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日,早朝。禛與文武百官商議康熙帝之謚號,并為故去的康熙帝上尊謚為:合天弘運文武睿哲恭儉寬裕孝敬誠信功德大成仁皇帝,廟號:圣祖。
早朝之后,禛親自來到永和宮給德妃請安,并恭請德妃搬入慈寧宮中居住。按照封建禮儀,皇帝不能與前朝妃嬪同居東西六宮。既然禛已經搬入皇宮居住,那么德妃自然應該盡早搬進皇太后的寢宮。
一夜輾轉難眠,德妃的眼中已經布滿血絲。原本保養有致的肌膚,也飛速的干涸枯燥。乍一看,竟然讓人有種已經病入膏肓的錯覺。真讓人難以想象,才過了一天而已,一個人的變化驚人能夠如此之大。
“皇額娘,您切莫傷心過度……”禛身子僵硬的站在德妃的面前,震驚的看著容顏急劇老去的德妃。他就那樣呆呆的注視了德妃良久,方才嘆出了一口氣,生硬的擠出了一句干巴巴的安慰。
若不是此時的氣氛太過悲傷,小蝶真有一種捂住額頭的沖動。禛這個家伙,除了在最熟悉的人面前以外,通常都是不善于表達自己感情的。他明明也在心中擔心自己額娘的身體,可是說出的話卻冷冰冰的,激不起絲毫漣漪。
“皇上,咳咳……先帝駕崩,還請皇上早日召禎(十四)回京,讓他見先皇最后一面。”德妃輕咳了一陣,這才單手撫胸,壓住想要繼續咳嗽的感覺,淡漠的向禛提出自己的要求。
禛臉色猛的一變!他萬萬沒有想到,皇阿瑪駕崩之后,額娘同他說的第一句話竟然會是讓他盡早召自己的十四弟回京奔喪。他不得不悲哀的承認,在額娘的心里,就算他當上了皇帝,永遠也是及不上十四的。
“朕已經派人快馬加鞭去召十四弟進京了,皇額娘大可放心。”禛的口吻變得的森冷起來,原本就緊繃的面孔顯得越發冰冷。因為被忽視的傷痛,他將自己對德妃的關切之情,強行的隱藏了起來。
“兒臣恭請皇額娘移居慈寧宮,還請皇額娘盡早做些準備才是。”禛面無表情的說出這等冰冷的話來。這時的禛,就像一個鬧別扭的孩子,他用自己的冷漠來掩飾心里的傷痛。
小蝶在德妃的身后不由得暗暗著急。在她所知道的歷史中,禛和德妃的母子之和正是從遷宮開始的。果然,小蝶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也許是感覺到禛語氣之中的冰冷,德妃一氣之下再度猛烈的咳嗽了起來。咳了好一陣之后,這才硬邦邦的說道:“不必了,本宮在永和宮住的很好。這幾十年來也已經習慣了,就不勞皇上費神了。”
禛一聽德妃依舊自稱“本宮”,而不是“哀家”,臉色馬上變得鐵青。
德妃這話是不肯承認他這個兒子啊!他當上了皇上,德妃自然就是皇太后,可是德妃竟然連皇太后的身份也不肯承認了!難道他在德妃的心里就這么的不堪,竟然已經讓德妃反感痛恨到如此地步。
小蝶一看到禛的臉色,馬上就知道事情要糟糕,可是她還來不及阻止,禛的話就已經出口。
“先皇的皇后和太妃移居慈寧宮,這是祖制。皇額娘還是不要這般為難兒臣了。”
德妃一時之間臉色鐵青。其實她的本意并不是要為難禛。雖然她確實不怎么喜歡禛,可是在小蝶和福宜的潛移默化之下,她對禛的偏心早就已經有了極大的好轉。
先皇駕崩了,禛繼承皇位,根本就不需要她這個婦道人家替他操心什么。可是她畢竟有兩個兒子啊!老十四還遠在西陲,皇上駕崩的消息都還沒有傳到那里,難道要讓她的兒子錯過皇阿瑪的葬禮嗎?
