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話事人

403 炮擊戰地參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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巡檢司聞訊趕來見是一群膀大腰圓的索倫人,訕訕告退。

雖然索倫馬隊在揚州被吳賊殺的人頭滾滾,可依舊不是小小巡檢兵丁可以欺負的。

虎倒威還在。

“大清定海神針”的名頭依舊唬人。

況且索倫人也是旗人,莫名的就高人一等。

泗陽縣,來安集。

索倫車隊遇到了前來接應引路的清軍,渡過淮河。

一路沉默。

淮安城外一片肅殺。

到處是壕溝,矮墻,拒馬,陷坑。更有古怪的六角棱堡多處。

巡邏隊忙著鞭打百姓服勞役。

老頭為大清征戰數十年,戰場經驗豐富,瞬間猜到前方吃了大敗仗,心中擔憂,不知同族死傷幾何。

福長安沒有出面,但令人騰出了半條街的房子給這些戰地參觀團家眷居住。

剛吃完飯,

外面傳來了戰馬的嘶鳴,還有熟悉的語言。

一群少年縱馬狂奔而來,

下馬后就焦急的詢問道:

“老家出事了嗎?”

“沒有,沒有,家里好的很。去年羅剎兵沒來燒殺,暴雪也沒有降下,族內沒有餓死凍死幾個人。就你們這些娃娃?其他人呢?還在前線打仗嗎?女人們想丈夫,草枯了又綠,綠了又枯,族內已經很久沒有孩子哭了。”

老漢突然停下了絮叨,

望著30余名眼眶發紅的少年,一股不祥預感涌上心頭:

“其他人呢?”

“死了。”

“2000多人都戰死了?”

“是。”

“海都統呢?”

“他,他也戰死了。”

老漢捂著臉,哭了好一會,抬起頭:

“部落要生存,部落要繁衍。”

“地不能荒著,人也不能空著。去吧,孩子們去吧,去行使你們的使命,誕下健康的下一代。”

院子里,

一邊是30余名少年,一邊是數百名剛失去了丈夫的婦人。

令人感嘆生存之殘酷。

鵲橋會持續了很多天。

這是一場雖無硝煙,可堪稱關鍵的部落戰爭。

整個索倫部總人口已經不足3萬。

而經歷了征準、征金川,還有1000人永鎮伊犁后,族內的青壯比例急劇下降,老弱病殘居多。

整個族群的繁衍面臨巨大危機。

十幾年后,

老人會逐漸死去,婦人也會失去生育能力。

整個族群人口會斷崖式下跌,大概率不足萬人。

福長安明白,索倫這柄利劍已被吳國折斷。

乾隆也明白,以后不能遇戰就遣索倫了,他必須盡快發掘可替代的精銳兵源。

從此以后,

元氣大傷的索倫部能夠抵抗狂熱的哥薩克探險隊對黑龍江的步步蠶食,讓寧古塔的流放囚徒們還能沐浴皇恩,而不是在神父的組織下高呼“葉卡捷琳娜陛下萬歲”,就很不錯了。

少年們仿佛一夜間長大了。

在嚴峻的生存面前一切道德倫理都顯得那么的蒼白。

而福長安或許心存內疚,

這段時間從未征召索倫人出戰或者修筑工事,淮安城中人人忙碌,唯獨索倫人被遺忘,安靜的療傷。

“吳賊又來了”

淮安城外,巡邏兵丁一聲喊。

數千兵丁夫役應聲逃竄,個個步伐矯健,實踐了短促加速跑、跨欄跑、撐桿跳等動作。

躲入工事或者壕溝后,

眾人才定睛尋找,吳賊在哪兒呢?

3里外,

一隊打著吳軍軍旗的步兵正在路過。

然而,清軍沒人愿意出擊。

“吳賊狡詐,你看見的是幾十人,看不見的可能有幾千人。”

“你說的還不夠全面,我再補充一句,你以為吳賊的火槍能打30丈,其實人家能打500丈。”

“太夸張了吧?”

“夸張?你是沒在江北大營待過。當時我們幾萬弟兄親眼目睹,隔著老遠,看過去吳賊士兵就像一個個黑點,但是鉛彈從我們頭頂嗖嗖的往下掉,像下雹子。”

見淮安城守營的人不信,

旁邊的好幾個人都作證絕對是真的。

眾人心情忐忑,目送吳軍押送著上百名俘虜慢悠悠經過,幾十輛馬車滿載金銀細軟。

說是俘虜也不準確,

實際上是4家淮河南岸的士紳。

這是在不違反林帥軍令的前提下,追擊軍隊所能抵達的最遠距離。

1名吳軍士兵,指著遠處巍峨的淮安城:

“趙員外,你是不是在想官兵怎么不出城營救你們?”

