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李晚的歡喜并沒有持續太久。
他在谷中試寶之后,返回住處,忽然就見下人前來稟報,說是蕭誠求見。
蕭誠進來,開口便道:“李道友,不好了!”
李晚有些摸不著頭腦:“何事?”
“楚詩白及洪大師門下一眾人等,正在山下擺擂叫陣!”
“什么?”李晚聽到,頓覺一股說不出的煩膩涌上心頭,把滿腔的好心情都生生地破壞了。
楚詩白這一群人,幾個月前被自己擺了一道,大丟顏面后,一直派人鬼鬼祟祟地在山門前監視,并用各種辦法,試圖滲透靈峰,打探消息。
李晚居于天工坊駐地,對此也稍有了解,對他們這種孜孜不倦的勁頭,既是煩膩,又是無奈,但心里也知道,對方吃了這么一個大虧,肯定不會善罷甘休。
果不其然,近半年之后的今日,還是終于爆發了。
不過李晚的反應也只是皺了皺眉,像是揮趕蒼蠅般甩了甩衣袖,面露嫌惡道:“他們要叫陣,是他們的事,我不出門,不理他們不就行了?”
他一邊應著,一邊依舊輕啜慢飲,渾然沒有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的模樣。
蕭誠嘆道:“話雖如此,可也不能不管啊,任由他們在門外叫罵,怎么能行?”
李晚想了想,也覺得他說的有些道理,于是問道:“他們都干了些什么,只是擺擂叫陣而已嗎?”
“他們不知從哪里找來幾件絕品法器,說是要斗寶會友,挑戰高手,指名道姓邀請李道友你下山應戰呢,當時你正跟黃道友他們在后山谷中試寶,我見他們來者不善,也不敢把人引進來,所以只好任由他們在外,他們等了許久,見不到你,便開始叫罵,都是一些難聽的話……后來,又是不知從哪兒冒出一幫沒皮沒臉的游方散修,四處傳揚你對你不利的謠言,說你不敢應戰,欺世盜名。”
李晚道:“我這就成了膽小鬼,欺世盜名之輩了?還真虧那些人想得出來,正經事不干,凈玩弄這些無聊的無賴把戲。”
蕭誠道:“我也知道,他們就是無理纏三分,但真要置之不理,傳揚了出去,吃虧的終究還是李道友你啊,甚至就連坊里的聲譽,都會受到影響,還是想辦法解決一下為好。”
這件事情,畢竟跟李晚有關,蕭誠也只能先跟他商量,看看有沒有解決之道。
李晚聞言,眼中掠過一抹思索的神色,隨即點了點頭。
誠如蕭誠之言,放任這些人在山門外不管,雖然可以給自己掙得個清凈,但不明真相的散修,甚至大眾輿論,都會認為自己技不如人,不敢出來。
這是非常不利的。
“這些人隱忍數月,忽然又敢出來擺擂叫陣,肯定也是有備而來,至少也應是準備了幾件上好的法寶,意圖抹平上次的影響。
上次的事情,說到底還是源起于我不按常理出牌,驅馭飛刀把楚詩白的杰作斬破,這讓他們大丟顏面的同時,也損失了長久以來積攢的聲譽和名望,若不抹平這個影響,勢必影響到未來的煉器收益。”
其實在得罪了楚詩白一行人之后,李晚也打探過他們的消息,結果得知,楚詩白師承洪熊山洪大師,一脈傳承,號曰洪派,在整個天南東部,都是有名的制甲高手,其門下師兄弟,也多是依賴著煉制衣甲法寶為生。
衣甲一類法寶,為御敵之寶,用來防身保命的東西,這法寶對品質的要求,往往比其他更甚。
其他法寶不好用,尚且還不要緊,這種法寶一旦殘次偽劣,便是身死道消的下場,隨時都有可能鬧出人命!
李晚也清楚,自己飛刀刺穿護體罡氣,斬破寶甲的那一幕,想必給不少圍觀修士帶來深刻的印象,再加上傳言素來都喜歡夸大、唱衰,明明是一件寶甲的事情,說不得便要演變成為整個洪派制甲的重大危機。
不過理解歸理解,事涉己身,李晚理所當然,還是為自己著想。
憑什么為了別人一派人馬的信譽名聲,就要委屈自己;憑什么對方操縱斗寶可以無事,自己憤而暴起,就是作惡?有些人就是這般,把別人道途前程,晉升向上的機會都據為己有,還感覺理所當然,仿佛別人生來就該微末卑賤,該做墊腳石。
“活該!”李晚輕喃一聲,目光緊鎖桌面,但卻仿佛飄向了遙遙無際的遠方。
把這種人打得跌落云端,李晚不但沒有一絲愧疚和同情,反而有種報仇雪恨的痛快。
想了一陣,李晚問道:“坊里的其他供奉,還有坐鎮銅山的長老們怎么說?”
