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話事人

382 索倫兇悍,野豬跳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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掠過吳軍方陣時,

雙方距離之近,甚至能聞得到敵人的口氣

一名粗壯的索倫騎兵,突然掄起鞍邊的鐵斧甩了出去。

哐,砸翻3名吳軍士兵。

落后他一個馬身的同伴是個速射老手。

此人將撒袋推到背后,右手不斷從腦后抽箭,搭上弓弦,拉開至大半就迅速放出。

一個嫻熟的弓騎兵從不用眼睛瞄準,而是靠手感。

短短的15息,

他將6根箭矢射向了正面肩挨著肩的吳軍方陣,鮮有落空。

方陣前排吳軍倒下一片,多在軀干面門位置

陣型依舊沒崩。

只是方陣的尺寸縮水了很多。

這就是空心方陣的魅力所在,在被四周敵人猛壓時,士兵們只會挨得更緊,而不是潰逃。

發明者是個天才,

超出了軍事范疇,而進入了心理范疇。

反擊,也隨之而來。

在索倫兵沖入陣型之前,第1層方陣正面和第2層方陣正面的士兵們打空了槍膛。

可現在,

索倫騎兵把后背留給了這些方陣的背面士兵

來自背后的子彈,將猝不及防的索倫人打落墜地。

這種距離,

有甲無甲也不那么重要了。

海蘭察有些慌,

他親眼目睹了和自己并駕齊驅的一個中年族人,箭如流星,左右開弓。

然后,戰馬突然中彈倒地,整個人呼地飛過馬頭,摔在地面,被后面的馬蹄踩過。

不用問,此人已魂歸寧古塔。

一名和海蘭察有親戚關系的族人,狠狠擲出心愛的阿虎槍,帶翻了3名近衛軍團士兵

然后高聲吼道:

“都統,這陣不對勁,有妖法。”

可能是他剛才那一擲太招人恨。

下一刻,

方陣中兩支槍口噴出火焰,

此人背部飆血,栽下馬背。

一只腳還扣在馬鐙當中,被戰馬拖著向前跑。

海蘭察望了一眼100多丈外的吳軍大纛下,騎在馬上的那個明顯散發著練家子氣味、不大愛笑的賊酋。

倆人的眼神隔空擦出恨恨的火花

他的鐵盔飛了,被一發擦著頭皮的鉛彈帶飛了。

光禿禿的腦門甚至感受到了子彈的余溫。

“撤”

“向東,打穿那個方陣,沖出去。”

電光火石之間,

海蘭察做出了最正確的決定,果斷放棄了斬將奪旗的狂妄想法。

來自黑龍江的狡詐野豬在被層層獵網纏死之前,陡然意識到了危機。

前面還有很多個空心方陣,張開網等著自己

索倫騎兵在沖過第4層空心方陣后,轉而向東突圍

東面,僅有1個百人方陣攔路。

只需沖垮這個方陣就能突出去。

就在此時,

海蘭察的戰馬突然中彈,一聲哀鳴后,前蹄跪地。

幸好他早有準備,瞬間跳馬,順勢向前滾了4圈,卸掉了大部分沖擊力。

后面,

1名矮瘦的少年縱馬沖過,伸出了右手

“都統”

雙方合作的不錯,海蘭察再次上馬。

“把你的箭給我。”

狂怒的海蘭察從少年的撒袋里抽出2支月牙鈹箭。

這種箭的設計初衷是針對無甲單位。箭頭宛如月牙鏟,尺寸離譜。一旦中箭即可造成恐怖的開放傷口,血流不止。

海蘭察天生神力,可開3石強弓。

箭沉力大,中箭的吳軍軍官脖子被切斷半截,鮮血狂噴。

其余索倫兵也紛紛拿出了月牙鈹箭。

一番恐怖的箭雨后,竟硬生生的打崩了這個空心方陣。

殘余的400余索倫騎兵終于沖出了可怕的包圍。

他們先向南,再向西。

回到了本陣。

在后面緊追不舍的第1軍團未曾能擴大戰果。

海蘭察事先的布置十分英明。

清軍李久霖部的火炮陣地威脅極大。步兵若硬沖炮兵,損失大的嚇死人。

吳軍走的是精銳路線,不可能這樣莽。

當當當,

江北大營鳴金收兵,步兵騎兵炮兵交替掩護撤回大營。

慌而不亂,雜而有章。

林淮生透過千里鏡望了好久,露出了今日的第一抹笑容。

“林總指揮,我們也撤嗎?”

