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把八阿哥抱下去!”康大老板淡定地吩咐道。
昭嫆竊笑,她就知道,康熙是搞不定阿禩的。
保姆嬤嬤急忙上前抱起了阿禩,“八阿哥,奴才抱您回去歇息吧。”
阿禩很不高興,撲棱著短短的腿腳,腮幫子氣鼓鼓的:“不要!!汗阿瑪,壞!!”
保姆嚇得臉色一白,手一哆嗦,險些把八阿哥給摔了。
昭嫆看在眼里,快步上前,從乳母懷里報過阿禩,柔聲道:“阿禩乖,額娘困了,要睡覺覺了。阿禩若是不想睡,額娘叫肉丸子陪你玩好嗎?”
聽了這話,阿禩歪著腦袋考慮了一會兒,才點了點小腦袋:“好吧。”
昭嫆燦顏一笑,在阿禩肉嘟嘟的臉蛋上狠狠親了一口,然后忙對康熙道:“臣妾先送阿禩回去睡下,一會兒就回來。”
康熙臉色有點不爽,嘴里也不知咕噥了句什么。
阿禩還小,昭嫆未曾給他專門辟出殿宇,只將正殿的西梢間拾掇為嬰兒房給他居住,也就是書房里頭的那間碧紗櫥。里頭的地毯上,滿是玩具,圍子床的腳踏跟前,正是方才阿禩搭造的“祈年殿”。
肉丸子看到主人,立刻一個骨碌爬了起來,那祈年殿,正好被他肥胖的身子生生給撞到了!咕嚕嚕,倒了一地彩色積木!肉丸子卻渾然不覺,順嘴叼起一塊三角形的紅色積木,搖著尾巴便屁顛顛跑了上來,在昭嫆腿上歡快地蹭著!
阿禩等著大眼睛,瞅著那倒塌一地的積木,驟然爆發出“哇”的嚎啕大哭之聲!
肉丸子忙吐出那塊被咬得滿是狗牙印兒的祈年殿重要組成部分,耷拉著腦袋,一副做錯事的模樣。
康熙聽到哭聲,忙快步走了進來,急問:“怎么了?”
阿禩哭得包子臉都癟了,“祈年殿……塌了!”
康熙聽得這話,立時怒目圓瞪,顯然已經動怒,他呵斥道::“不許胡說八道!!”祈年殿今年才剛剛修繕過,豈會倒塌?!
而且,祈年殿,乃帝王祭天地之所,因此尤為緊要,哪怕出一點差池,都會被視為是上天示警,甚至會被引申成帝王失德所致。阿禩脫口說祈年殿榻了,康熙當然震怒。
阿禩被康熙這幅模樣嚇得哭聲一噎,小嘴兒撅了起來,卻不敢像剛才那樣頂嘴了。別以為小孩子不懂得看臉色,有時候,也是鬼靈精得很呢。
昭嫆忙指了指地上那堆積木,解釋道:“是阿禩用積木堆了個祈年殿模型,剛才被肉丸子給蹭倒了!”積木搭建出來的玩意兒,相當不穩當,肉丸子那體型,隨便掃一下,便七零八落。
康熙瞅了一眼,臉色那叫一個尷尬,“原來是說這個呀……咳咳”
昭嫆微笑著,忙替阿禩擦了擦淚水,柔聲道:“好了,肉丸子又不是故意的。阿禩今晚睡個飽飽的覺,明天再堆一個更大更漂亮的祈年殿不就是了?”
阿禩已經不哭了,但還是有些生氣的樣子,他嘟了嘟小嘴兒,道:“肉丸子不乖!阿禩不喜歡它了!”
你還真夠小心眼兒的!昭嫆暗啐道。
“好吧,額娘叫人把肉丸子帶去別處睡覺。這樣它就沒法撞翻阿禩的東西了。”昭嫆心里清楚,過不了幾天,阿禩一準又會跟肉丸子玩做一團了。
昭嫆把阿禩擱在了里頭的圍子床上,這床榻是特意為阿禩打造的,不同于別的床榻三面圍欄,這床四面合圍,也就避免了阿禩翻身就摔下來。只不過如此一來,阿禩自己是爬不上去的,非得人抱上抱下才成。
不過阿禩屋里有八個保姆嬤嬤輪流收著,時時刻刻都不缺伺候的人。
哄著阿禩入睡了,昭嫆這才與康熙一起回后寢殿歇息了。
隆冬寒肅,六宮嬪妃也漸漸少出門。尤其是肚子漸漸大起來的佟皇貴妃自千秋之后,便再沒出來過。
冰天雪地中,御花園的幾株老梅已經吐露花苞。
冬日里難得有這樣鮮明的顏色,嬪妃們少不得三三五五去賞看。溫貴妃鈕祜祿氏最喜寒梅,便散發請柬,邀六宮嬪妃去絳雪軒賞梅。
絳雪軒是御花園南角的一座小殿宇,后依宮墻,座東面西,平日里便是游御花園時賞景休息之地。
四妃自然都在受邀之列,除此之外,還有宜妃的妹妹郭貴人、昭嫆的表姐安嬪,明顯,溫貴妃這是給宜妃和昭嫆面子。
午后三刻,正是一天中最暖的時候,也是眾人依照邀請赴絳雪軒賞梅的時辰。
昭嫆特意披了一件重絳花妝緞里子的烏拉貂皮斗篷,手里揣著熱乎乎的平金手爐,爐上雕琢了顧盼靈動的喜鵲,與此地的梅花簇簇,甚是相得益彰。
她笑盈盈給溫貴妃見禮,又與榮妃宜妃惠妃打了招呼,這才在軒外廊下賞看梅花。
絳雪軒外的梅花,統共不過七八株,但都是百年以上的老梅樹了,主干遒勁,枝椏千萬,看上去蔚然成林。冬雪滿地,一片素潔中,梅花開得宛若成片的紅云,當真是壯觀!
這幾株梅花,是名品的臺閣朱砂梅。花色紅如朱砂,濃麗無比,其香也甚是馥郁濃烈,站在廊下,聞著那涌來的沁人梅香,當真宛若置身花海。整個人都為之陶陶然。
溫貴妃已然折了一支朱砂梅隨手簪在旗髻上,那鮮紅的梅花映著她嬌麗的容顏,當真是人比花艷,她澹澹笑道:“今年的梅花開得比往年早了些。”
是啊,北方的梅花一般要年后才開,如今才不過是臘月中旬便已經次第而開了。
昭嫆笑道:“今年不似去年那么冷,梅花自然會開得早些。”想到去年除夕,為點綴暢音閣,她還特意叫人制了梅花絹花,以假亂真呢。今年看樣子是不必了。
宜妃緊了緊身上的銀紅撒花錦緞雪狐風毛斗篷,笑著說:“皇上近來多去永壽宮,貴妃娘娘當真是守得云開見月明了!”
是了,自打佟皇貴妃千秋之后,康熙這近兩個月里,去永壽宮也有五六次了,雖算不得多得寵,但比起溫貴妃從前的冷落窘境,的確是峰回路轉。
溫貴妃臉上一紅,道:“不過是良貴人有孕不能侍寢,皇上才想起本宮罷了。”
難得見她如此嬌羞的模樣。宮里的女人,哪個愿意過冷清日子?沒人能拒絕康熙的寵愛,連高傲如溫貴妃,也不能免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