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話事人

372 李郁的“帝國相對進步論”

大清話事人日/夜全屏字體:AAA372李郁的“帝國相對進步論”(1/1)皖河口炮臺是在一座丘陵的基礎上建造的,比周圍地勢高出1丈半。

這個距離交戰,火炮已經失去了意義。

清軍只能用抬槍、碗口銃、火繩槍、長矛瘋狂反擊。

更有急眼的清軍搬起炮彈往下砸。

好在第2軍團的年輕士兵們足夠瘋狂,愣是扛著前期的高損失,踩著梯子沖上了炮臺。

底下的戰友們用抬槍對上面露頭的清軍射擊。

在這種視野極差的戰場,抬槍實在是太好用了,哪兒看到敵人身影晃動就是一噴子,立馬收獲慘叫聲一片。

壓制效果超好

終于有一名幸運的士兵踩著梯子跳上了炮臺,成功先登。

端起燧發槍,扣下扳機。

正面一名清軍中槍倒地,另一人暫時致盲。

待他眼睛適應過來,明晃晃的刺刀已經擋不住了,慘叫著倒地。

然而,皖河口炮臺守軍數量太多。

在軍官的嚴令下,

剩余清軍聚集在炮臺的一角,用長矛和火繩槍,負隅頑抗。

一時間難以啃下。

就在此時,

遠處的皖口鎮,無數火把燃起。

留守鎮子的吳軍士兵,厲聲喝令鎮子百姓人手一把沾滿油脂的稻草束。

“每個人拿一束,點燃了就跑起來。”

“一直跑,不許停。”

鎮子口,

兩堆篝火熊熊燃燒,稻草束湊上來瞬間就成了火炬。

除了燃燒時間短點,其他沒毛病。

皖河口清軍看的膽寒心慌。

第一印象就是“數不清的吳軍,舉著火把殺來了。主力,一定是主力!”

清軍,毫無意外的崩了。

炮手們撒丫子就跑,輔兵更加是不甘示弱。只要能逃進黑暗里就安全了,前提是別一腳踩空掉進皖河。

鄭河安踩著梯子登上炮臺后墻時,見到了一座狼藉的炮臺。

沖鋒的時候,他的腳崴了一下,

一瘸一拐的走到墻邊,揮刀砍斷清軍旗幟,笑道:

“弟兄們,調轉炮口,轟清軍戰船。”

其實,

停泊在皖河的那些清軍戰船早就看到了交火的火光。

可是,

他們不敢開炮支援。

這烏漆嘛黑的開炮,誰知道炮彈落在哪兒,說不定都落在自己人頭上。

水手們都擠在船舷上看熱鬧。

就像是“看社火”。

“咱們的人好像守不住了。”

“完了,完了。”

“這也不能怪他們,哪兒有人敢在夜里打仗的?這,這分明是瞎搞嘛。”

眾人紛紛點頭。

敢主動肉搏近戰,就是絕對精銳!

敢主動發起夜戰,那簡直是精銳里挑出來的精銳!

需要克服的問題太多了,

夜盲癥、勇氣、紀律、信任。

突然,

所有人都望著陷入安靜的炮臺,心中一股不祥的預感陡然升起。

炮臺一團火光乍現,船舷附近騰起了水柱。

看不見落點,但是炸起的河水淋在頭皮上還是蠻涼快的。

水手們狼奔豕突。

有人狂呼:

“反擊。”

有人大罵:

“躲避,躲避。”

皖河里,炮聲隆隆。

清軍戰船各種火器都在噴出火焰,熱鬧的好像過年。

雙方都在盲人摸象,打的不亦樂乎。

造成的實際傷亡并不多。

安慶城墻上,明亮看的手掌里捏著一把汗。那長龍般的火把陣讓所有的人的心都跌入了谷底。

清軍個個都在嘀咕;

“吳賊主力渡江了。”

半夜時分,

楊遇春才趕到。

半路上迷了路,在安慶北迷失了北,靠銀子買了幾個百姓做向導才趕到了正確地點。

疲憊不堪的軍隊倒頭就呼呼大睡。

只留巡邏隊4班倒,同時在鎮子外布置了20處暗哨。

吳軍的作戰手冊,內容一直在增加中。

其中有李郁的臆想,有戰場經驗的總結,有專業人士的指點。

暗哨,就是李郁的臆想之一。

暗哨見敵,鳴槍示警。

這種辦法適合野外行軍,來不及搭建完備的營寨工事時,暗哨有樹就上樹,有坑就蹲坑,有房就上房。

總之,

不要在正常人的視線平面內就好,主打一個出其不意。

吳軍各個軍團執行后,紛紛夸贊陛下圣明,發自內心的欽佩。

次日,

天降大雨。

兩軍默契的各自休憩,沒有開戰。

安慶城,在雨水中戒備森嚴。

皖口鎮,在雨水中一片安寧。

鄭河安將指揮部設在鎮子里最大的士紳宅子里,

正在聽取手下的匯報。

“鎮內倉庫有細糧1200石,粗糧1100石,鹽巴5000斤,茶葉600斤,火油1000斤,石灰500斤,布匹2000匹,油紙布500張,藥材800斤,粗布袋子4000張,騾馬300多頭,磚石木料無算。”

“這些貨都屬于哪些人?”