“嗯。”

在夜幕降臨之前,

吳軍主力后撤5里,靠著江畔扎下了大營。

江心,

有2艘嵇康級炮艦巡航

林淮生下令放棄前哨營,將其付之一炬。

熊熊燃燒的火焰在黑夜中尤其顯眼。

江北大營數萬清軍默默望著這巨型篝火,心中頗不是滋味。

雙方清點損失,

清軍死傷4000余人,吳軍死傷2000余。

戰馬、輜重、武器損失暫且不提。火藥箭矢消耗也頗為驚人。

出征之前。

李郁和林淮生透過底,吳國可用的火藥庫存總量。

需要打贏江北會戰,且火藥消耗量絕不能超過庫存紅線(8成)。

所有軍醫徹夜未眠,傷員區慘叫連連。

搶救傷員,為人為己。

1名軍醫正在下刀子。

鉛彈在傷兵胳膊里碎裂成了幾塊,所以他需要剜深些,連肉帶鉛塊一起扔掉

下刀時,

刀子卻不慎割開了旁邊的動脈,血漿被加壓噴出,噴了他一臉一身。

他暫時失去了視野,

后退兩步,摘下被血浸透的棉布口罩,湊近學徒端來的銅盆清水毛巾,清洗掉臉上污血

待他重新睜開眼睛時,傷員已經面如金紙。

如此大出血,再過200年也救不活。

軍醫左手一揮:

“他命不好。”

“抬走,下一個。”

沒有復盤,沒有內疚,沒有臨終關懷,也沒有家屬的哭喊。還在飆血的“尸體”被人抬到了外面,慢慢咽氣

軍醫這個群體的神經,出了名的粗獷。

他們的刀是冷的,酒精是冷的,眼神是冷的,心也是冷的。

不過,

醫患關系還是很好的,

士兵們覺得能夠救活一部分傷員就很厲害了,老軍醫不會錯。

吳軍的軍醫們都是狠人,

從太陽落山,忙活到了太陽出海。

中途全靠學徒們抽空投喂,塞幾口牛肉干或者人參切片補充點體力。

60余名軍醫居然處理了1000多輕重傷員。

伙房先給他們端來了熱騰騰的蔬菜肉湯。

倆軍醫,邊吃邊討論:

“你治死了幾個?”

“不多,8個。”

“你呢?”

“嘿嘿,我經手30個,死了5個。”

“嘶,老周,你是華佗在世啊。”

倆人一邊吹捧,一邊狠狠的進食,絲毫沒有對碗里肉食產生某些聯想而反胃。

這一夜下來,他們真的疲憊到了極致。

不過不白干,衛生署會發放績效銀。

好的軍醫一年能掙幾百兩。

干個3年,回去就能蓋房子置地,娶妻又納妾。再租個房子掛個牌子繼續行醫,官府會認可。

這年頭,

內科大夫多如狗,外科大夫就不一樣了,緊俏人才。

以上,

是衛生署的宣傳口徑,目的是吸納一部分真正的醫館學徒、藥鋪學徒、棺材鋪學徒主動參軍,成為光榮的軍醫。

衛生署在道前街正式掛牌成立。

和其他衙門不一樣的是,門口沒有武裝衛兵。

出入者也不太一樣。

大多是胡子白、頭發少、一看就高明的民間大夫。他們進了衛生署,從此就是醫官。

醫官,也是官。

有官身,有官袍,有印,有餉。

許多混的不如意的寒門大夫踴躍加入。

而江南8大名醫、蘇州府4大名醫,以及各種名頭的大夫們冷眼旁觀,不愿加入。

原因很簡單,不想被束縛。

無論是哪個時代,名醫都是既不缺錢也不缺人脈的職業。

用蘇州府名醫葉天名的話說:

“在下不掛衛生署這個虛銜,貴人們生了病,也得車馬上門,重金延請。治好了,貴人自然對我心存感激。”

“若是掛了這個虛銜,給貴人們開方子抓藥倒是成了理所當然。只怕是沒那么感激。”

于是,衛生署的“征召名醫計劃”遇冷了。

“陛下,這些白胡子老頭也太不識抬舉了。”白夫人抱怨道。

“他們有顧慮。”李郁站在窗口,很平靜。

這些名醫的反應在他的意料當中。

回蘇州后,

一眾后妃自然要在第一時間拜見。

他出于健康的顧慮,下令有孕在身的楊云嬌、趙淑潔不必前來,只需各自書信一封聊表禮儀即可。

之后,

留下了白沐侍奉病榻。

胡靈兒、趙淑貞、韋秀自然是再三請求,要盡婦道,但依舊被勸退。

李郁不確定自己是否有感染時疫。

好在服用了葉天名所開的“避瘟清毒散”加上多日調理,感覺好了許多。

“陛下,該喝藥了。”

喝完藥,李郁突然伸手:

“把葉天名開的方子拿給寡人看看。”

白沐尷尬,小聲說:

“陛下恕罪,那老頭開的藥方隱去了用量。”

“什么意思?”