李晚現在要知道的是,那些天工坊同僚們的態度。
他之所以不怕楚詩白他們,一是自己心無羈絆,無所畏懼,二也是背靠天工坊,又早早投向坊主一脈,算是立場明確。
他在坊中的一些作為,雖然觸動了長老們的權威,但也切實為自己贏得不少庇護,他相信,至少現在,大小姐是不會不理自己的。
蕭誠果然道:“長老們似乎都不管這事,迄今為止,也只有大小姐那邊回過信,說但有事情,要護得李道友你周全。”
李晚道:“那好,我知道該怎么做了,就讓我下山會一會他們。”
蕭誠有些吃驚:“你下山應戰?我看我們還是再商量一下,看看有沒有更好的辦法。”
李晚嗤笑一聲,道:“我們煉器師,不是整天只曉得打打殺殺的亡命之徒,以寶會友嘛,還不就是一些比試技藝,斗寶爭勝的調調?縱然是擺擂叫陣,又豈會傷我分毫?”
見李晚如此說,蕭誠也有些不好相勸了。
其實在他的想法里,李晚上次狠狠落過對方的面皮,這回下山應戰,不管真敗也好,假敗也罷,痛痛快快輸上一陣,再奉承對方幾句,這個梁子也就解了,到時候請坊中有頭有臉的大人物交涉一下,遠比結著怨要好得多。
“李晚,你給我出來!”
“出來,膽小鬼!”
“快給我出來,不要躲在里面。”
天工坊駐地,靈峰之下,一身白衣的楚詩白,帶著一眾奴仆,門客,盡情叫罵。
在楚詩白等人的附近,還有一些受雇前來助陣的閑漢散修,跟著嘻嘻哈哈,叫罵不止。
除了這些人外,還有大半的修士,卻是發現了這里的熱鬧,自己趕過來湊趣的看客,有些人唯恐天下不亂,倒是也跟著起哄,一心只想要看場好戲。
山門前,天工坊的護衛盡皆無奈。
對方人多勢眾,又是打著斗寶會友,挑戰李晚的旗號前來,并不好像對付普通散修那般,直接趕走了事。
“大師兄,就這么叫罵,那李晚會出來嗎?”
在護衛們看不見的遠處,洪英與幾名同門師兄弟正在遠遠觀望著,見到大半天過去,始終無果,有些人不由得泛起幾絲疑惑和動搖。
洪英頭也不回,眼睛已經望著遠方:“他一定會出來的!”
“大師兄,你,你怎么就這么肯定?”問話的那人不由怔了一下。
洪英道:“你當大師兄我這幾個月都是白過的?我已經派人到各處打探此子的消息,雖然得到的回報不多,但卻也探聽到了他的幾樁事跡,對他也并非完全一無所知!”
眾人聞言,大感意外,這些大師兄也是頭一回和他們說起。
“那大師兄,你都有什么樣的發現?”
洪英神色微滯,道:“我暫時也沒有打探到他的來歷,不過在天工坊中的一些經歷,卻是有跡可循,據我了解,此子也是個心高氣傲的天才之輩,絕不會輕易認輸,我們質疑他的煉器技藝和膽氣,他必會出來應戰!”
“這么說來,他對自己的實力也是極有自信?”
“確實如此,他應該是從什么以煉器見長的名門大派或者世家里出來,不過,他并沒有表露身份,顯然是想憑一身本領闖出名堂,不想倚仗別的東西,這份自傲,也足可見一斑。”
洪英之所以有如此論斷,是因為李晚在那次斗寶大會暴起傷人,幾名師兄弟,都感覺他是一個不肯委曲求全的人,再加上年輕氣盛,天資出眾,猜測性情脾氣并不困難。
洪英據此斷定,李晚一定會出來正面回應,現在他們堵門也有一段時間,若李晚沒有其他的事情耽擱,也該收到風聲了。
“詩白是個剛出道的年輕人,堵著門叫罵,甚至就算再輸給他一次,都不要緊,但是我們卻有機會暗中下手,用最直接的辦法,解決這個禍害!
只要我們能得手,再好好利用那些散修宣揚一番,豈不就把所有場子都找回來了?至于天工坊那邊,你們一定想不到,其實有些人,還巴不得他出事!”
洪英冷冷地笑著。
“就算我們真把他干掉了,也會有人幫我們抹平的,天下間,歷來都是成王敗寇,只要手腳利索一些,完全沒有問題!”
忽然,他眼瞳一縮,遙望山門,人群似乎騷動起來。
“他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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