“小部分屬于河口巡檢司,大部分屬于本鎮的7位士紳商賈所有。”

鄭河安大手一揮:

“先征用了。”

“是。”

望著天井里,滴滴答答的雨水。

他忍不住嘀咕:

“娘的,情報署家學深厚,這踩盤子的功底,老子不服都不行。”

粗魯的鄭河安,其實還真說對了。

由于劉千的職業緣故,情報署在踩盤子這一領域十分專業,有基于大勢的分析,有實地考察。

凡是這種歷史悠久,水陸交匯,背靠大城池的小型鎮子,情報署內部歸納為——很好啃的肥肉!

錢糧物資小范圍高度集中、軍事防御薄弱。

小股精銳部隊,來個漂亮的突襲就能占據!

然后,

后續大軍就獲得了一個很棒的糧草物資補給點,一個天然的后勤水運補給點,一個民夫集中點。

鄭河安越琢磨,越發現情報署的可怕。

心中也收斂了原本的對千門的鄙視,增加了幾份敬畏。

吳軍在昨晚的突襲傷亡90余人,成功占據了炮臺,扼守了河口位置。

軍旗,靜靜的佇立在雨中。

士兵們不顧天雨調整炮位,將清軍戰船壓縮在皖河上游的七里湖。

原本的鎖江鐵鏈也成了笑話,吳軍找了10個鐵匠,先用焦煤爐子架在底下燒,燒到手腕粗的鐵鏈通紅,然后用大斧砍。

1天時間全部解決。

安慶府清軍依舊龜縮,不敢出城。

明亮在府邸里研究了半天,還是下不了出城主動求戰的決心。

麾下的將佐都瞧出來了,

這位富察氏的子弟廢了,毫無武將氣概,遇事猶豫不決。所有人的心里都蒙上了一層陰影。

休憩、吃飯、輪換。

吳軍先鋒終于恢復了體力。

士兵不是機械,無法長期高負荷運轉,早晚會崩潰。

雖然說,

后世有過這樣不可思議的軍隊,可李郁從不指望自己能夠打造出這樣的軍隊。

對于李郁而言,

他想建設的軍隊,是一個晉升機制相對公平、餉銀賞銀到位、裝備先進槍炮、參謀制度完善、后勤補給充足的軍隊。

他想建立的帝國,是一個半資本半封建主義、日不落殖民地、文化包容自由、工商業繁榮的漢人帝國。

在他壽終正寢之前,

能夠完成上面的目標就屬實不易了。

有一些想法,李郁甚至不敢和任何人透露。

比如,

把儒家皮扒掉,把法家的骨也拆掉,脫胎換骨,換皮換骨。

換什么皮,什么骨?

當然是嶄新的郁皮、郁骨!

起初,

他想先建立新帝國,再著手大刀闊斧的改變。

可后來,

他逐漸產生了擔憂,也許在新帝國出現之前,就要著手了

趁著戰爭,把這些玩意埋葬掉,才不會有太大的阻力。

如果海晏河清,

再想收拾這些玩意,怕是內部阻力會大的驚人。

搞不好,

新帝國成立之日就要開打第2場戰爭,內部的戰爭。永遠不要低估了幾千年潛移默化的影響。

一旦受到所有人的反對,自己強行推動,真的就邁入“寡人”了。

打江山的時候,大家的目標一致。所有人都想跟著自己做從龍功臣,與國同休。

而且,

大部分臣下的心態還沒轉換過來,還有種“樸素的老百姓心態”。

可江山坐穩了,起居八座,開府建牙,大部分人猛然意識到,自己是勛貴了!要從勛貴的角度去看問題。

那會,

所有人都會覺得曲阜孔府“眉清目秀”、“忠誠又聽話”。

“儒家”花了2000年,挖了一個深不見底的大坑。

無數人掉在坑里,爬不上來。

李郁想填平這個坑。

怎么填?

先把愛新覺羅氏推下去,再把八旗推下去,然后把冥頑不靈的官紳階層推下去,順手把孔府也給推下去。

如果還填不平,那就把所有站在對立戰壕的儒生們、人云亦云的糊涂蛋們推下去。

再填不平的話,

李郁也就放棄填坑了,干脆拉著歐洲的反動王室、貪心貴族們一起跳下去,大家一起在泥坑里快活的掙扎。

進步,是一個相對的概念。

跑到別人前面了,叫進步。被別人落在后面了,叫退步。

有時候,未必要一門心思的進步,也可以讓別人落后嘛。

讓全世界都在深不見底的泥坑里掙扎,也是一種進步

3日后,

江南的運輸船隊抵達,炮臺吳軍歡呼。

運輸船甲板上自帶1個簡易吊臂。

卸炮工作,風險很大。

在吊起重炮之前,士兵們往船艙內搬運了大量壓艙石,防止起吊時失去平衡、傾覆。

鋼絲繩吱嘎吱嘎,發出令人心悸的摩擦聲。

甲板上,

動用了絞盤、滑輪組、撬棍。

碼頭上還有上百士兵協助。

這樣折騰了1個時辰,才將重炮成功落地。

藥包和炮彈相對就輕松多了。

一共6發!

