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話事人

445 滿城12時辰

害怕人怨氣太重,會變成厲鬼。

確定蘇納斷氣了,他在城墻上尋到一斷了胳膊,奄奄一息的旗丁逼問:

“呵呵。”

“他只是個馬甲。”

“你再想想?”

嚇的那降兵連退兩步,撿起刀盾戒備。

蘇納發出痛苦的嘶吼,灼燒感之劇痛,觸及靈魂。

降兵刺耳的笑聲好似烏鴉,居然捏著鐵鍋邊沿,猛地一發力,全部潑來。

蘇納表情猙獰,毫無投降之意。

一勺子滾油

棉甲根本擋不住

數萬人的齊聲歡呼,好似滾雷。

上萬吳軍如同潮水涌來。

其余各處城墻,

清軍抵抗意志徹底崩潰,人人潰逃。

一開始旗丁們還督戰綠營兵搶奪淪陷的城墻,后來綠營兵也急了,雙方互砍。

雙方丟下了一地尸體,各自逃命。

旗丁們紛紛竄回滿城,想尋找自己的家人。

張老三如今貴為營官,自然無需沖鋒陷陣。

他拎著佩刀巡視城墻,

突然嗅到一股肉香,四處尋找,卻被那具燙的不成人形的焦黑慘狀嚇了一跳。

看著旁邊低頭哈腰,門牙缺失的新兵。

他皺眉,指著問道:

“崩牙,這踏馬是你干的?”

“是。”

“太惡心了,老子今天慶功的肉都吃不下了。”張老三伸出腦袋瞅了一眼,城墻底下正在瘋狂逃竄的旗丁,“拋下去,能砸好幾個人。”

蘇納的尸體從天而降,砸了2人,一死一傷。

張老三一邊笑,一邊說:

“崩牙,手夠狠,以后你就跟著老子的第1營混。”

“謝大人抬舉。”

說話間,

入城的重甲長矛兵已經干掉了城門洞最后一群頑抗的八旗兵,卸下多層門栓,奮力打開城門。

吊橋也隨之緩緩放下。

5里外,

李郁放下千里鏡,輕吐了一口氣。

廣州城,破了。

而且是按照自己設想的那樣攻破。

至于接下來的事不必自己操心了。

李郁給戰馬順了兩把打綹的鬃毛,語調盡可能平靜:

“告訴苗有林,我吳軍乃文明之師,不可濫殺,不可殺俘。但在剛才的攻防戰中,廣州八旗兵戰斗意志之堅決,寡人嘆為觀止。”

秘書處侍衛頭也不抬,記錄后上馬傳令。

陛下的旨意恰如其分,充分展現了一位偉大帝王的寬廣月匈襟。

18世紀的慈父。

回營時,

李郁望見了趙德父子。

趙德連忙跪地:

“陛下虎威,韃廷已如棺中枯骨,虎賁大軍追亡逐北、逐關塞外只在旬日。”

李郁勒馬,

靜靜問道:

“你認為,該怎么對待廣府人?”

趙德略一思索,答道:

“如果廣府人愿意效忠陛下,愿做忠心的臣民。草民認為土客當和平相處。”

李郁面無表情,一夾馬腹徑直入營。

留下父子倆,半晌,才敢起身。

“爹,你怎么能建議陛下善待廣府人呢?”

“陛下心里裝的是九州萬方,對天下臣民一視同仁,沒有土客之分。”

趙德說的言不由衷,

實際上他很清醒,

假如剛才自己想借刀殺人,攛掇大軍滅廣府。

陛下斷然不會留自己,必定扣個罪名,先滅趙氏全族。

現場總指揮苗有林,按著劍柄蹭蹭蹭登上城墻,俯瞰城內,

不斷下達命令:

“第1團,控制城墻和城門。關閉所有城門,尤其是東城門,圍堵城中綠營兵,接受投降。”

“第2團,控制督撫衙門、各官倉、軍營。”

“第3團,快速擊潰城中所有抵抗,宣布宵禁。”

“第4團城中待命。”

“第1派遣軍團分割滿城,擊潰一切抵抗,限時12個時辰。”

參謀快速記錄,然后交給傳令兵。

軍法官上尉薛辰低聲問道:

“總指揮,派遣軍那邊?”

苗有林扭頭:

“你覺得有問題嗎?”

