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話事人

364 王亶望上位閩浙總督,和珅為何憤怒?

法慧寺,

青煙繚繞,梵音陣陣。

特意梳洗打扮過的小七姑娘,一身素裙,未施粉黛,雙手合十,虔誠的步入佛堂。

她一眼就瞅見了蒲團上那張清秀而智慧的面龐,

俏臉微紅

不知為何,自己每次看見這眉清目秀的禿驢,心里就有些難以言表的欣喜。

京城的春天,大抵是比南方來的更晚些

“女施主,請坐。”

“無真師兄,聽說你要離開京城云游四方?”

賈笑真微微頷首,并敲擊了一下木魚。

小七頓時有些焦慮,低聲問道:

“京城不好嗎?師兄若是嫌棄這里環境過于喧鬧,信女可以介紹城外另一僻靜處修行。”

閉眼打坐的賈笑真,本能的欲婉拒這段孽緣。

可睜開眼時,眼前卻是仙氣繚繞。

肉身已在廣寒宮,嫦娥在敲木魚,侍女們在跳舞。

他喃喃自語:

“好漂亮的木魚?”

小七表情錯愕,捂著嘴,眼珠子溜圓。

只見往日沉穩斯文的無真師傅,腦門冒汗,臉上掛著一種難以形容的微笑。

嘴里吐出一串串虎狼之詞。

“吾乃天庭斬妖大將,廣寒宮眾宮娥為何不拜?”

手舞足蹈的賈笑真,劈月匈揪住小七,猛地一用力。

“孽畜,你終究把木魚藏在何處?”

小七懵了,

她想叫,可是又害怕無端生出是非。一眾丫鬟婆子還在殿外的側佛堂里喝茶吃點心呢。

小聲哀求:

“師兄,你中邪了嗎,你不要這樣啊”

賈笑真已經完全沉浸在虛幻的世界里。

把小七摁在那蒲團上。

眼神飄忽,表情迷幻,低呼道:

“好大一木魚,待本座好生敲打一番。”

可憐的小七,只能求饒辯解:

“師兄你放手,奴家這不是木魚。”

“暴惡魔障!大忿怒者!摧破!哇呀,妖孽怎么還藏著一個碩大的木魚?本座居然可以同時擁有2個暖玉木魚?本座敲不過來啊,本座只有一根鐵杵!”

菌子中毒,就是這般。

賈笑真的眼前全是各種奇異幻景。顛三倒四,離奇荒誕。

當然,

他不會想到蔣天木這會也在發癲,在院子里瘋狂的追蝴蝶。把一眾手下嚇的目瞪口呆!

小七雖不知到底發生了什么。

但也猜到大約是失心瘋了、中邪毒了。

罷了,

既然反抗不了,不如順應天意。

自己虔誠禮佛,想來這是到了渡劫的關鍵時刻了。讓師兄來渡,不算違反“婦德”。

一番心理建設,

直把蒲團當紅塌,梵音為雅樂,香燭為紅燭。

離開時,

小七幽幽的嘆了一口氣,整理好云鬢,黯然離開,還順手把殿門掩上了。

留下賈笑真癱醉如泥,

還在幻覺中來回奔跑,忙著斬妖除魔,搶奪木魚。

足足2個時辰后,

才被從南城回來的滅空師兄給一碗水潑醒了。

我是誰,我在哪兒,我做了什么?我敲的什么木魚?賈笑真一臉呆滯,被滅空灌了4碗茶水才恢復了人樣。

江湖經驗豐富的滅空,一番問詢很快就找到了原因——菌子中毒!

賈笑真咬牙切齒,恨不得把蔣天木揪過來暴打一頓。

不過,

他有重任在肩,不敢耽擱。

“師弟,你還是趕緊走吧。否則那女施主后悔了去報官放心,師兄不是那迂腐拘泥之輩,替你保密。”

賈笑真一言不發,

收拾了行囊就匆匆離開,他要在城門關閉前離京,先去通州,然后乘船南下至淮安清江浦。

出門前,

滅空一伸手:

“哎,你有多余的銀票嗎?”

賈笑真掏出2張,合計400兩面值。

“師兄,聽我一句勸,京城是非之地,換個地兒吧。”

滅空當然聽出了話里的隱藏意思。

將銀票折疊收好:

“京郊翠微山有座承恩寺,那里的和尚不收香火,不作道場,端的是有佛家弟子骨氣。貧僧想去那里掛個單,想來不會誤了江南那些鷹犬的事。”

賈笑真松了一口氣,

他是真擔心自己走后,情報署那幫人來滅口。滅空,滅空,被人滅了口才是一場空!

遂點點頭,說道:

“那就好。離開之前伱能和我講句實話嗎?到處布施,為什么?圖什么?”