軍工署監制的最新款攻城重炮,發射320斤炮彈。

全金屬炮車,全金屬車輪。炮車預留了多處方便牽引的設計。

炮筒的后半截厚度驚人。

某種程度上和卡隆炮有異曲同工之妙。

皖口鎮上百頭大牲口飽餐一頓,然后開始在鞭打下牽引重炮。

大軍休整的這幾天,

鄭河安讓皖口鎮木匠制作了16架盾車,在重炮的前面和兩翼提供保護。

“副總指揮,屬下還是有些擔憂。”

“嗯?”

“萬一安慶清軍瞎貓碰上死耗子,城墻發射的炮彈打到重炮怎么辦。咱們只有這1門,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鄭河安的心臟也一咯噔,

反問道:

“那你說怎么辦?”

次日,

安慶府城墻,數千清軍或蹲或立。

紅衣大炮、子母炮、碗口銃、抬槍、火繩槍、弓箭,嚴陣以待。

礌石滾木、石灰火油。

鐵鍋里還在加熱金汁。

明亮頂盔穿甲,拉開千里鏡就望見了那門大家伙。

臉色突變:

“壞了,賊兵把那種恐怖的炮運過江了。”

周圍的將佐連忙追問:

“哪種炮?”

“就是當初一炮就轟塌了杭州滿城的重炮,那一顆炮彈比一門劈山炮都重。”

有人臉色慘白,有人半信半疑,有人面露鄙夷。

重炮前進的速度慢如蝸牛。

從小黑點到輪廓清楚,時間已經過去了1個時辰,

“擊中賊兵重炮,炮手賞30兩。擊毀賊兵重炮,賞100兩。”

明亮豁出去了,

大聲吆喝著激勵士氣。

炮手們眼睛發亮,使出了看家本事。

這面城墻布置有5門紅衣大炮,2000斤到4000斤不等。

一名經驗最為老道,曾經參加過金川之戰的把總,瞇著眼睛用手比劃測算距離。

“再調高1點,往那邊挪1點。”

炮手們赤膊,繃住呼吸。

把總站在紅衣大炮后面,閉著眼睛目視瞄準了半天。

“開炮。”

轟,周圍人耳膜震動。

白煙散去,終于看清了炮彈落點,起碼差了70丈。

把總立馬竄到第2門炮旁邊,發號施令。

這一次距離近了,但是炮彈歪了,擦到了一架盾車,導致歪斜。

剩下的2門炮也是一樣。

雖然有斬獲,但是未曾命中重炮。

“娘的,火藥不對。”

把總摘下涼帽一摔,劈手奪過炮手手里的半個瓢,發力將火藥桶用力的抖動搖晃。

炮手們面面相覷,知道把總大人是在找顆粒火藥。

清軍的炮術太依賴個人經驗。

火藥質量差異很大,裝藥量也是各憑手感,也沒有炮瞄裝備

更沒有歐洲同行的拋物線、彈道學。

與此同時,

在楊遇春的建議下,

扛著土袋子的士兵從兩翼往前沖鋒。

沖到距離城墻2里之內,就扔到地面,壘起3層的土袋子作為屏障,防炮。

實心彈靠彈跳實現路徑殺傷。

以清軍原始的炮瞄技術,直接劃過天空命中目標的概率——就好似你拿著1文錢,去佛前許個幾千萬的愿。

不能說概率為0,只能說想的挺美好。

2里外,

重炮停下了腳步,開始裝填,調整。

中途死掉了20幾頭騾子,8架盾車中彈散架。

其余盾車,散面分布保護重炮。

突然,

城墻上一發實心彈直勾勾的打了過來。

落在正前方20丈,正好命中盾車,四分五裂。

炮彈又繼續彈跳,沖垮了2道土袋壘墻,最終動能耗盡,停在了重炮前2丈處。

所有炮手都嚇傻了。

望著那顆沾染著泥土,冒著熱氣的鐵球。

“還愣什么?快點。”

炮長一聲后,所有人齊刷刷加快速度。

城墻上,

明亮下令所有火器一起開火,賭個概率。

霰彈亂飛。

重炮旁邊的1名炮手一聲不吭的倒了下去,腦袋被1枚霰彈擊穿。

2里,這是一個很尷尬的距離。

許多火炮都能夠得著,尤其是制作優良的劈山炮,準頭高,居高臨下打威脅很大。

清軍肆無忌憚的集火攻擊重炮。

一枚呼嘯而至的1斤重實心彈,將一名忙碌的吳軍炮手攔腰打斷,然后又擊中了重炮的炮車。

好在全鋼炮車足夠堅固。

留下了一處被血肉涂抹的明顯凹陷,但不影響使用。

鄭河安急的額頭冒汗:

“集中所有抬槍,掩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