“他開的藥方,12味草藥都沒有注明用量,熬藥也是他的徒弟全程負責。甚至臣妾都不確定,這12味藥他是否都用上了。”

李郁氣笑了。

收斂笑容后,他突然意識到了一個問題,這個老頭的藥方很可能真的有效!

如此保密,才能保證葉氏數代人的名聲和富貴。

“去把胡箏叫來。”

“是。”

白沐和胡箏原先都是王后的侍女。

只不過,

一個爬上了龍床,一個未遂。

胡箏監制大蒜素,來之前特意換了身干凈衣服,可還是有些若有若無的刺激氣味,讓她頗感窘迫。

李郁倒是無所謂,

徑直問道:

“大蒜素的測試效果怎么樣?寡人能服用嗎?”

“奴婢不敢。”

實際上,

大蒜素已經頗具雛形了。

有部分“人性培養皿”能看到明顯效果。

李郁很想自己試一下藥效,可是胡箏死命反對。

甚至流著淚說:

“陛下除非殺了奴婢,否則奴婢怎么敢拿您做試驗。”

李郁沒有繼續堅持,

因為他覺得自己的身體在痊愈當中,抗生素也不是必須的。

因而,

只是叮囑胡箏增加試驗樣本,改進生產工藝和器具,盡快的實現穩定生產,供應軍隊。

在這個時代,

感染和炎癥簡直就是人均壽命的噩夢。

當然了,大蒜素有一個致命缺點,暴露在空氣當中20分鐘失效。

這就意味著無法長途運輸。

只能就地生產,就地使用。

李郁已經完全適應了這個時代,對于腐朽的封建帝王生活方式毫無抵觸。

打了那多的仗,享受一下不是應該的嗎。

傍晚時分,

沐浴出桶,

張開雙臂,立馬就有人給換上嶄新的薄棉袍,

突然,

他嗅到了一股很好聞的香水味

低頭一看,笑道:

“怎么是你?侍女呢?”

白沐半蹲著,手腳麻利。

溫柔答道:

“臣妾本就是王后的陪嫁丫鬟,伺候也是本分。臣妾瞧著陛下這精悍的身軀,想來在沙場是何等的威武。”

李郁身體康復,自然心情大好。

低頭瞅了幾眼,頓時起了些正念。

白沐立馬就接收到了信號,

輕輕的囑咐:

“你們先退下吧。”

“是。”

侍女們低著頭紅著臉,快步離開。

一番好事,自是不表。

白沐心中竊喜,這是陛下自征戰江西之后,時隔數月的第1次侍寢。

王后都沒這福氣,

數月凝聚的精華被自家給穩穩的容納了。

前幾日眼見著陛下逐漸康復,她就起了心思。

果然,皇天不負有心白日偷雞的女人。

偷著了

李郁閉著眼睛,

躺在塌上,冷不丁問道:

“寡人走了這么久,蘇州府可有什么大事?小事閑事也行,說來聽聽。”

白夫人連忙接上話茬,

瑣碎的說了一大通,既有宮中的小事,也有蘇州市井傳言,甚至包括前段時間的少雨天氣。

她偷眼望去,

見陛下臉上并無厭煩,心中松了一口氣。

能和陛下聊些家長里短的瑣事,這可比純粹侍寢的關系更近了一步。

慢慢的,

見陛下悠然入睡

她才躡手躡腳的起身離開。掩上房門,囑咐侍女們守在屋檐下。

然后邁著輕快的步伐離開了。

出院門時,

她看見了坐在大槐樹下默默看書的胡箏。

倆人四目相對。

“白姐姐安好。”

“妹妹別客氣,哎,還是讀書好啊,腹有詩書氣自華。”

嘴里說著言不由衷的話,

其實白沐心中頗為鄙視,你讀那么多書有什么用?準備榻上和陛下講經嗎?

而且讀了這么多書你也沒想明白,陛下為何不愿與伱親近?

白沐不算聰慧,但是自小做丫鬟學會了看人眼神、揣摩人心。

一個偶然的機會,

她無師自通,從后宮眾妃的閑聊內容悟出了其中奧秘。

胡氏一黨(紹興師爺黨)在吳國的勢力已經夠大了,再大的話,陛下就要忌憚了。

她反復琢磨,猛然驚醒。

外人都把自己當作是王后一派。可自己卻要清醒,一定要站陛下那一派。

尤其,

不能給陛下留下“自己永遠忠于原主子,永遠是胡氏陪嫁丫鬟”的印象。

所以,

在剛才的聊天中,

她甚至提及了王后胡靈兒在后宮制定的一些舉措、規定。

還有,

娘家豪富的趙氏姐妹手面闊綽,每逢時節都會給宮人們發些不大不小的恩惠。

這些宮闈瑣事,

李郁聽的津津有味,但不置一詞。

身為帝王,須盡量減少情緒的流露,讓底下臣子摸不清自己的心思。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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