

踩著木梯觀望的斯當東,面露憂慮。

雖然清廷的官員再三保證,他們是安全的,朝廷是友好的。可他依舊不敢放心。

“告訴所有人,刀劍火槍都準備好,做好應變準備。”

“閣下,韃靼人真的會對我們下手嗎?他們到底是為什么?”

“瘋子殺人不需要理由!伏爾泰那個老狗把韃靼皇帝吹噓的人間罕有,如果我能夠活著回到歐洲,一定要找上他當面報以老拳。”

在斯當東的堅決要求下,包括他在內的幸存者16人全部行動起來。

把家具拖出,充當障礙。

把屋子的門窗封住,釘死。

往火槍里填霰彈,子彈不夠的就拿刀子削,把乾隆賞賜的那些金子變成金霰彈。

這個活交給了重傷員。

他們虛弱的靠著墻壁,默默拿刀子削造霰彈。

繼馬嘎爾尼死后,使團又有2名重傷員因為失血過多或者感染而死。

突然有旗人望見了站在圍墻后面,探出腦袋觀望的斯當東。

立馬指著咒罵道:

“老少爺們,都瞧瞧。就那個黃毛。”

頓時,一陣咒罵。

斯當東望著烏泱泱的腦袋,一陣心悸。

臉色慘白:

“先生們,向上帝祈禱吧,我敢打賭這次野蠻的韃靼人肯定不會放過我們,”

有使團成員帶著哭腔:

“他們會下地獄的。他們怎么能向使節下手呢?”

還有人瘋狂的咒罵:

“為什么不把大沽口的戰艦開過來,炮轟外面的韃靼人。撒克遜王國不是好欺負的。”

天色逐漸暗了下來。

外面當值的協領松了一口氣,低聲咒罵道:

“盡添亂。害的老子們在這站一天。”

旁邊人立馬附和道:

“協領大人說的是。這些閑散旗人一點不為大局考慮。”

此時,隔著一條街的旅館頂層。

蔣天木放下了千里鏡,笑道:

“時機差不多了。就看咱們的英爺出場了”

喝的醉醺醺,又被灌輸了一通“愛賭才會贏”的英爺,大搖大擺的走進人群:

“閃開。”

他這種要出頭鬧事的模樣,立馬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四九城的老少爺們都聽我說。住在里面的那幫夷人都是騙子,他們根本不是什么使節,都是那什么賽里斯使團的徒弟,騙金子騙銀子,駭人聽聞吶!”

“這說明什么?說明咱朝中有奸臣在蒙蔽皇上,庇護這些蠻夷。”

“你們要是大清的忠良,就把路讓開!”

“對。”見有人領頭,本來已經鬧騰的差不多了的旗人們又來了精神,一頓鼓噪。

“英老五。你踏馬的抽風了?滾回家喝你的咸菜棒子面粥去。”

都是四九城的旗人,大部分互相認識。協領這句帶有侮辱性質的當眾咒罵,立馬把英爺的憤怒給點燃了。

為了破碎的自尊,賭徒絕不認輸。

英爺一甩大辮子,居然來了牛勁,振臂一呼:

“老少爺們,跟我沖進去。”

呼啦啦,驛館外一片混亂。

一名情報署行動人員拉開弓弦。

咻,裹著紙條的箭矢劃過漂亮的弧線,落在驛館院內。

神經緊繃的撒克遜人被嚇了一跳,望著余力未消,還在顫抖的箭矢。

“洪,你去看一下。”

洪任輝解開紙條,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上面寫的什么?”

“韃靼人要動手了,run!run!run!”

“有署名嗎?”

“匿名提醒。”

瞬間,斯當東的頭發都豎了起來,沒有猶豫,他厲聲喝道:

“沖出去!”

“我以撒克遜王國全權使節的名義命令你們,隨我沖出去。拼了!”

正在維持秩序的兵丁們,目瞪口呆。

望著持槍舉劍沖出來的撒克遜使團,一時間被整不會了。

斯當東單膝跪地,對著面前那個頭盔看起來最豪華的矮壯韃靼軍官就是一槍。

砰,協領踉蹌倒地。

他想不通

在場的所有旗人也想不通,這劇本好像不對!

