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聽衛常在怯怯道:“那那我賠貴人一身衣裳就是了,我那兒還有兩匹云錦”
衛氏不說云錦還好,她一說,袁貴人就更是氣不打一處,“怎么?得皇上賞賜了幾匹云錦,衛常在覺得自己很了不得嗎?!!”
衛氏聽了如此諷刺,不禁咬了咬嘴唇,“那貴人想要如何?”
袁貴人冷哼一聲,“如何?你只需脫了身上這身招搖的云錦旗服,丟進后頭錦鯉池中,我便饒了你這次!!”
這話落在耳中,莫說衛氏驚愕失措,連昭嫆都不由蹙眉了。固然旗服里頭還有中衣中褲,可若穿著里頭衣裳回承乾宮,這一路上不知要被多少宮人瞧見,如此一來,衛氏哪里還有半點臉面可言?袁貴人的要求,可以說是極大的侮辱。
衛氏雖然怯懦,卻是不肯了,“袁貴人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袁貴人大約早料到如此,便譏笑道:“你不肯脫?不妨事,就讓本貴人的宮女幫你寬衣好了!”
衛氏這次出來,只帶了一個小丫頭隨從。此刻那小宮女自己都嚇壞了,更別提護著主子了。反倒是袁貴人的兩個宮女,氣勢洶洶衣襟撲上去,開始撕扯衛氏的衣衫。
昭嫆見狀,急忙抬腿要上前去。卻被安嬪一把拉住了,“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昭嫆搖了搖頭,“我心中有數,表姐放心。”說吧,便從旁邊繞過錦鯉池,快步上前去。
昭嫆一邊疾步近前,一邊揚聲道:“袁姐姐可要三思呀!”
見到昭嫆,袁貴人臉色一變,她旋即梗著脖子道:“怎么?瓜爾佳貴人是要幫這小賤蹄子嗎?”
昭嫆微微一笑,“我是在幫袁姐姐。”
袁貴人聽了這話,忍不住嗤地一笑。
昭嫆也不惱,她看了一看衛氏,此刻衛常在一臉驚慌失措,眼里帶著淚花,當真是楚楚可憐得緊。昭嫆淡淡道:“袁姐姐若真扒了衛常在的衣裳,的確是出了氣了。可之后呢?”
袁貴人一愣:“什么之后?”
昭嫆笑著道:“衛常在得皇上垂憐,姐姐也是知道的。若此事傳到皇上耳中,敢問姐姐要如何解釋?”
頓時,袁貴人臉色一緊。
昭嫆見她聽了進去,便道:“姐姐是聰明人,何必為一時之氣,做出不理智的事?若因此,惹皇上生氣,豈非得不償失?”
袁貴人哼了一聲,她瞪了衛常在一眼,“這次看在瓜爾佳貴人份兒,就饒了你!只不過”袁貴人滿臉陰沉,“你若敢在皇上面前亂嚼舌根子,仔細了你的皮!”
衛氏又是惶恐又是憤懣,可她終究不敢反擊,怯怯垂下頭去,道:“臣妾不敢胡言亂語,請袁貴人放心。”
聽這話,袁貴人臉色稍霽,“算你識趣!”說吧,她一甩袖子,揚長而去。
見袁貴人大步遠去,衛氏這才松了一口氣,她連忙擦了擦淚水,朝著昭嫆鄭重行了個萬福,“多謝瓜爾佳貴人為臣妾解圍。”
昭嫆擺手道:“舉手之勞罷了。”
這時,安嬪也大步走了上來,臉上帶著笑意,“我還以為你是嫻靜的,沒想到也生了一張伶牙俐齒。”
昭嫆笑了,她本來嘴巴就不必別人差,在太皇太后面前,少不得要謹言慎行,可到了用嘴皮子似的時候,自然不會輸人。
衛常在見是安嬪,急忙屈膝見了萬福,“安嬪娘娘金安。”
安嬪淡淡“嗯”了一聲,便道:“方才,本宮在遠處都瞧見了,并非你不當心沖撞袁貴人。而是袁貴人瞅準了機會,在拐角等你冒出來,她便快步迎了上去,這才撞上了。”
衛常在苦澀地笑了笑,嬌柔的面孔著實惹人憐惜,她低低:“我想也是,所以方才說,不是有意沖撞。”
昭嫆暗道,衛常在其實挺聰慧的,只可惜位份出身都太低了,可以說是人人可欺,所以再聰慧,也是無濟于事啊。何況如今惠嬪閉門思過,無人能庇護她,袁貴人就更加肆無忌憚了。
只是表姐為何突然那么好心告訴衛氏?表姐剛才分明打算冷眼旁觀的,她對衛氏應該沒什么好感才對。
昭嫆便笑著道:“袁貴人平常也不至于如此,只不過是方才在慈寧宮,被太皇太后訓斥了兩句,所以才罷了,總之,你以后躲著她些就是了。”
衛常在垂眸道:“多謝貴人提醒。”
說罷,安嬪拉了昭嫆的云錦衣袖,“這會子灶上的湯想必煲得差不多了,咱們回去吧。”景陽宮小廚房的灶上,煨著銀耳蓮子湯,最是滋陰養顏。
昭嫆應了一聲,便陪著清若表姐一起回景陽宮了。
這個年代的銀耳都是野生的,無論口感還是效用自然都是上佳。燉起來,也是格外需要火候時辰。煨了一個上午,軟軟滑滑,味道果然好極了。
吃了一盞銀耳,昭嫆才問安嬪:“表姐臨走前,為何要格外告訴衛常在那些?”
安嬪擦了擦唇角,“我冷眼瞧著,那袁氏不是好相與的。你上去勸誡,雖口口說是為了她好。可袁氏只怕未必這么覺得。”
昭嫆心下微沉。
安嬪頓了頓,才繼續道:“而衛氏雖然出身卑微,但她得寵,也還算聰明。既然免不了與袁氏交惡,便索性示好衛氏。拉一個打一個,你也能有個幫襯,何況,此番也算是示好惠嬪,若能化解與惠嬪齟齬,也是不錯的。”
昭嫆笑著道:“惠嬪若真是那么好結交的,當初也不會橫眉冷對于我。惠嬪如今處境,都是拜我所賜,她這會子只怕恨我恨不得要死,我順手救了衛氏,她只怕還會怪我多事。”
安嬪聽了這話,不禁一嘆,“你說的也是。”旋即,安嬪又笑著道:“不過,如今連皇上都冷落了惠嬪,她囂張不起來。”
“嗯。”幸好康熙冷了惠嬪,想來惠嬪一時半會兒也不敢生事端。短時間內,她倒是能安生些。
安嬪笑靨燦爛:“太皇太后撤了惠嬪綠頭牌,可見她老人家很是看重你。”
昭嫆笑著道:“太皇太后主要是為著宜嬪的龍胎,我頂多是順帶的。”
(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