“不敢不敢。”

士兵笑道:

“伱可以敢,不過淮安的官兵不敢。清廷被我們打破了膽,將來有你慶幸的時候。”

“是,是,軍爺說的是。”

趙員外原先是個秀才。

士兵所說的話,他已經信了。

就這么點人,官兵都不敢出來廝殺,看來朝廷的氣數真的短了好大一截。

想到這,

他就忍不住去和隊長套近乎:

“大人,小人舉家去了蘇州府后,該獻出幾成家產給尊敬的陛下?7成,不,8成夠嗎?”

隊長斜眼,嘀咕道:

“這我哪知道,反正比清廷講道理。”

“是是。”

眾人哭喪著臉,心情灰暗。

說真的,能留下1成家產還有全家人的性命就燒高香了。

淮安城墻,

“馬道長來了,快讓開。”

只見1名身穿道袍的精瘦漢子,右手持桃木劍,左手持三清鈴,輕盈的踩上城墻垛口,激烈做法

伴隨著清脆悠揚的鈴聲,各種咒語通過老馬的嘴往城外潑灑。

兵丁們都敬畏地望著這家伙,大抵是信的。

福長安雖然不信妖法,但是無奈底下的兵丁將官都信,所以不知道從哪兒挖出來這么個活寶。

馬道長對著吳軍離去的方向施了無數法術,

最后一個踉蹌差點摔下去。

兵丁們驚呼抓住了道長,救回一命。

“道長”

馬道長渾身汗,好似從水里撈出來的,不知道是累的還是嚇的。

“好,好了。”

“怎么樣?”

“貧道感受到了來自江南的法術壓迫,偽吳王道行太深了。”

“能壓制嗎?”

“不能,不能,勉強護住淮安城而已。”馬道長很謙虛,連連擺手。

淮安府衙的人趕緊塞給馬道長銀錠,低聲問道:

“聽說您老是茅山下來的?”

“正是。”

“那這偽吳王又是哪一路?”

“他是龍虎山下來的。”

“勞駕大師解釋一下,你們這兩派誰更厲害?”

“這個,不太好比。”馬道長搖了下三清鈴,鈴聲清脆,“龍虎山下來的師兄,是專門管活人的。我們茅山弟子,是管死人的。”

“那,那咋辦?”

“朝廷只需派出重臣攜帶厚禮去江西龍虎山天師府,邀請天師下山助戰,定能壓制吳王法術。”

“妙,妙。”

“咳咳,貧道晚上做法還需一些祭品祭酒。”

“哎呀,您老放心。立馬給您送去。”

如今淮安城家家糧食緊張,百姓沒日沒夜的服徭役,街坊四鄰死傷慘重。

馬家7口人能夠滋潤的活下來,全靠他裝神弄鬼。

府衙很快就送來了豬頭牛頭,還有幾壇酒,幾刀黃紙,一對香燭,一把檀香,一大包熟肉,一袋子大米。

孝敬神仙的同時也得喂飽了神仙在凡間的代理人。

這道理在哪兒都說得通。

把和尚餓死了,誰給如來傳話?

把道士餓死了,誰給太上老君傳話?

同樣的,神父如果不夠富裕,上帝怎么能降下恩賜?

馬道長翻看了食物,頗感欣慰:

“煮飯、燒肉,咱一家人關起來門好好吃!吃飽了,輪流搖三清鈴,要讓過路的人聽的到。”

“他爹,那偽吳王真的是被龍虎山趕下山的道家中人嗎?”

“誰知道呢。這年頭”

蘇州府長洲縣。

巡警署派出了20人維持秩序。

一船船的江北士紳攜家眷、財物陸續登岸。

初來乍到,眼睛里透著富裕的擔憂。

經濟部發展署的官員眉開眼笑,望著這些肥豬,不,良民。

“諸位,諸位,首先歡迎各位成為我吳國的子民,沐浴陛下的恩典。”

說完。

他率先鼓掌,底下頓時響起各種掌聲。

“吳國是個講規矩的地方,希望你們改掉在清廷治下的那些壞毛病,認真專心的研讀我吳國的法律規章。”

“陛下開恩,將你們安置在這距離皇宮僅有幾十里的風水寶地。關于諸位的宅子,一會有于建筑署的同仁向你們宣讀具體正策。”

“哦對了,還有一件事必須告訴諸位。你們在吳國可以蓋房子,可以經商,但是沒有資格在購買土地。”

各路官員宣讀完畢,

早就迫不及待的商人們一哄而上,開始瓜分肥肉。

“鄙人承接建私宅,從材料到人工到設計一條龍。目前有200兩、1000兩、3000兩、5000兩多種檔次的宅院方案可選。”

“幾位爺初來乍到,肯定不安心吧?在下是本府知名訟師,有幸和吳國的2位大臣有故交。能說的規矩,不能說的規矩,都在鄙人腦袋里裝著。”

“鄙人是杭州知名商人,在江南有9處買賣,都是掙錢的好生意,你們只需投資即可享受分紅,不知可有意愿?”

