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縣令和祁無傷其實都是見多識廣的人。
哪怕是胡縣令的一眾屬下,他們的閱歷豐富,智商情商什么的都不差。
可是,他們在過去的那三個小時里頭,每從祁無傷那八卦鏡子上,偷看到陳清河說出的那一個又一個陌生的詞匯時,他們就下意識的你望著我,我望著你,都從對方的臉上看出來了,他們都懵。
按道理來說,他們都是在官府學堂讀過書的。
怎么可能別人說話時,他們都聽不懂呢?
看見陳清河在那白凈如云的白紙上,慢慢的畫出那元素周期表,一個個的都下意識的覺得,這比他們當初在學堂學畫符時,還要難。
“縣令老爺,……我們金瓜城有多少年沒有送孩子去神相城讀書了?我怎么突然感覺,咱們好像落伍了?”
在場的都不是笨的。都從陳清河那里,聽來的那一套又一套體系性的新知識。
他們雖然都是第一次聽,但是他們還是能夠隱隱約約的感覺到,這里頭大有名堂。
就像他們常年畫的那些符一樣。
每一張圖的線條,都溝通著天地之氣,都匯聚著天地之理。
而陳清河剛才說的那個什么元素周期表,還有什么細胞核、細胞質、細胞液一類的東西,似乎也在一點一點的描述著這個世界的真正的本質。
本質雖然不等于本源。
可是,它能幫助他們了解這世界的本源。
誰要是了解了世界的本源,誰就達到了真正的開悟的境界。
而修者一旦達到開悟的境界,他們心中修煉的“道”“意”,都會慢慢的接近圓滿。
道心一旦圓滿,他們就可以原地飛升。
想到眼前就是一個向上攀登的機會,祁無傷平常倚重的那十多個屬下,就趕緊從自己的儲物袋里面拿出紙和筆來。
開始飛快的在上面寫著什么。
胡縣令見他們這會兒突然忙起來了,還敢當著自己的面在那里寫寫畫畫,他就有些好奇了。
“你們現在都是在干嘛呀?”
有個縣丞一邊快速的用自己蛇形文字寫著什么東西,一邊隨口回道:“大人啊,我勸你還是趕緊的把你能記的東西都記一下吧!要不然,你待會兒肯定忘的一干二凈。”
胡縣令聽了,起初還不以為意。覺得對方是在暗地里影射他老了,記憶力不行了。
然而,當他皺著眉頭,在腦子里頭準備回放自己先前偷聽到的陳清河講的那些課時,他這腦子就像是生銹了的廢鐵一般,吭哧吭哧地卡頓了。
不會吧?
自己修煉300年,明明還有100多年的壽元的。他怎么可能老到都記不起別人先前說的那些話的那個程度了?
實在是覺得有些離譜,胡縣令就一把抓住了祁無傷的領子,激動地說道:“祁無傷,你趕緊的用你那寶貝,回放一下陳清河宣傳說的那些話。”
祁無傷抓著自己的八卦鏡子,搖了搖頭。
“縣令大人,你難道沒有聽說過嗎?法不外傳。我這寶貝只能偷聽,不能記錄。”
“……”胡縣令知道自己沒辦法從祁無傷這里,搞到自己想要的東西了。他猶疑了下,就趕緊拿出紙和筆,把自己腦子里頭還存著的那一兩句話記了下來。
“我們呼吸的主要都是氧氣。水其實就是二氧化氫。我們可以從水里面分解一些氧氣出來……”
胡縣令狠狠的琢磨了幾下這句話的意思。
他琢磨過來,琢磨過去,腦子里頭就開始自動循環往復的播放,陳清河先前說這些話的聲音了。
“這是啥意思呀?”
胡縣令琢磨了老半天,終于琢磨到了一絲絲的頭緒來。之后,他就聽見有人嘀咕了這句話。
胡縣令看了那縣丞一眼,就問他了。
“你剛才說的啥意思,到底是啥意思?是有哪句話理解不了嗎?”
那縣丞是頭牛精。
聽到這話,他就問了:“縣令大人,那陳清河先前說,宏觀世界可以無窮大,微觀世界也可以無窮大,我不由得想到了自己以前遇到的那樁奇怪的事……”
“什么奇怪的事?”胡縣令追問道。
縣丞回道:“大概一百年前吧,有一天晚上我睡覺,就突然做了一個夢。”
“在夢里我看見,我來到了一個燈火輝煌、萬丈高樓平地起的一座人類城池。我在里頭橫沖直撞,當時撞飛了不少的人。當我覺察到那是一個夢的時候,我立馬就告訴自己變大變大變大,很快,我就變得無窮的大。大到我自己都看不到天,也看不見地。”
在場的眾人聽得一臉莫名,不知道他為什么要說起這么一個荒誕的夢。
這世界不管是人也好還是妖也罷,只要做夢,就都會夢見一些稀奇古怪、毫無邏輯的東西。
他們十分的不理解眼前的這頭老牛,為什么把這么一個聽上去有些尋常的故事說給他們聽。
那縣丞也看出來了這些人覺得他小題大做,把最最普通的事情都要看成是荒誕的,他立馬就說出了他接下來的夢境。
“我當時變得很大之后,我就看見我們其實處在一個圓球形的地方上。作為黑漆漆的,偶爾還能看見一點點閃爍的星光。后來我就看見從遠方的黑暗處伸出了一只黑暗的巨手,它一把抓住了我所在的星球,把我們往它嘴里塞。”
“我所在的星球在被它塞進嘴里的時候,我看見它嘴里長滿了白色的蛆蟲。每一只蛆蟲都巨大無比。它們的牙齒密密麻麻,十分鋒利。他們看見我后,都想吃了我……”
聽到他說的越來越奇怪了,眾人突然來了一點興趣。
“后來怎么了?”
那縣丞說道:“后來我就看見從黑暗空中突然生出來了一只,比抓到我的手的主人還要大一百多倍的大手,抓起了它,企圖把它吞吃入腹……”
胡縣令聽到這里,都有點糊涂了。
“你的意思是說,你夢里見到的那些東西,都是無窮大的?”
縣丞點了點頭,“差不多吧!”
陳清河如果在這里的話,她會告訴他們,他剛才說的其實就是俄羅斯套娃。
你以為那是最后一個娃娃了。可娃娃里頭,還有娃娃。娃娃的娃娃里頭,也還有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