“不是。為了維護文明之師的形象,下官想組織軍法隊,以防萬一。”

“可以。本官把第5團第1連撥給你,算了,123連都給你。”

“謝總指揮。”

雙方心照不宣。

廣州城內,

槍炮聲密集響了2刻鐘后,逐漸變小。

清軍有組織有規模的抵抗基本被擊潰,

士兵們遇到成群綠營兵,

排槍射擊,然后刺刀勸降。

遇到躲入房屋據守的,吳軍的馬拉2磅炮四處游走,直接炮擊。

2磅炮威力不大,但是近距離轟擊照樣墻倒屋塌。

城破之后,

繼續抵抗的清軍很少,大多棄械跪地投降。

吳軍將城中一處兵營改成了俘虜營。

監督俘虜們修補圍墻,搬來拒馬,安心入住,早晚各給一碗薄粥續命。

古代城池守軍,很少打巷戰,城破之后要么突圍要么投降。

如果發生了巷戰,必定是雙方摻雜了難以釋懷的仇恨。

第1派遣軍團的軍官們一合計,要求友軍沿著滿城周邊街道設路障。

拒馬不夠,家具來湊。

北至大北門,南至歸德門,東起大北直街。

然后,才開始分割勸降

首要目標是駐防將軍衙門,

廣州將軍富敏糾集上百名頑固旗丁據守,以儲備的火器弓箭向外傾瀉。

派遣軍團簡單粗暴。

在四周的民房堆起柴禾,澆上城墻繳獲的猛火油。

燒不死,也能熏死。

最終將官署和周圍幾十間民房付之一炬。

滿城內,

劃定的第1營的清剿區,是原鑲白旗居住區,

一名投誠綠營兵,舉著白旗戰戰兢兢的靠近一間屋子。

“里面的男女旗丁聽著,天兵老爺讓你們投降,男的可以隨軍推炮車,女的可以洗衣服。吳軍乃文明”

砰,被一槍放倒。

屋內傳來歇斯底里的罵聲。

“文明你媽啊”

巷子口,

大槐樹后,營官張老三聽到槍聲本能的脖子一縮。

臉色笑容還未綻放,就已凋謝。

他悲痛吼道:

“弟兄們,這就是典型的死硬分子,他們竟敢拒絕我們的好意。”

“還等什么?殺進去啊”

集體剪辮,全員腦后光禿禿的降兵們舉著盾牌沖在最前面。

零星幾聲槍響后,

有人倒下,

但是更多的人越過倒地同伴,沖進屋子大砍大殺。

沒一會,

有人拎著帶血的刀跑出來:

“報告三哥,清理完畢。”

張老三點點頭:

“咱們營分到的這幾條街人口太密集。時間緊,任務重,弟兄們要時刻牢記上官教誨,我吳軍乃文明之師,只要敵人放下武器”

不遠處,

軍法隊巡邏路過。

眾降兵立即立定,集體舉刀高呼:

“文明,文明,文明。”

軍法隊目不斜視,繞了一圈消失在了柵欄后。

十幾個降兵跑到一大宅子前。

一肥仔拎著大錘,分開眾人,念叨著:

“文明之師,絕不濫殺。”

“都讓開,我來砸門。”

哐哐兩下,門鎖斷裂,看到了影壁。

眾人齊齊歡呼,大戶人家。

正廳,花廳,廂房,書房,柴房,伙房,搜出來的值錢玩意很多。

突然,

有人嘀咕道:

“偌大的宅子,就沒個女人?”

“大概都投井了吧。”

搜到馬廄時,

拎著大錘的肥仔突然嗅了嗅鼻子,將手指放在人中位置示意同伴安靜。

手,輕輕指向旁邊的草垛,

眾人這才發現草垛在微微顫抖。

一人握著長槍,猛地戳向草垛。

草垛沖出一群女人!

其中一人已被長槍捅穿腹部,倒地抽搐不止。

其余女人手里,竟拿著刀劍。

有人手持1尺長的大寶劍,透著森森寒光。

有人手持3寸短的匕首,顯然深諳江湖,一寸短一寸險。

個個面容極惡,一看就知絕不是善類。

肥仔連忙放下大錘,腆著臉:

“爾等武裝旗丁聽好了,我吳軍乃文明之師。若是放下武器,絕不濫殺,男的進苦役營,女的進女營。”

同伴們哈哈大笑

“八旗姑奶奶寧死不降,姐妹們跟這群漢賊拼了。”

一人從衣襟里,抽出短手銃對著肥仔的腦袋扣下扳機。

一發鉛彈擦著耳朵飛過。

肥仔撲通坐在地面,捂著流血的耳朵。

高呼道:

“弄死她們。”

眾人一頓槍挑斧劈,草垛被鮮血浸透。

肥仔這才嘀咕著:

“媽的,你們缺心眼啊?”

“多好的”

“可惜了”

“哎哎”

眾人也跟著唉聲嘆氣,望著血泊里的尸體惋惜不已。

陛下說的不錯,廣州八旗的抵抗意志很堅決。

別看平時紈绔,打起仗真不含糊。

都是爺們!