只有英爺最亢奮,大吼道:

“我沒說錯吧,蠻夷造反了。快,老少爺們殺蠻夷啊,立功的時候到了。”

然而,現場太混亂。

有扔了鳥籠子扭頭就跑的,有原地呆呆觀望的,也有愣頭青往前沖的。

原本保護驛館的300多兵丁也是各種混亂。有試圖分清楚敵我的,有尋找軍官的,有暴怒的,有茫然的。

總之,一時間不知道刀口該對準誰。

而此時,蔣天木帶來的人按照預定方案開始行動。

亂起來,才有渾水摸魚的機會。

2件事!

一,放火。二,混在人群中隨機捅殺制造混亂。

英爺死了,混亂中被人亂刀捅殺。

一名情報署行動人員早就盯上了他。

“著火啦,著火啦。”

街道兩頭的店鋪,幾乎是一前一后燃起大火!

蔣天木帶來的行動人員手段狠辣,直接將掌柜的干掉,然后上板,從容縱火。以這個時代木質建筑特點,火勢一旦起來了就很難救。

撒克遜人和步軍統領衙門的兵丁廝殺在一起。

斯當東將火槍掄起,砸在一名漢軍旗兵丁的腦門,隨后扔掉火槍,抽出佩劍繼續廝殺。

他滿腦子就一個想法:向東,逃到大沽口。

“殺,殺死這幫忘恩負義的撒克遜人。”

手持長矛的漢軍旗步兵步步緊逼,結陣的長矛對佩劍,自然是長矛一方優勢更大。

撒克遜人不斷哀嚎倒地。

50丈外的一處胡同里,洪任輝滿臉是血,斯當東手持佩劍,且戰企退。

他們被圍住了。

最終,2人都被俘虜!

“綁起來,帶回去領賞。”

6名巡捕營步兵,押著他們走出胡同。

他們看見幾名穿草鞋的老百姓驚恐的蹲在角落里,眼睛低垂,雙手抱頭。

擦肩而過時,

這些偽裝成老百姓的情報署行動人員,卻從籃子里抽出了短手銃。

對著他們的后背從容開槍。

一番短促的廝殺后,6名巡捕營步兵全部倒在了血泊中。

斯當東和洪任輝目瞪口呆,摸不清頭腦。

這是當前唯一的救命稻草,必須抓住,他們被塞進一輛馬車撤離了現場。

而其余撒克遜使團成員就沒那么好運了。當場被殺死8人,其余被俘虜。

紫禁城隆宗門。

和珅以及宣稱“剛痊愈,趕來當值”的于敏中,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誰給你們的膽子,竟敢擅自襲殺撒克遜使節?”

“和大人慎言。是撒克遜人先襲擊本官麾下兵丁,他們才反擊的。這幫蠻夷簡直沒把我大清放在眼里,瘋了,瘋了”九門提督態度也很堅決。

于敏中趕緊打圓場:

“不如,且聽圣意?”

倆人怒目相視,只能等待圣裁。

養心殿內,

乾隆斜躺在軟塌上,只是低聲說了一句:

“知道了。”

總管太監秦駟就趕緊笑著說道:

“3位大人,主子乏了。軍機處先議個章程吧。”

被俘虜的6名撒克遜人因為失血過多和極度恐懼很快又死了2人。

其余四人被關押在刑部大獄內。

紫禁城的旨意很快下來了:

撒克遜人畏威不畏德,著三法司審訊后押送菜市口,腰斬!

乾隆對于當前的局勢失望透頂。

原因出在哪兒,他暫時不想去深究了,他只想靜養,同時等待兒子永琰歸京,以防萬一。

在湖廣手握重兵的阿桂也被暫時召回,出于某種不可說的顧慮。

從登基到現在,他從未有過如此憔悴無力。

一時間也不由得擔心自己大限已至。

宮外的大夫把脈后,再三表示只是急火攻心導致人的眩暈無力,只需長期靜養,不再動怒即可緩慢調整。

極為惜命的乾隆全部照做,甚至連早朝都停了,政務能不問就不問。徹底坐實了京中關于龍體有恙的猜想。

最了解皇帝的秦駟知道:

一場腥風血雨已經在醞釀中。一向驕傲的主子何曾受過這樣離譜的委屈!