至于想要繼續住在永和宮,這更沒有任何想要讓禛難堪的目的。永和宮的一草一木都有著她的回憶。在這里生活了幾十年了,她對此處有著別樣的感情,自然不愿意臨老折騰著遷宮。
對于別人來說,搬到慈寧宮也許意味著成為后宮最大的主人,意味著權利和地位。可是,對于她來說,搬入慈寧宮,只會讓她時刻銘記自己已經成為了寡婦。就算是大清地位最高的寡婦,還不是一個人孤苦伶仃。
可是面對禛的質問,她卻并不愿意開口去解釋。她們母子之間的誤會已經夠多的了,也不用在乎再多這么一個了。
“皇上,就把永和宮賞給奴婢吧。太后悲傷過度傷了心神,就讓她在奴婢這里住下,由奴婢代皇上侍奉太后,為皇上盡點孝心。”小蝶實在不忍看著氣氛再度僵硬惡化下去,只好硬著頭皮開口調和。
她知道自己的說法相當牽強,于祖制不合。可是,她更知道,若是任由他們母子僵持下去,情況只會更糟。歷史上雍正與德妃母子失和之事,就是禛一生之中最大的敗筆,也極大的打擊了他的名望。
“胡鬧!這種話豈是可以亂說的?”禛一甩袖子,對著小蝶大聲斥責。德妃不肯入住慈寧宮,將是對他威望的極大打擊。德妃不承認自己太后的身份,就等同于不承認他這個皇上!
“皇上……”小蝶心中焦急。
小蝶還待解釋勸說,德妃卻已經開了口:“罷了,罷了。本……哀家不會讓皇上為難的。哀家讓她們收拾一下東西,這就搬到慈寧宮去。”
德妃無奈的嘆了一口氣,環視周圍的一切,眼里帶著迷茫和不舍。她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了,康熙一死,她也就失去了活下去的動力。沒想到,臨死了,還要離開自己住了這么久的地方,死在一個陌生的宮殿里。
罷了,罷了,她這個做額娘的從來就沒有為禛做些什么。如今只盼著不要給他制造出不必要的麻煩,她就知足了。一個兒子做了皇帝,另一個兒子是大將軍,她還有什么不滿足的呢!
禛向來不太和德妃交流,如今見德妃答應了自己的請求,干脆就行禮離去。先皇賓天,他要處理的事情還有許多,也沒那么多的時間在后宮久呆。既然德妃說了不會讓他為難,他也不必留下做孝子狀,心里沒那感覺,他也裝不來。
“翠兒,你帶她們去收拾東西吧,別耽擱太久了。”德妃揮了揮手,然后再度合上了眼睛,閉目養神起來。
“謝太后娘娘!”小蝶欠了欠身子,認真的對著德妃說道。若是德妃如歷史記載那般拒不接受太后封號,還說出禛繼位不是她所期望的,那么禛將會受到嚴重的打擊。德妃態度的緩和,讓禛繼位后的壓力小了許多。
“謝什么?本宮……哀家不過是遵從規矩搬到慈寧宮罷了,有什么好謝的?”德妃無力的睜開眼睛,雙目無神的說著。她自然不會知道,歷史上的她給禛的登基帶去了多少的煩擾。
德妃就這樣搬走了。沒有任何人來通知小蝶該搬到哪個宮里去,她干脆就繼續住在了永和宮。她當初帶著福宜在這里住了許久,對永和宮的一切也都熟悉了,如今住著倒也不覺得有多不習慣。
禛尚未舉行登基大典,那拉氏也還沒有正式封后,她和一眾女眷就更沒有頒下名號。于是,去給皇后請安這一規矩,直接就被早已經膽大包天的小蝶給直接無視了。
為了康熙的葬禮諸事和朝廷上那些忙不完的事情,禛幾乎一刻也不得清閑。如今是守孝期間,禛自然不能近女色,也不能召任何的妃嬪侍寢,所以他干脆就住在了書房,也方便處理繁雜的公務。
福宜和福惠都是康熙的孫子,自然需要披麻戴孝的守靈,小蝶很少能看到他們的身影。禛忙起來更是昏天暗地,小蝶已經幾日沒有見到他的面了。
小蝶每日只能去慈寧宮里陪伴太后,給太后那里帶去一點點生氣,讓太后慢慢緩解自己的悲傷。德妃也是個可憐的女人,如今她壽命可能將盡,小蝶怎么也不忍心讓她每日沉浸在悲痛之中。
小蝶自然不知道她沒經大腦思考的行為又遭到了那拉氏的嫉恨。
在府里的時候,小蝶就經常不去給那拉氏請安。可是,那時候小蝶既受寵,又有強勢的娘家。那拉氏找了小蝶幾次麻煩之后,自己反而被禛打壓了一番,所以她只能隱忍了下來。
如今那拉氏終于成為了高高在上的皇后,小蝶竟然依舊不去她的宮里拜見,這讓她如何不憤怒。更加過分的是,小蝶每日里都到慈寧宮去陪伴太后,這讓想要討好婆婆的那拉氏在對比之下,徹底沒有了表孝心的機會。
一切的一切,都讓那拉氏對小蝶的恨意越發的嚴重和執著。特別是在身份地位發生改變之后,那拉氏已經快要控制不住她心中的怒火,迫切的想要看到年氏在她的面前跪地求饒的模樣.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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