有軍令,

滿城每一間屋子都必須入室搜查,后貼封條。

而崩牙等一眾降兵由于資歷較淺,被分到了光塔路北邊的一條小巷子,乃是漢軍正藍旗區域

“這間屋子沒封條,進去瞧瞧。”

剛推開門,

走在最前面的一人,腦袋炸裂。

跟在后面的眾人被嚇的一腦門白毛汗,各自躲避。

崩牙卻一馬當先,低頭舉盾,撞開破門,

然后,

見到窗后站著一婦人,正在手忙腳亂裝填火繩槍。

他拎著刀,慢悠悠踱過去,

笑道:

“大姐,你鉛彈還沒裝呢。”

“對對對,就這樣塞。很好,非常棒。不過大姐,你手抖什么?”

婦人精神崩潰,

撲通跪地,嚎啕大哭:

“饒命,饒命啊。”

崩牙調轉刀柄,狠命一磕后腦勺,輕松砸暈。

面對同伴的質問,

他咧開嘴露出缺損的門牙:

“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

“不是我咒兄弟們啊,12個時辰下來,死于女人之手的弟兄不會少于這個數。”

他伸出巴掌,正反晃。

事實證明,

崩牙不但沒瞎說,還低估了。

光第1營就遠遠超過了這個數字。

按理說,這3間屋子不大。

崩牙里外搜查了一遍,啥也沒發現。

眾人離開,

剛欲貼封條,崩牙突然轉身沖進屋子,大吼一聲:

“出來,我看見你了。”

屋內一片死寂,

眾人紛紛嘲笑。

“崩牙,你幻聽了。”

“也許吧。”

崩牙嘴上言不由衷的敷衍著,還是忍不住上下張望。

他總覺得有活人的味道。

巴掌大點地方,愣是找不到。

出門時,

他想了想,搶了個火把拋上屋頂。

望著屋子被籠罩在火焰中才安心離開。

“崩牙,你小子忒壞。”

他搖搖頭,笑道:

“燒一燒,驅邪。”

眾人離開后,

一道身影從火場里跑出,步伐踉蹌,很快隱匿在黑暗中。

夜幕降臨,

正如某人所言,

就算是滿城養的一只看門狗,也被士兵們大卸八塊丟進了麻辣火鍋。

銅鍋是宅門里找的,香料胡椒是伙房里拿的,燃料是劈開的家具,自給自足,豐衣足食

漢子們吃的口滑。

早就沒人穿甲了,那玩意穿一天,人直接就累死了。

吃火鍋,必須有雅樂。

派遣軍士卒們還是就地取材,找了幾十名“被勸降”的旗女,載歌載舞。

服化道不太講究:

上面是旗頭,下面踩花盆底,中間沒有了

總之,

過程很文明。

因為大家真的累了!

就連張老三這樣的狠人都嘀咕著吃飽了,就睡足12時辰。

歷史總是這么的幽默。

戰斗力拉胯的綠營降兵被編入第1派遣軍團后,變的又狠又猛。

進攻廣州前,

派遣軍團9000人。

攻入廣州后,

派遣軍團連同傷員在內,還剩4000人。

滿城12時辰之后,

還剩2800人

許多人死的莫名其妙,尋到尸體時臉上還掛著笑容。

如此離譜的陣亡比例,任憑誰來了都得震驚。

在清剿滿城死硬分子的戰斗中,這幫人表現十分積極。

夜晚,舉著火把搜。

白天,瞪著血紅的眼睛繼續搜。

平均每個人換了3把腰刀,頻頻卷刃。

俗話說:

不想騎主子的包衣不是好奴才。

人嘛,誰還沒點上進心。卑賤的綠營兵怎么可能抵擋得住這種誘惑呢。

李郁感慨:

“廣州滿城之抵抗意志,舉世罕見。寡人認為廣州滿城其戰斗力在地方駐防八旗當中應排前三。”

“放出風聲,讓北方知道廣州滿城全民皆兵,全員戰死。寡人要感動八旗,感動乾隆。”

僅僅百十息,

踩著云梯車上來的友軍就超過了30人。

一桿軍旗,刷的展開,插在垛口。

旗丁失血過多,面如金紙,望著氣急敗壞的敵人頗覺諷刺。

回答呵呵的,是一刀。

首級咕嚕嚕滾遠了

“吳”旗飄揚。

“城破了,城破了。”

張老三部也登上了城墻,甲士先護住周邊,鞏固陣地。

“這老東西是幾品?”

蘇納整個人好似掉入沸水的大蝦,整個人蹦起2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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