滅空沉默了半天:

“贖罪!”

署理外務大臣賈笑真,在4名情報署人員的護送下花錢搭乘一艘掛內務府旗幟的商船,踏上了回江南的水路。

這艘船的主人門路很廣。

船頭懸掛內務府的旗幟,各路宵小紛紛避退,不敢上船索要好處。

船老大騰出了2間房給賈笑真一行,因為凈賺的100兩可以落入他個人的腰包。

不損主人的利潤,也不花一文錢成本,只是讓手底下水手們擠擠騰出房間,100兩銀子就得手了,很是劃算!

船老大常年在運河上穿梭,見多識廣,知道大清國光怪陸離的事很多。

一群孔武有力的保鏢護送得道高僧,去淮安府做幾場道場撈金也沒什么稀奇的。

京城的官紳皇族撈得,僧道尼喇也撈得!

太和殿,

乾隆和群臣,商議幾樁重大的人事安排。

一是浙江巡撫王亶望!

二是在南方稽查硝石走私的欽差大臣劉墉!

三是在江北巡查的欽差大臣鄭謹生!

“臣,兵部主事蘇沙哈,不辱皇命,現已查清王撫臺率浙南官兵擊敗偽吳王第6軍團之戰報,真實無誤。”

殿內一陣騷動。

乾隆也冷聲問道:

“人證,物證,旁證?”

“王大人親自帶隊趕赴衢州府一處山谷,我等幾位同僚還有宮中侍衛們都在場。親眼目睹了挖開的地下,身穿紅黑軍服的吳賊尸骸層疊,更有旗幟、斷刀、斷槍各種物件。足以證明其真實。”

王亶望為了演戲,全部是拿真金白銀買的。

破爛軍服一套20兩,破爛刀槍1斤30兩,旗幟一面50兩。

清軍強行抓了1000多年輕百姓,逼迫他們剃發,然后換上重金購買的軍服,刀槍。

驅趕至山谷,用弓箭和鳥槍殺死后,埋入大坑。

比真的還要真!

乾隆把目光轉向一名隨行的滿洲侍衛。

侍衛立即單膝跪地:

“蘇大人所言全部屬實。一共挖出尸首1000多具,另有腐爛殘肢斷臂無法統計。”

“好,好。”乾隆龍顏大悅,總算放心了。

結合昨天剛收到的閩浙總督陳祖洛再次痛批王亶望吃空餉、參與走私鹽巴木材的折子,圣心已有決斷。

“督撫不合,自然會事事掣肘。調陳祖洛擔任湖廣總督。王亶望升先署理閩浙總督吧。”

“皇上圣明。”

和珅心中一陣惱火。

王亶望雖然每年孝敬的也不少,可怎么也比不上陳祖洛重要,那是他和家軍的核心班底之一。

丟了閩浙,去了湖廣,看似差不多。

可現如今南方賊情如火,湖廣這攤子很容易引火上身。

福建就不一樣了,打不過也能守得住!

只要在關隘山谷里狂修木石堡壘,再和靖海侯施家一文一武搞好關系,閩地就是洞天福地。以偽吳王那種算計的江南商賈作風,肯定不會去啃福建!

和珅如此憤怒,還有一層原因。

朝廷取消了廣州口岸,禁了官方海貿,可民間走私還可以悄悄進行!

海貿走私油水之豐厚,非一般人可窺視。屬于被史書忽略的一個重大歷史問題!

從宋到清,

歷朝歷代對于海洋的政策一直在變化。

但無論怎么變化,以南方官紳為主體,京城人物幕后參股,聯合主導的海上走私從未停止過!只不過是規模猖獗程度不同罷了

禁海,那是官方的態度!

通海,那是帝國官紳階層的集體選擇!

和珅跪在金磚上,心中很是懊惱。

福建是繼當前最合適的走私省份,就這么不小心丟掉了,實在心疼。

暗自腹誹王亶望是個混賬,早晚整垮他!

而久居福建泉州府的靖海侯施家也比較特殊。

施家不朋不黨,除了忠于皇帝和銀子,他們和任何權臣都保持著友好但不親近的關系。

大員島南部一半的耕地都是施家的!每年光收田租就是一個天文數字。

如果施家想組建一支萬人規模的軍隊,輕而易舉。有錢、有糧、有地盤、有影響力!

正如和珅在府中私下對寵妾小七感慨的那樣:

福建這地方,情況太復雜了!

“欽差大臣劉墉在川鄂貴奔波數月,斬斷走私鏈條無數,將當地的硝石礦開采情況如數奏報朝廷。朕覺得他還是盡職的。”

和珅連忙接過話茬:

“臣附議。如今南方戰事如火如荼,正需要劉大人這樣的忠臣留任,若能讓吳賊火藥枯竭,則朝廷不勝也勝。”

“嗯,你說的有些道理。就讓劉墉繼續巡查吧,加一項職責,除了硝石,一切軍資原料都屬于他的稽查范圍。”

“皇上圣明。”

于是,劉墉想回京的希望再次落空。

“皇上,刑部侍郎鄭謹生請旨,可否回京?”

