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了暗搓搓搞事的賢嬪,慧嬪也安生了下來,后宮安寧,而儲位之爭也漸漸浮出水面。
二皇子修仲迎娶了開國武侯之后的洛氏為正妃,雖然還未封爵,卻已經有了母族徐家、妻族洛家兩大家族作為依仗,雖然還未封爵,但皇帝已經命內務府給二皇子以郡王的品階建造王府,三皇子的府邸亦是同樣規格。
也就是說,用不了多久,太子就要有兩位郡王弟弟了。
太子處境糟糕,太子妃也會一損俱損。
看著這位端莊優雅的申氏,不過十五六歲的少女,還真是有點可憐。
衛嘉樹兀自暗悄悄打量太子妃,太子妃也在不動聲色觀察這位榮寵多年的良妃娘娘。
衛氏系出壽寧宮,天澤十年入侍,由七品采女一路累晉至四妃之尊,榮寵八年不衰。
雖說之前數次宮宴上,太子妃也曾見過良妃,但這還是第一次這般近距離觀摩。
一肌一容、盡態極妍,雖不夠嬌嫩,但眉宇間風姿舒雅、儀度卓然,更有著一股難以言說的親和氣度。
太子妃申氏看了一眼踉蹌學步的十一皇子修優,旋即道:“過些日子便是十一弟周歲禮了,父皇命我幫襯兩位母妃一并籌備抓周禮,我年輕不懂事,若有什么辦得不好,還請良母妃多多指點。”
雖說皇帝多有制衡東宮之意,卻也不會任由東宮被一味打壓,所以才要讓太子妃協理宮務。
衛嘉樹抿唇一笑,“不過就是個抓周禮,往年謹妃誠妃常操辦這些事兒,都是有舊例可尋的,太子妃素來聰慧,定能處理妥當。”
太子妃亦含笑,道:“母妃謬贊,兒臣自當盡力而為。”
說了會兒子話,衛嘉樹便辭了太子妃,帶著阿優回到了清涼殿。
這小家伙倒是jing神勃勃,回到殿中便扶著小榻,一步步踱著,乳母保姆們心驚膽戰在旁陪護,生怕他摔著。
衛嘉樹卻是心極大,“地上鋪個墊子,讓他隨便撲棱就是了。”
阿優歪了歪小腦袋,咿呀了一聲,也不曉得是不是聽懂了。
阿優不似別的皇子那樣活潑愛鬧,兀自學步,累了就一屁股坐在墊子上,餓了尿了也只會哼哼兩聲。
皇帝駕臨的時候,阿優正坐在臨窗的羅漢榻上,抱著一只七彩布球玩著,身邊還散落著各式各樣可愛的毛茸茸玩具,嫻靜地像個小公主。
宣承熠忍不住捏了捏幼子白里透紅的嫩臉,“會叫父皇嗎?”
阿優抬眼看了他父皇一眼,卻沒有吱聲,他雙手捧著彩球,高高舉起,遞了過去。
給朕的?宣承熠狐疑了一下,但還是順手接過了那只花花綠綠的球。
然后,卻看到阿優一臉期待地看著他。
這是……什么意思?
衛嘉樹偷笑,“他這是讓你陪他扔球玩。”
宣承熠:“……”
宣承熠可不耐煩陪小孩子玩這種幼稚的游戲,順手將彩球丟在羅漢榻上,便坐在了一旁的禪椅上。
阿優看著那布球滾到了羅漢榻最里頭,立刻四肢并用、歡喜地爬了過去,抓住了那只彩球,發出了咯咯的笑聲。
然后,他又抱著彩球,爬到了羅漢榻床頭,雙手高舉,想要遞給坐在禪椅上的父皇。
宣承熠揉了揉眉心,吩咐道:“把他抱下去。”
“是!”候在一旁的保姆嬤嬤忙不迭上來,一把抱起了十一殿下。
阿優瞬間小臉悻悻,懷里的彩球也吧嗒一聲掉在了地上。
“啊——”阿優驚叫一聲,掙扎著想要從保姆嬤嬤懷中掙脫,但他那點子力氣顯然是不夠用的。
不過好在立刻就有小宮女替他撿起彩球,撣了撣灰塵,又塞回了他懷里。
阿優抱著失而復得的彩球,心滿意足地蹭了蹭,便被抱緊了碧紗櫥中。
衛嘉樹嗔怪道:“皇上也真是的,不想陪他玩,就不要接球嘛!”
宣承熠摸了摸鼻子,“他又不說話,朕哪里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忽的,宣承熠蹙了蹙眉:“朕記得,阿佑未滿周歲,就會喚娘親、父父,怎么阿優……”阿優還有半個月就滿周歲了。
衛嘉樹摸了摸下巴,“可能是阿優比較懶,懶得叫吧。”
宣承熠:“……”
宣承熠倒是沒有糾結這點小事,阿優是幼子,只要健健康康就好。
他打量著嘉樹的臉頰,如今總算是了恢復了些許氣色,不似去年那樣面白如紙了。
松了一口氣之余,宣承熠忽的道:“你如今也是名正言順的妃位,與謹妃誠妃平起平坐,這宮權……你若有意,朕可以下旨,讓你也一并打理宮務。”
宮權啊……衛嘉樹有點糾結,若是得了一份宮權,辛勞還在其次,要緊的是這可是要分走謹妃誠妃手里的既有的權利,少不得要互相試探、互相制衡、互相猜疑。
可是,權利無疑又會給她帶來不小的好處,甚至阿佑和阿優也會從中獲益。
似乎是看出了她臉上的糾結神情,宣承熠笑了笑,“不必想太多,嘉樹只消問問自己的本心即可。”——其實也不是什么大事,不管有無宮權,在朕的庇佑之下,永遠無人敢慢待了嘉樹。
衛嘉樹赧笑:“皇上知道我的性子,我最怕麻煩。”
宣承熠頷首,嘉樹就是這樣的性子,說好聽點兒叫淡泊名利,說難聽點兒,就是怠懶。
“那便算了。”宣承熠笑容里帶著幾分寵溺,嘉樹畢竟不是禮貴妃、謹妃、誠妃那樣八面玲瓏的性子,她就是一個嬌客、清客,若非被朕納入后宮,只怕她寧愿遠離人煙,過清靜隨和的日子。
如此,不染宮權,倒是能夠贏得謹妃誠妃的友好,只是如此一來,她的后半生榮辱,便只能系在皇帝一人身上了。
她的選擇顯然不夠明智,但她就是這樣的性子啊。
她這輩子注定不會太長,既如此,有何必讓自己活得太累?
宣承熠忽的在她耳畔呢喃,“阿佑很聰明,險些連朕都騙過了。”
衛嘉樹心中咯噔一下,自入讀一來,她一直讓阿佑表現得和其他兄弟差不多的水準。皇帝是何時看穿的?
衛嘉樹默了幾秒鐘,其實她也沒奢望能瞞過這個心眼賊多的男人,阿佑雖然很聰明,但心機城府比他父皇都差得太遠了。
“我只希望他一生平安。”衛嘉樹悠悠道。
宣承熠自然明白嘉樹的心思,他正色道:“放心,朕會保護好咱們的孩子的。”
只要皇帝肯用心,就沒有什么做不到的。
衛嘉樹笑了笑,心下大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