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話事人

380 主力對決,兵不弄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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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仗頗為詭異。

清、吳兩軍都很謹慎,忙著增兵!

午時1刻,

吳軍爆發出雷鳴般的歡呼,江北會戰的最高指揮官,林淮生來了。

醒目的大纛旗下,

林淮生內罩鎖子軟甲,外穿吳軍制式軍服,頭戴飛碟盔,騎一匹黑馬,威風凜凜。

此時,

戰場刮起微風,帶來陣陣涼意。

天空并無云彩,故而無陰雨之虞。

海蘭察身穿鑲黃旗棉甲,勒馬佇立在軍陣之后。

他那鷹隼般的眼睛盯了一陣對面的主帥,不屑道:

“賊酋還是個練家子。”

涼州鎮總兵哈馬木恭維道:

“在都統面前,什么武林高手都是白給。”

雙方的主帥很悠閑,

中低級軍官很忙,忙著排兵布陣。

吳軍在東,清軍在西,中間隔著3里。

清軍的陣型有3層。

第1層是副將李久霖的炮營,120門各類口徑的火炮。

第2層(步兵)是延綏鎮、河州鎮、西寧鎮、寧夏鎮。

第3層(步兵)是太原鎮、兗州鎮、大名鎮、南陽鎮。

然后是中軍,海蘭察率一眾高級將官所在。800索倫兵護衛中軍,同時充當戰略預備隊。

兩翼是涼州鎮、肅州2鎮馬隊。

清軍調兵有個不成文的規定。

一般都是按比例抽調外省援兵,絕不超過本鎮總兵力的5成。

所以這些鎮并不是傾巢而出。少的僅有千余人,多的接近三千人。

反觀吳軍,

軍陣就比較古怪了。

最前凸出部是第1派遣軍4個方陣,以及混雜在方陣周圍的散兵小隊。

其后是第1軍團。

以營為單位,只列3排,在空中望去就像是一條細長的水蛇。再細看會發現其中混雜著很多抬槍手。

再之后,是第2軍團的步兵方陣,7個方陣一字排開。

最后是近衛軍團和中軍。

火炮居然布置在大軍的兩翼。

總兵力對比:

清軍1萬5千人。

吳軍1萬1千人。

火炮數量大體對等,都超過了百門。

另外,清軍兩翼共計有2000馬隊,吳軍則是全步兵陣容。

如果海蘭察不講武德的話,

背靠江北大營,他可以把6萬兵全部拉出來。

“總指揮,輜重營已經卸空了大車,讓他們后移嗎?”

“不,到側翼保護火炮陣地。”

“是。”

于是,吳軍側翼火炮陣地又多了一道輜重車組成的間斷環形工事。

海蘭察耐心地看完了全部過程,

對身邊的人講道:

“吳軍當中定然有歐洲軍官。”

哈馬木一愣,問道:

“都統如何知道?”

“他們的軍服、兵器、戰法都透著一股濃濃的歐洲軍隊味道,本官征討準噶爾,征討緬國都曾見過。”

“偽吳王原來是個漢奸。”

哈馬木罵罵咧咧。

吳軍中軍,

苗有林皺眉:

“世人都說海蘭察是個妖將,暴躁沖動。下官怎么觀他,穩如老狗?”

林淮生依舊面無表情,舉起馬鞭:

“那我們就先攻一陣,擂鼓。”

舉著小紅旗的傳令兵,縱馬從軍陣間隙狂奔到陣前。

高呼:

“第1派遣軍,進攻。”

甲士方陣騷動,引來軍官的喝罵。

“注意陣型,不許交頭接耳,不許回頭。”

張老三如今是營官,盔甲更新迭代了。水力捶打成形的板甲、可遮面鐵盔、鎖子甲手套、鋼質長刀。

他的身旁,

是張老大,張老二,兄弟幾人共用一張臉,長相十分相似。

孤零零的4個方陣,踩著鼓點緩緩向前。

張老三余光瞥見,

那群散兵居然從方陣間隙沖到了自己前面幾十丈,心中暗想,這幫鳥毛還算仗義,打完了仗可以一起喝口酒。

清軍的炮聲還未響起,

這群散兵先開火了,槍聲零星散亂。

上百名散兵,或站或蹲,朝著各自認為有價值的目標開槍。

甘州副將李久霖冷笑,

心想這幫江南兵真搞笑,隔著小2里就開槍,你咋不隔著長江射擊呢?