圍攻驛館的事和皇帝生病的消息傳的沸沸揚揚,四九城的狗都知道了。

事關皇家,在茶館酒樓這種地方不敢議論,但是擋不住大家會私下議論。

所有人都在琢磨一件事:

假如老皇帝龍御九天,誰來坐這個龍椅?

一時間,心思活絡之輩甚至派心腹出京和皇十五子永琰示好,送上厚禮。

當然了,

也有些心思深沉、宦囊羞澀、官階低微之輩,妄圖以小博大,燒起了冷灶。

皇十一子永瑆,皇十七子永璘府邸開始變的熱鬧起來。

而皇八子永璇雖然健在,卻門可羅雀。因為他是個瘸子

很顯然,一個瘸子是當不了皇帝的。

永璇很有自知之明,他醉心于書法,正流著淚在為他的同父同母之兄弟,在病榻之上剛咽氣的皇四子永珹寫悼聯。

“嗚呼哀哉,人生何其荒誕。”

他這樣感慨是有原因的。

他的生母淑嘉皇貴妃生了4個兒子。一個早夭,一個剛死,一個瘸子(自己),還有一個正在蠢蠢欲動(皇十一子)。

他深吸一口氣,打開書房門:

“準備車駕,去為吾兄長送行。”

信御醫不如信鬼神!

靜養期間,乾隆召來了和尚、道士、喇嘛、薩滿。

主打一個信卯全面!

也許是心理作用,也許是諸位大師們道行深厚。

他的心悸微微好轉

憤怒、狐疑、煩躁、崩潰、恥辱的情緒逐漸被擠出,冷靜、無情、克制的帝王心逐漸又回來了。

“主子,您的氣色比前兩天好多了。”

秦駟喜極而泣,絲毫不顧君前失儀。

乾隆也有些莫名的感動,這沒根的太監比那些世享榮華的宗親貴胄,甚至兒子們都忠誠。

“對外,先不要聲張。”

“奴才明白。”

乾隆閉眼盤腿坐在蒲團上,撥弄著佛珠,聽著梵音,低聲說道:

“伱替朕辦兩件事。第一件事,傳旨直隸總督進駐大沽口,先發制人,務必擊沉撒克遜艦隊。第二件事,派遣可靠人手悄悄出京,調密云、保底、昌平、順義四處駐防八旗馬隊共計800秘密進京,充實親軍營。你,暫時節制侍衛處。”

秦駟嚇的一哆嗦,連忙跪下:

“主子,萬萬不可。我朝祖訓,太監不可干政。而且節制侍衛處乃是領侍衛內大臣的差事,奴才是個閹人,怎么好”

乾隆一擺手:

“不必再說了。照辦吧,如今朝野詭譎多變,人心隔肚皮。紫禁城和朕的安危,你要擔起來。”

“嗻。”

秦駟磕頭離開,悄悄去辦了。

“外面的形勢怎么樣?”

“億萬臣民無不期盼著皇上龍體康健。除了少數不安分的人來往頻繁,這是名單。”

“退下吧。”

1名粘桿處侍衛放下冊子,默默退出大殿。

乾隆瀏覽畢,隨即扔進了火盆。繼續打坐,靜氣凝神。

殿內,祈禱儀式正酣。

揮舞桃木劍的清瘦道士和搖動轉經筒的健碩喇嘛,怒目而視,轉圈斗法!

臉涂油彩的薩滿法師正在瘋狂的拍打皮鼓,腦袋不停的前后俯仰,鷹羽帽早已墜地,精神狀態接近恍惚。

唯有白白胖胖的和尚慈眉善目,盤腿而坐,寶相森嚴,不緊不慢的敲擊著沉香木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