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嫆哪里曉得,她昏睡的七天里,究竟在后宮掀起了怎樣的地震。
就在她服下解藥兩天后,依然沒有絲毫蘇醒的跡象。
康熙急了,“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說,佳妃一兩日之內便會醒來!這都兩天兩夜了!佳妃怎么還不醒?!”康熙氣得,幾乎恨不得砍了陶院令。
陶院令滿頭冷汗不止,他連忙磕頭:“以脈象看,佳妃娘娘已經沒有大礙了,至于為何不醒,微臣也實在費解啊!!”
他當然費解,因為沒人能叫醒靈魂沉睡之人。除非是靈魂世界有動靜,才有可能被喚醒。
“廢物!!”康熙咆哮如雷,“朕留你何用?!”
說罷,康熙已然拔除了腰間佩的天子龍劍,那劍鋒閃爍著寒芒。
陶兼頓時臉色如土,急忙大叫:“太后娘娘救老臣性命啊!”
太后也在場,就算陶兼不求救,她也不可能眼睜睜看著康熙一劍了結了這位老院令的性命。當年太后做皇后的時候,飽受先帝冷落,當時的院令、院判等人一味巴結著董鄂妃,太醫院上下跟是跟紅頂白。只有當時還只是尋常太醫的陶兼,時時為她請脈診治,也算是太后恩人了。
太后見康熙怒極失常,便連忙喝止:“皇帝不可沖動!佳妃既然已經解了毒,早晚會醒來的。”
康熙恨恨咬牙,“早晚?早晚是什么時候?難道朕要等一輩子?!”
太后亦是愁眉不展,解藥明明沒問題,佳妃脈象也無礙,怎么會醒不來呢?
這時候,白檀心中一動,她咬牙硬撐著上前,跪地道:“啟稟皇上、太后,娘娘昏迷不醒,藥石無醫。奴才斗膽多嘴,想著……或許沖沖喜,能有用。”
“沖喜?”太后臉色微沉,提到沖喜,自然立刻想到婚姻大事,可八阿哥禩還是個小孩子,自然沒法為生母沖喜。如此一來,便只有佳妃自己的大喜事了。
一瞬間,太后想到了太子礽,一時生怕康熙沖動,便忙點頭道:“這個主意不錯,不如皇帝就下旨,晉佳妃為貴妃吧!”——如今中宮空懸,以佳妃的出身和生養,封為皇后,自然也使得。只不過前朝必定也因此不安了。
聽得太后這話,康熙一喜,白檀說到“沖喜”,康熙便有這份心思了。只是宮中高位晉封,并不是皇帝一人說了算。雖然康熙可以強行下旨,但少不得能傷了太后顏面和母子情分。太后才救了昭嫆性命,康熙實在不愿如此。
如今太后親自開口提出封昭嫆為貴妃,康熙自然喜不自勝,“皇額娘允準,自然再好不過。”說著,康熙微微沉吟,“只不過,皇瑪嬤才剛去了,不如便以太皇太后遺命為由,晉封佳妃,也能堵住悠悠之口。”
太后不由哀嘆一聲,“這樣也好。”——如此隨意冒充太皇太后遺命,可見皇帝對太皇太后的情分,也真真是耗盡了。太皇太后的遺體,看樣子是無法送去關外,與太宗同葬了。
康熙立刻便親筆書寫圣諭:奉祖母太皇太后遺命,佳妃瓜爾佳氏,孝順端和,克佐壺儀,弘昭四德之修,著晉為貴妃。爾部即選擇吉期,開具儀注來奏。特諭。
這是一道下達給禮部的圣諭,命吏部官員擇選冊封吉日,以及擬定正式的冊封詔書。
一道圣旨,宛若一道驚雷劃過。
一時間,六宮盡知。
景仁宮皇貴妃佟佳氏得聞此訊,直接眼前一黑,暈厥了過去。
最清醒,莫過延禧宮榮妃馬佳氏,榮妃一聽到這個消息,嘴里幽幽冒出了一句話:“佳妃遲遲未醒,皇上這是要給她沖喜啊。”
話音剛落,太監陳矩便躬身進來稟報:“娘娘,承乾宮的惠妃娘娘來了。”
說罷,惠妃便火急火燎沖進了內殿,當口便道:“你可聽到消息了?佳妃她……”
榮妃溫吞一笑,提醒道:“是佳貴妃。”
惠妃急得跺腳,“原本四妃鼎立,六宮穩定,皇上怎么突然下旨封了她貴妃?!”
榮妃嘆道:“她本就是伯府之女,論出身,的確要高出咱們幾個一籌,還為皇上生了兩個阿哥,封貴妃,也不稀奇。”
“原本還平起平坐,這下子好了,她是貴妃娘娘了!”惠妃有些不甘,她也是著姓大族出身,論資歷,更是宮中數一數二的舊人。佳妃才二十出頭便是貴妃,將來……
榮妃笑著安撫道:“她封了貴妃,對咱們也沒害處。反倒是景仁宮那位,怕是要氣個半死。”
聽榮妃這么說,惠妃露出了笑容,眼中頗有幾分幸災樂禍的意味,“皇貴妃的身子骨啊,哪里禁得起這般受氣?哎喲,太皇太后才剛去了,皇貴妃娘娘可別一時想不開,也跟了去了。”
榮妃淡漠一呻,道:“她哪里舍得死?”
同一時刻,永和宮中,德嬪烏雅氏也是一副驚呆了的面孔,“貴妃?!佳妃,皇上竟然要封她為貴妃?太皇太后這才剛薨了啊!”
首領太監趙吉祥道:“所以圣諭才說,這是太皇太后遺命。”
“遺命?”德嬪忍不住冷笑了,“太皇太后哪里會這般好心?!”
章佳庶妃侍立一旁,忙笑著說:“佳妃娘娘晉了貴妃,這對娘娘您,是好事啊。”
“好事?”德嬪一愣,旋即眼底浮現驚喜之色,“是啊,這是本宮等了多年大好機會啊!”
佳妃若晉了貴妃,那四妃之位便只剩下惠妃、宜妃和榮妃三人,空出來一個位子了!
章佳氏朝德嬪鄭重一禮,“娘娘為皇上誕育了兩位阿哥,此番皇上定會封娘娘為妃的。娘娘是守得云開見明月了。”章佳氏心想,你封了妃,大約也會肯順手給我求個位份吧?哪怕是只是個常在答應也好過庶妃之位。
德嬪一時喜不自勝,“眼下只盼著佳貴妃早點醒來了。”德嬪念了一句“阿彌陀佛”,滿心都是期待。
沉吟片刻,德嬪急忙吩咐道:“趕快給本宮準備筆墨,本宮要抄經,為佳貴妃祈福!”
“嗻!”趙吉祥飛快打千應聲。
章佳庶妃道:“娘娘有心,佳貴妃醒來,一定會感念娘娘的一番心意。”
德嬪挑眉,淡淡道:“我只求她這回別阻撓我封妃便是。”
章佳氏瞬間就明白了,德嬪不是做給這位佳貴妃瞧的,也是做為皇上瞧的。德嬪娘娘的心機,當真是不輸六宮任何一人,當初若非太皇太后不許德嬪封妃,此刻她只怕早已是妃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