“準了。他再留在江北,意義不大。”

這是今日,最沒有異議的一項人事安排!

從稽查錢峰遇刺,到有限度的查訪糧倉儲糧,到后來因為種種事務再次滯留。乾隆對于此人的工作談不上滿意,也談不上不能接受。

總之,

鄭謹生是個成熟而謹慎的官僚,對于火候把握的非常好。

人如其名!

兇險的錢峰案、深不見底的糧倉案,他都處理的游刃有余。對上對下,對京城同僚都有個交代。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他回來很可能會升任刑部尚書。

許多人都感慨:

萬般皆是命,一點不由人!

誰能想到,燙山芋突然變成了香餑餑呢。

而鄭謹生本人,也沉浸在差事完成的快樂當中。

遍嘗淮安府美食,收藏各種土特產。

他也成了半個“江北自己人”!

漕督關銘恩、淮安知府常火炎、督糧道于運和、揚州知府胡佐佑為首的小團體放下了戒心,巧立名目,眼花繚亂。

撈的盆滿缽滿。

如果這會有提籃橋全封閉高級會計專修學校,他們重金聘請的錢糧師爺團隊,絕對有資格進入。

而且能勇奪學時最長、含金量最高、一旦畢業就進入大公司做“保潔”的那種高端人才培養項目。

江北大營,欲渡江奇襲的秘密終究是沒能瞞太久。

他們4個都知道了!

撫掌大笑。

既是為撫遠大將軍的絕妙戰略歡呼,也是為糧倉的天量虧空找到了解決方案。

損耗!

渡江損耗!

在長江里遭遇賊船炮擊損耗!

偌大的長江,沉個幾十萬石糧食很合理吧?

而且江水滔滔,一鼓作氣被沖進了大海,糧船尸骸無存。

可誰也想不到,

巨變就在一夜之間。

欽差鄭謹生的一名家奴,在逛清江浦的時候遇上了件咄咄怪事。

一名不起眼的男子悄悄攔住了他。

“欽差爺,小的有1樁天大的富貴送給您。”

“喲,你是哪位大人府上的?以前我好像沒見過你?”

“爺容稟,小的是受鹽商江老爺所遣”

“馬車里面是什么?”

男子掀開車簾,只見里面坐著一個不安的女人,臉龐被遮在面紗后。

旁邊的楠木盒里是珠寶

“給欽差大人的嗎?”

“木盒是給您的,這個女子才是孝敬欽差大人的。”

“我家大人,對女色不甚打緊江首總這個禮物怕是討不了歡喜。”

男子連忙拱手:

“江首總說,這女子可不同一般,她是能助欽差大人高升部堂的關鍵。咳咳,再多的事,小的就不敢講了。”

木盒稍稍打開,里面珠光寶氣。

“好說,好說。你放心,江首總的事就是我的事。”家奴很開心,大包大攬。

男子恭敬的目送他駕車離開,

揮揮手,暗處有幾名行人立馬快步跟上。一路監視著馬車進入了欽差行轅,就地監視。

鄭謹生很困惑,嘀咕道:

“揚州鹽商首總江春,本官聽說過,是個人物。但我們并沒有來往。為何突然送我個女子”

家奴得了好處,

自然要幫著說點好話,眼珠子一轉,連忙說道:

“老爺不如見一面,問下便知。”

“唔,帶進來吧。”

只見一30歲左右的樸素婦人,布衣素釵,眉眼中頗有些風情。

款款走進來,

撲通跪地:

“欽差大人。揚州民女金瑜,冒死揭發一樁彌天大案,錢峰錢大人被刺乃是淮揚官紳集體所為!揚州府快班班頭,就是民婦的相好,因為知曉秘密被他們滅口了!民婦有很多機密證據。”

說著,她掏出了一張加蓋了揚州知府衙門大印的海捕文書。

畫影圖形下面,赫然寫著:

現懸賞捉拿揚州籍人販金瑜,有活捉此婦并扭送衙門之人,可得賞銀10兩。將尸體送至衙門之人,可得賞銀20兩。

旁邊的家奴目瞪口呆,

嘴巴張大的能塞進一個雞蛋。

鄭謹生臉色差的宛如見了鬼,跳了起來,狂拍桌子:

“刁婦,你,你住嘴。”

又沖過去,對著家奴就是兩個大耳光:

“狗奴才,你從哪兒領回來這個掃把星?你,你可害苦了本官!”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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