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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目光冰冷,他看著躺在床上的女人,快要燈盡油枯的女人,正在回憶著過往。男子一身寬袍廣袖,即使俊臉被詭異的面具遮蓋著,也難掩他不凡氣度。
男子說:“我與拙荊都是非常感謝您對云深的照顧的,只是,我還是想來問您一句,您當初是存著何種心思將云深送到莊子上?”
老太太目光逐漸有些渙散,“我的兒子因為她死去,你難道想讓我對她有什么好感嗎?”
男子嗤笑一聲,他就知道是這樣。“云深可是一直都非常感激您。”
老太太說:“我這就要死了,她再感激亦或是恨我,都沒什么了。你出現的很是時候啊。”
男子稍稍抬了一下面具,露出一個弧度優美的下巴來。他說:“不管您的初衷如何,我們都很感念您多年的看顧。您可以去跟小寶團聚了。希望,您來世,平安順遂。”
老太太盯著床頂的床帳,說:“那借你吉言了,也希望你一家能早日團聚。你這個女兒,你把她教的很好。”
男子低低的笑了幾聲,“都不認我這個爹了,還好什么?”
男子耳朵動了一下,對老太太道:“您有什么話,趕快跟云深說吧。在下告辭了。”說完,就化為一陣清風,消失不見。
楚云深以最快的速度將老太太想吃的透明的團子給做了出來,“奶奶,您想吃的團子來了。”
老太太慈悲的看向楚云深,心中閃過一陣陣的懊悔,因為她,這個孩子遭受了多大的苦啊。她曾經真正的遷怒于這個孩子,恨她之故,使得自己的兒子丟了性命。甚至想要利用這個孩子,將定城侯府真正的攪得天翻地覆。還好,她及時的懸崖勒馬,否則,她有什么臉面去見九泉之下的兒子呢?
“奶奶,對不起你啊。”
楚云深握著老太太的雙手道:“您千萬不要這么說,要是沒有您,云深哪能全頭全尾的離開楚家呢?”
老太太臉上帶了點精神氣,楚云深很想以為是老太太要好過來了,可是,事實就是這是回光返照。
“云深啊,”老太太半起身,努力支撐著自己的身子,“奶奶死后,將奶奶的骨灰送回西北好嗎?”
楚云深一呆,現在大家都講究入土為安,鮮少有實行火葬。她強忍著悲痛,道:“奶奶,云深聽您的話。一定會親自將您送回西北去。”
老太太舒了一口氣,整個人都倒在床上,“記住要把我的骨灰給送回去啊,不要送尸體,大夏天的,送回去都不好了。也不要給我舉行葬禮,我這個人啊活著是孤魂,死后是野鬼,不值當的不值當的。”
接著,老太太一直在不停的念叨著一首詩:“漢主東封報太平,無人金闕議邊兵。可憐無定河邊骨,猶是春閨夢里人。“
“可憐無定河邊骨,猶是春閨夢里人……”
老太太的聲音越來越小,直到最后完全消弭。
老太太的眼睛沒有閉上,雙手舉高,好像是要努力的抓住什么似的。楚云深抹干眼淚,輕輕的將老太太的眼睛合上。老太太的雙手很僵硬,楚云深試了好幾次,才將雙手擺回到原處。
老趙掌柜跟丁賬房還有琥珀李凌修跟臘梅一直都站在廊下,門沒有關,老太太跟楚云深說的話,他們聽的一清二楚。
老趙掌柜抹了把眼淚,問楚云深:“小老板您接下來打算怎么辦?”
楚云深臉色蒼白,她斜靠著廊柱,感覺心里無比的疲憊,她說:“就按照奶奶的遺言,將她的骨灰送回西北,我自己親自去送。接下來,韻香居的生意還要勞煩老趙掌柜跟丁賬房你們兩個了。”
李凌修急道:“我跟阿姐你一起去!”
楚云深喝道:“簡直是胡鬧。你以為稷宮是那么好進去的嗎!你當皇后娘娘真的那么容易,將你塞進去稷宮。以后說話給我過過腦子。”
李凌修還要說些什么,楚云深直接甩給他一句:“閉嘴!”
老太太只念叨了幾句關于她的身后事如何,對于臘梅,她沒有多什么安排。楚云深對臘梅道:“臘梅姐姐,您可以選擇離開,賣身契我會給你,順便給你一筆銀子當做嫁妝……”
臘梅拒絕道:“小老板,韻香居不是也需要人手嗎?您收下我吧。有個能打能說的伙計難道不好嗎?再說了,”臘梅捂著嘴,將要溢出唇舌的幽咽聲咽下,“臘梅被爹娘給賣了,回家又是再被賣一次,何必呢?老太太對我恩重如山,臘梅留下替老太太照顧您,也是理所應當的。”
楚云深:“也行。”
丁賬房道:“您準備如何給老太太籌辦葬禮?”
楚云深說:“就按照普通的人家的老太太的葬禮舉辦吧。老太太自請離族,也沒有了誥命,但是,該辦的還得辦。丁賬房,云深不怎么懂里面的規矩,這里,就多請二位幫忙了。”
楚云深沖丁賬房跟老趙掌柜鞠了一躬。
老趙掌柜忙道:“您真是太客氣了啊,老太太之前對我們多有維護,這是應該的應該的。您就將其余之事交給我們就行。”
喪葬的具體流程楚云深一概不知,干脆交給了老趙掌柜跟丁賬房就做。用老趙掌柜的話說就是,她現在要好好陪陪老太太。
琥珀趁著眾人都去忙的空擋,將楚云深拉到一邊,“小姐,你陪您一起守靈。您不用怕。”
楚云深慘白的臉上帶著慘淡的笑容,她真的是被各種打擊,然后心很累。
老太太錢氏也沒有了之前在定城侯府的誥命,按照大安的規矩,什么樣的人家就只能用什么樣的棺木。上等的紫檀木或是梨花木的棺材,也不適合老太太用。
楚云深礙于老太太的臨終之言,對這葬禮的規格始終拿不定主意。雖然朝廷有具體的規制,可是旁的呢?定城侯府之前的葬禮還是大擺流水宴了呢。
丁賬房勸道:“一切從簡就好。普通人家還有盛大跟低調兩種呢,你就讓老太太安安靜靜的走吧。再者,她也不在帝都入土為安。排場不宜太過了。您還是聽老太太的話吧。不要讓她擔心,老太太也不想太引人注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