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暖氣的冬日,過得似乎格外快些。
但對于夏貴妃和慧婕妤而言,這個冬天就格外難熬了些。
夏貴妃失權,連膝下的四皇子修儉也要每月初一十五前往永慶宮向生母吳美人請安。
吳美人雖則懷了二胎,但腹中孩子是男是女尚未可知,她又豈會放過這難得的與四皇子培養母子感情的機會?
而慧婕妤,雖得了“慧”字的封號,但皇帝卻一次都沒駕臨過儲秀宮,也未曾再降下恩賞。春日里,慧婕妤的綠頭牌便被內務府重新掛了回去,但一個月下來,皇帝卻未有一次召幸!
這簡直就是坐實慧婕妤失寵的名頭!
再誕育三公主之前,慧婕妤還那般得寵,但生完孩子之后,便落得如今境地。
慧婕妤的恩寵,甚至還不及儲秀宮后殿的兩個小選侍。
這樣巨大的落差,叫出身世家侯府的慧婕妤如何能接受?
可接受不了又能如何?
皇帝這種生物,本就是喜新厭舊的。
而夏貴妃那邊也沒好到哪兒去,她雖然被皇帝解除了禁足,但宮權不復,甚至這個冬天,皇帝也沒有召幸貴妃。
不過衛嘉樹這個才人倒是依舊得寵,慧婕妤重歸侍寢嬪妃名單,也依然沒有絲毫影響衛嘉樹的恩寵。
一個月下來,少則五六日,多則七八日。
這份恩寵,簡直叫六宮嬪妃酸得眼珠子都泛紅了。
可偏生衛氏得皇上寵愛,又依附上了麗妃娘娘,而且衛氏還是壽寧宮出身,若要對她出手,需得掂量掂量,皇上、太后以及麗妃是否會不悅。
再者,那白氏可還是前車之鑒呢!誰又會愿意步白氏的后塵呢?
所以,衛嘉樹在六宮的妒忌中,依然活得很滋潤。
天澤十一年的陽春三月甚是暖煦,長秋宮殿外的花圃中已經是一片綠意盎然,去歲冬日,衛嘉樹便叫人培了足足的底肥,今年春暖之后,花木的長勢分外茁壯。
值此暖春,花房又送來了十幾盆時令鮮花,如今都擺在西偏殿外廊下,沐浴著陽光雨露,花朵兒多開得鮮妍動人。
小愛懶懶窩在花下,毛絨絨的大尾巴有一搭沒一搭地搖擺著。
竹韻在一旁小聲道:“蘭茵姐姐滿役出宮后,就嫁給她那個遠房表哥,如今都有喜了呢!”
衛嘉樹微微帶笑,眼里不禁有些羨慕,真好啊……能出宮,還嫁給了如意郎君,如今都要添丁了。
英落立刻狠狠瞪了竹韻一眼,又忙寬慰衛嘉樹:“小主得皇上寵愛,一定很快就會有喜的。”
衛嘉樹莞爾,“隨緣吧。”——她現在還真的是只能聽天由命了!她只能盼著那避孕藥的副作用能持久一下,別叫她太快中招。
這時候,御前的副領事太監張三順來到了長秋宮,“給衛才人請安,皇上請才人速往乾清宮見駕。”
最近狗皇帝不喜歡讓敬事房代勞,喜歡提前把她叫去,找她聊聊天,然后天黑了再滾床單。
“知道了,我換身衣裳就去。”衛嘉樹疲憊地嘆了口氣,今天又別想早睡了。
下午今日風和日麗,衛嘉樹坐在小肩輿上,被陽光曬得暖暖的,整個人都昏昏欲睡。
忽的,她感受到肩輿停了,然后緩緩落地。
“小主,乾清宮到了。”太監小石頭小聲提醒闔著眸子的自家小主,心下忍不住想,小主該不會是坐在肩輿上睡著了吧。
衛嘉樹睜開睡眼,剛才好像……迷糊過去了?
她揉了揉眼睛,努力讓自己精神一點兒,接下來,她還要應付狗皇帝呢。
話說,今天的時辰是不是太早了點兒?
衛嘉樹抬頭看了一眼老高的日頭。
施施然走進乾清宮,徐徐步入內室,便看到皇帝正坐在臨窗的晝榻上,正翻看著奏折。
衛嘉樹忙屈膝見禮。
宣承熠抬眼露出微笑,“到朕身邊來坐!”他拍了拍身邊的明黃團龍條褥。
衛嘉樹也只得乖乖上去,淑女般坐在了皇帝身旁。
宣承熠眼中帶著笑意,“這個月月底就是你的生日了,可有想過生日要怎么過?”
衛嘉樹一怔,生日??
哦,她恍然大悟,是了,三月二十九,是她這輩子的生辰。
先前在衛家,她那個渣爹自然是不會記得女兒的生日,那幾年,也就只有得過生母姚氏恩德的陸姨娘以及陸姨娘所生的弟弟衛星隅會記得她的生日。
入宮后第一年,她沒有告訴任何人自己生日,就這么隨隨便便過去了。
今年……她已經不再是壽頤宮的蒔花宮女,而是皇帝的小妾了。
“嬪妾并沒有告訴皇上嬪妾生辰之日。”衛嘉樹訥訥道,這家伙,跟誰打聽來的?
宣承熠笑道:“這又不是什么秘密,只要朕有心,難道還會不曉得?”
是啊,狗皇帝啥事兒查不到?怕是連你內褲啥顏色都能知道。
宣承熠臉上忽的有些感慨:“朕忽的想起,去年春日,瑯嬛閣的那場春雨……依稀就是在你生日前后不久。”
是啊,算來,她認識狗皇帝都一年了。只是一開始幾個月里,她傻乎乎以為那就是一只稍微特殊點兒的阿飄……
想到自己被阿飄騙得那么慘,衛嘉樹的心情就突然十分膈應。
“怎么看上去精神不大好的樣子?”宣承熠這才發現嘉樹那張臉蛋上帶著幾分困乏,不似往日里那么精神了。
衛嘉樹低聲咕噥道:“嬪妾這幾日睡得不大好。”——至于為毛睡得不好,你自己心里清楚。
宣承熠一怔,想了一會兒才明白是怎么回事,他低低笑道:“你不是回去之后都會補覺的嗎?”
衛嘉樹心下腹誹:人類習慣在晚上睡眠,白天睡覺到底不如晚上睡覺睡得舒坦!
宣承熠旋即低聲道:“好吧,今晚朕盡量克制,叫你早些入睡。”
衛嘉樹:但愿吧……
正在這時候,姜永福篤篤篤敲了三記房門,“萬歲爺,慧婕妤求見。”
一聽“慧婕妤”三字,宣承熠臉上的曖昧的笑意瞬間化作厭惡,“朕不想見她!”
姜永福猶豫了一下,還是繼續道:“慧婕妤說,她有急事稟報。”
宣承熠蹙眉,急事?能有多急?
衛嘉樹忙小聲道:“會不會三公主身子不適?”話說狗皇帝這個爹當得是狗渣的,你厭煩了慧婕妤也就罷了,好歹對三公主稍微盡一盡人父的職責!
可憐三公主都四個月大了,還不曾見過皇父的面兒呢!
啊不,貌似是有見過一兩次的,自打天氣暖煦了,慧婕妤就時常抱著三公主去給太后請安,而皇帝也要時常去給太后請安,自然偶爾就會碰上一兩次。
唉,可憐的孩子。
若是個皇子,狗皇帝怎么都不至于淡漠到如此地步!
重男輕女的人渣爹!!
衛嘉樹內心狠狠將狗皇帝罵了個狗血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