突然,

身邊一聲慘叫。

一名手持火把的炮手居然中彈倒下了。

倒下的時候,火把撩到了引線。

紅衣大炮噴出火焰,笨重的炮車向后猛地一退。

李久霖連忙大喊:

“別開炮。”

然而,僅僅制止了身邊的幾門大炮。

其余更遠的幾十門火炮挨個轟了一輪。戰場上炮聲如雷,震耳欲聾。

李久霖氣的臉發白:

“重新裝填,快。無軍令不得開炮,違令者斬。”

位于陣后的海蘭察見此景也極為不悅,心中對于李定國的后裔莫名看輕了幾分

幾十發炮彈,

給正在進攻的吳軍4個方陣造成了十幾人的傷亡,很不理想。

正常情況下,

這么密集的陣型,一發炮彈打進去就能碾翻一群人。

吳軍散兵從不扎堆。

心理素質很硬。

他們在兩軍當中信步由韁,穩穩的裝填,自由的射擊。

一顆米尼彈打在了紅衣大炮炮筒上,留下一道明顯劃痕。

周圍炮手被嚇的一哆嗦

眾人面面相覷,脖子不由自主的矮了幾分。搞不清楚踏馬的隔著小2里地,什么槍能打這么遠?

“偽吳王果然會妖術。”

“聽說是個張角般的人物。”

偽吳王李郁會妖術的說法在江北早就有市場了。

當時百姓認知有個固定模式:

凡是超出自己認知的事、人,一概歸納為妖術、妖人。這次超遠槍擊,只不過是再次驗證了傳言罷了。

妖人李郁對妖將海蘭察。

倒也蠻配的。

李久霖抽出寶劍,在火炮前方來回走動,制止蠢蠢欲動的炮手。

“無令不許開炮,穩住。”

說著,

他又回頭瞥了一眼,見吳軍散兵距離已不足1里。而那群甲士卻落后了百余丈。

又是一輪槍聲

子彈先到,槍聲后到。

4個倒霉的炮手中彈

這讓李久霖的神經有些崩潰,指著一名千總:

“你,帶3門子母炮,推炮前出,轟散這幫妖人。炮手每人賞銀3兩。”

“嗻。”

輕便的子母炮,是清軍火炮的主要型制之一。

2名炮手推動車輪,1名炮手居后,小四輪炮車就緩緩離開了本陣。

后面跟著好幾輛獨輪車載運子藥筒(彈藥車)。

李久霖的做法是對的,

總不能用上百門大炮去轟一群分散的蒼蠅吧?就算能打到個把蒼蠅,那也是血虧。

沒一會,沉悶的炮聲響起,

清軍炮手對著百丈外的吳軍散兵快速轟擊。

打完1炮,就旋出子藥室,換上新的再轟。

子母炮的炮車很輕,調整方向特別容易,所以霰彈的覆蓋面很廣。

肉眼可見的,

吳軍散兵倒下了十幾人,其余人立馬拎著槍往兩側橫向躲避。

李久霖欣慰:

“紅衣大炮,瞄準吳賊方陣,開炮。”

炮聲連綿,傷亡不斷飆升。

第1派遣軍方陣原地停步挨轟,不敢向前,又不敢向后。

張老三頭皮發麻,

緊張的四處張望,期待得到友軍的支援或者得到準許后撤的軍令。

他不怕和綠營兵對砍,但害怕被火炮遠距離轟擊。

第1軍團終于動了。

細長的3排步兵線列陣在鼓點聲中,大步向前。

軍官們手持佩劍走在隊列的最前面,不斷用余光注意身后的隊列。落后軍官1個身位的是鼓手和旗手。

清軍炮手振奮,表演的時候到了。

全員光膀子,盤辮子,火熱裝填。

很快,整個火炮陣地上空都是火藥燃燒產生的白煙,味道嗆人。

這還是有微風的情況下,

若是無風,炮手們這會就猶如身在仙境了,盲人摸象了。

海蘭察看的很淡定。

“傳令,待吳賊進入半里,延綏鎮、河州鎮、西寧鎮、寧夏鎮立即出動,截住吳賊。”

“都統,我涼州鎮馬隊請戰。”

哈馬木的請戰,卻得到了海蘭察冷冷的一瞥。

大戰之時,

所有人都當聽從主帥號令,你一個京旗關系戶最好老實點。

將官們各自拿出千里鏡,觀察戰況。

只有海蘭察,視力超好。望著己方的炮彈落入進攻的吳軍陣型當中,殘肢斷臂飛上天。

第1軍團第3營的旗手,高舉營旗,微閉著眼睛機械地向前走。

猛然,

他的視線中出現了一個黑點,好像很慢,卻怎么也躲不掉。

然后整個人就飛了起來,

看到了無數熟悉的詫異的眼神,望著飛升的自己。

飛升只是一剎那,隨即重重落地。

墮入無盡黑暗。

1名經過的火槍兵避開了血泊,將燧發槍倒背,撿起旁邊幾乎無損的軍旗,追上了軍官的步伐。

第3營營指揮使欣慰的朝著他點點頭,

舉起佩劍向前:

“保持陣型,前進。”

剛過了幾秒,

一發劈山炮的炮彈,彈跳飛來。他握著佩劍的胳膊連同頭顱,一起不翼而飛。

旗手感覺自己的右臉頰,有一團溫熱在緩慢往下滑。

他忍住心中悸動:

用變了聲調的嗓音大吼一聲:

“前進。”

李久霖看的色變,右手微微發抖。

他是舉人出身,文官改武職,純粹是出于個人喜好。喜歡琢磨火器,尤其是大炮。

在金川之戰中,他負責督造的可拆卸九節十成炮起到了很大作用,故而被朝廷記功升遷。

至于說,

做清廷的官羞愧對祖先?