“玩江南8艷,吃江南船菜,各位大爺,都來啊。”

400多家江北遷居而來的士紳、商賈目瞪口呆。

熱情,太熱情了。

本以為迎接自己的是鋼刀、殺戮、搶劫

想不到,不敢想。

一名六合縣士紳詢問旁邊的揚州士紳:

“仁兄,你怎么看?”

“好事。我們安全了。”

“會不會”

“不會,要搶早就搶了,布置一隊刀斧手而已,何必費這周折。陛下還是仁義啊,只是想掙我們的銀子。”

“那我們?”

“做人要識趣,花錢!狠狠的花!”

長洲縣地界辟出了一塊上萬畝的空地。

原先的村民拿了相當于市場價雙倍的補償,快快樂樂地離開了。

這400多戶的人的到來會拉動很多行業。

磚、石、瓦、木料

木匠、瓦匠、漆匠,廚子、傭人

家什、鍋碗瓢盆、被褥服裝、馬車

挖井、種花、看風水

還有花草蟲魚。

在宅子能夠入住之前,這幾千人只能暫住附近的客棧旅店。

元和、長洲、吳縣、甚至更遠的昭文縣的客棧都跟著小賺一筆,江北財神爺來了。

各路掮客則是忙著給這幫人講述,吳國明面的律法還有暗地里的規矩,以此收取顧問費。

許多人宣稱,

他們曾經和大臣署長們曾經同桌吃飯喝酒,關系通天。

然而一道不許買田的禁令,讓這幫士紳很苦惱。大清國的士紳階層最熱衷的行為就是買地,收地租。

如今的吳國,超過20畝的交易都被嚴格限制。

李郁私下授意農業署:

吳國境內的良田可以分散,但決不可以再集中。

老爺們有錢花不掉,就給我去開廠,開鋪子,開礦山,去入股,再不然,吃喝玩樂花天酒地也行。

總之,銀子不要拿去買田,更不要藏在地窖里發霉。

宣傳署經過揣摩。

把陛下的意思總結為:

富戶,花錢就是對陛下忠誠。花的多,就是忠心多,花的少,就是忠心少。不花,就是不忠。

人在屋檐下,不敢不低頭。

這幫士紳很快就厘清了當前的狀況。

既來之則安之,

狠狠的投資,開設各種成衣廠、磚窯、鐵廠、大車行、旅店,還有礦山。

他們詫異的發現,吳國居然開放了礦禁,而且允許他們這些外來人進入。

一時間,

很多人感慨不已,背井離鄉的怨恨已去了大半。

開礦在任何時代都約等于“躺著發財”。

在探明地底下確有礦產蘊藏的情況下,只要拿的出足夠資金,就是穩賺不賠的生意。

8名淮揚士紳湊份子,

在浙江最南部的處州府遂昌縣承包了一處金礦。

一口氣交納了45萬兩,換來了10年的開采許可證。之后按照吳國的新規繳稅,繳納雇傭工人工錢總額的三成。

遂昌金礦,從北宋時期就開始發掘。

萬歷年間出了一次很大的事故,數百人命喪礦洞,后被明廷下旨封禁,從此淡出世人的視線。

200年后,

此地再次迎來了生機。

遂昌金礦其實是一處金銀混合礦。

雖然遠遠比不上山東萊州、招遠等地的金礦,可在東南數省也算是矮子里面選將軍。

浙江商幫多次提出想承包這個金礦。

李郁都沒有點頭

如今意外的交給了“外人”,是有原因的。

首先,是安定這幫士紳的心,從而給天下士紳做出榜樣。

其次,是均衡需要。

金礦不同于其他礦藏,風險大,利潤也大。

李郁也不確定,遂昌金礦到底還有多少油水?

若是交給“根深蒂固,盤根錯節”的浙江商幫,日后想再拿回來就難了。

交給在吳國毫無根基的“江北士紳”則安心許多,留下了足夠的轉圜空間。

李郁信奉“殺人不是目的,殺人只是手段”。

第2軍團在江北殺掉了拒絕搬遷的士紳100多家。

教育的效果很好

剩下的這些人只要順從自己,投身實業,投資工商業,那大家就可以“既往不咎”。:qishut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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