禛來到外廳，直接打發了哭的惱人的侍妾格格們回去。坐在椅子上，寒著個臉對武氏的嬤嬤發問了：“你是武氏的陪房，這些日子武格格的飲食起居都是你伺候的。說說這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好好的就小產了？”
武格格的嬤嬤嚇的一個激靈，馬上跪下磕頭回答到：“武格格今兒個下午睡好午覺起來，說是天氣好，想要到后院花園里去賞花。奴才勸阻了一翻之后，也只好隨了她。就吩咐了兩個丫鬟扶著格格過去了。誰知剛走到花園的時候，格格突然腳下打滑，向前摔倒。丫鬟們一時沒有扶住，也跟著摔了一下。奴才扶起格格后，生怕傷了小阿哥，就直接扶著格格回來了。誰知，剛回來格格就說肚子疼，然后又見了紅，奴才只好馬上稟了福晉也求了太醫，只是沒想到，還是沒有保住。”
禛聽完了老嬤嬤的回答，鐵青著臉說到：“武格格自懷孕后，便仗著自己的身孕，囂張跋扈，恃寵而驕，也不肯安分的呆在自己的院子里養胎。如此不重視爺的子嗣，導致流產。罰武氏禁足半年，以后每月份例減半。等身子養好之后，罰每日里吃齋，念佛，定定性子。”
看著禛鐵青著臉吩咐了對武氏的處罰，小蝶直接就驚呆了。他不禁沒有安慰流產的武氏，反而還因為孩子沒了而懲罰了武氏。原來，在他看來，女人真的不過就是生孩子的工具。如今工具沒有履行好自己的義務，所以就沒有必要寵著了。
小蝶心里忽然害怕起來，這個男人真的太可怕了。他曾經肯定也對武氏溫柔寵溺過，也許也有過“爺會一直在你身邊”的許諾。可如今卻說翻臉就翻臉，一丁點的情分也不講。
福晉依舊掛著她那招牌的溫柔賢淑的表情，對禛笑了笑，算是無聲的安慰。然后轉頭對著嬤嬤問到：“下午伺候武格格的是哪兩個丫頭，給我拖下去杖責二十，趕出府去！沒用的奴才，連扶個人都扶不住，留著你們還有什么用！”
兩個小丫頭嚇的馬上跪在地上磕頭求饒。
太醫滿是皺紋的臉皮不斷的抖動著，嘴唇也緊緊的抿著，好像是經過了激烈的思想斗爭。然后下定決心，對禛打了個千開口說到：“爺，奴才還有一事要稟報，只是不知當講不當講。”
禛連眼皮都不抬，拉長著個臉說到：“講。”
太醫顫顫悠悠的跪下說到：“奴才剛診脈的時候發現，武格格見紅不僅僅是因為摔倒，武格格本來就有滑胎的跡象。”
說完看了看禛和福晉，見他們依舊面色如常，才繼續說到：“奴才剛聞著武格格屋子里時就發現有濃重的熏香味兒，武格格的身邊也有熏香的味道，許是平常用來熏屋子和衣服的。只是那香料里有麝香的成分。這麝香平日里用是安神醒腦之效，但對孕婦來說卻是活血通經，辛香走竄，力達胞宮，有催生下胎之效。”
禛依舊陰沉著臉，沉默了半天才問到：“這院子里負責熏香的丫頭是哪個？”
話音剛落，一個小丫頭就面如土色的向前爬了一步，渾身上下不停顫抖著，磕頭求饒到：“奴婢只負責熏香，香料是武格格親手交給奴婢的。奴婢只是個小丫頭，并不知道這熏香的作用。求爺饒了奴婢吧。奴婢沒有害武格格，奴婢真的是不知道啊。”
小蝶心里很是不屑，哪有那么巧就用了催生下胎的熏香，而且也那么巧就摔倒了。只怕這武格格的院子里，有些不衷心的丫頭吧。只是不知道這些丫頭又是聽誰的命令行事的。
禛聽了小丫頭的解釋之后只是罰小丫鬟自己打十個耳光，倒是沒有再追究什么，大概是接受了巧合的說法，讓小丫鬟退下了。
但小蝶總覺得他是知道的，因為他太沉穩，也太鎮定。
想到禛這些日子的表現，小蝶好像有那么一點明白了。他最近雖然很少來看自己，但卻交代了丫鬟不許自己出院子，除了鈕祜祿氏也不許別人來串門，熏香之類的也不許用。吃食一直是院子里的小廚房在做，而且因為有李太醫的飲食宜忌，也妥當的很。他幾乎把所有能對自己造成傷害的都防備了。
而武氏這，卻是完全嬌寵著，每日都去看她，還總帶些簪子、鐲子的賞賜過去。不禁沒有命令她安心養胎不許出門，反而從來都隨著武氏，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要什么就給什么，完全都捧到天上去了。看似得寵的很，實際上怕是根本就不在乎的吧。
一瞬間小蝶仿佛從陽光中被扔進了冰水里，汗毛都豎了起來。這個男人太可怕了，小蝶從震驚到驚恐，原來自己從來都沒有真的了解過他。
他是故意的，故意讓武氏恃寵而驕，行事不顧及分寸；他故意隆寵一時，讓院子里的女人們都把嫉恨集中到武氏的身上。但他為什么這么對武氏？畢竟那孩子也是他的親骨肉。他就那么冷血無情嗎？連自己的親骨肉都可以不在乎？
小蝶實在是不明白。她覺得自己跟這些古人的代溝就像馬里亞納海溝一樣的深。自己完全不能理解他們究竟想要什么。
如果禛不喜歡武氏，大可以不寵幸她。干嗎一定要把她捧的那么高，再給狠狠的摔下來呢。而武氏流產，很明顯是院子里的女人做的。雖然不能確定是誰，但也不應該直接查都不查就放過了吧。
上次春桃的死就讓小蝶見識了封建制度的無情和人命的低賤。而如今，她除了震驚，還有深深的疲倦。
她累了，心力交瘁。為了讓禛喜歡自己，小蝶每次在禛的面前都會戴上天真活潑的面具。讓自己顯得機靈古怪，與眾不同。因為自己需要依靠著這個男人，自己需要他的保護和照顧。她總告訴自己，你對生活微笑，生活就會對你微笑。如今她疲憊的再也無法維持自己的微笑了。
這血腥味兒赤裸裸的在提醒她，這里是皇家。在皇家，這種沒有成型的孩子每年都不知道要死多少個呢。連出生的孩子每年都會死幾個，還有丫鬟和奴才。這一片土地上，不知道沾染了多少的血跡，那么骯臟。
小蝶忽然回憶到曾經在某本書上看到的一句話：“只要還記得回家的路，就永遠不會絕望。”只是自己如今被拋棄在一個完全陌生的歷史是空，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