那是不存在的。

這是個很微妙很復雜的話題,只能說清廷對李氏一族不錯,雖無高官顯貴,可也衣食無憂直到王朝末日。

寧夏鎮總兵,馬青樹拔刀大吼:

“寧夏、延綏2鎮的弟兄們,給我沖!斬一顆首級,賞銀3兩。”

麾下烏泱泱的兵丁吶喊著越過大炮,擋住吳軍。

張老三瞬間一激靈,低聲說道:

“大哥二哥,跟緊我。”

隨即又高呼:

“弟兄們,手里長矛放平,結陣,不要慫,先慫的先死,后慫的后死。”

喊完這句,他立馬放下鐵面罩。

前2排的新兵已經緊張到呆滯,機械的放平長矛,渾身顫抖。

后面的老兵們好多了,

舉著刀不斷威脅前面的新兵:

“千萬別回頭,千萬別跑,不然老子立馬捅死你個狗曰的。”

寧夏鎮、延綏鎮綠營兵的數量還是嚇到了一些新兵。

有人丟了長矛就往后跑。

方陣密集,跑不出2步就被老兵一刀戳進脖子,血噴的到處都是。

“沒卵孑的軟蛋,跑什么?你跑的掉嗎?后面督戰隊看見了,拿炮轟死你個驢曰的。”

老兵們說的都是實話。

在南昌城下,他們經歷過被督戰隊支配的恐懼。論兇殘,吳軍督戰隊比清軍殘暴十倍。

“殺”

兩軍狠狠的撞在了一起,刀劍劈砍,矛叉亂戳。

陜甘綠營的藤牌兵能打,鳥槍兵數量也不少

張老三猙獰的表情藏在鐵面罩后,

甲胄在身,不可彎腰。

他用靴子頭從地面挑起一桿長矛,在手里掂了兩下,然后猛地發力擲出的長矛把一個開無雙的把總,釘在了地面。

他的余光一直在瞅著左右隊友方陣,還有身后快速接近的第1軍團。

突然,有1名清軍藤牌手沖向自己。

看樣子是想斬將奪旗

張老三仗著有甲胄傍身,硬扛了一刀,然后把近身的那藤牌手給豁開了肚子,腸子流了一地。

這種傷,人短時間不會死。

張老三也想讓他多活一會,但是又怕他不老實。

所以用軍靴踢開腰刀,踩住藤牌手的右手腕,揮刀砍下

當他再砍已經昏迷的藤牌手左手時就輕松多了,不用踩著手腕定位了,只是輕輕一劃。

“河州鎮、西寧鎮,上。”

藤牌手在前,鳥槍手弓箭手在后,遠近配合。

兇狠的西北廝殺漢,玩命般的往前打。

第1派遣軍撐不住了,且戰且退,方陣隨即潰敗。

好在第1軍團及時趕到,連續2輪齊射鎮住陣腳。

于是,

兩軍隔著幾十丈開始了瘋狂對射。

戰場又成了弓箭和火槍的天下。各種肉搏兵紛紛后退,躲避這該死的戰場。

張老三長長的松了一口氣,

終于可以緩一會了,再堅持下去,估計他這1營要全軍覆沒,剛補充滿500,現在就只剩下一半了。

再仔細一瞅,

他又竊喜,

死傷的大部分都是新兵,新兵們頂在前2排,承受了最大的惡意。

海蘭察看的心神激蕩,舉起馬鞭:

“兗州鎮,南陽鎮,上。”

2鎮新裝備了大量的火繩槍,火器普及率高達7成。舉著綠色的三角軍旗,在鼓號聲中端著槍縮著頭向前。

距離50丈時,

軍官再次整隊,保證隊形的嚴密。

抵近到30丈時,才大聲喝令兵丁們開槍。

戰場上煙霧彌漫,槍聲和哀嚎夾雜在一起。

正面交戰寬度居然達3里。

這種打法,正是吳軍所擅長。

第1軍團多是老兵,射擊準,裝填快,心理過硬。

2刻鐘后,

清軍的陣型明顯稀疏,地面尸體堆積。三五成群的逃兵也開始出現了

“海都統”

面對焦慮的眾將官,海蘭察不慌不忙。

抽出佩刀:

“左翼涼州鎮馬隊,避開正面,繞道進攻敵軍火炮陣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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