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京安城民風淳樸,如果真如灰衣掌柜所說,那瑾家做的這件事,也算是喪盡天良的大案子了。
若是放在北都京城中,這樣欺男霸女的事情反而常見。
不過在京安城,似乎還沒有哪戶人家能坐出這樣的齷齪事呢。
官差們一邊想著,一邊被灰衣掌柜引到了升名院中。
這才一進院子,便看見了滿眼的人……那些人也正看著他們。
縣尉大人在眾人的注視之下,輕輕咳嗽了一聲,眾人立刻紛紛拱手彎腰行禮。官差們也挺起了胸膛,目不斜視地站在縣尉大人身后兩側,用手中不出鞘的刀,將眾人分撥到兩邊攔住,不讓他們太過靠近。
沈幼芙抬起頭來,正看見這一幕。
六個官差分立兩邊,在人群中擴出一條道來,而縣尉大人則是神色凝重地朝她走了過來。
沈幼芙二話不說,連忙上前給縣尉大人深深行了一禮——她雖然沒見過這位,不過她也不求對方徇私枉法。只要秉公處理,就足夠瑾家喝一壺了。
瑾老爺和瑾樂章那兩個面善心惡的,往往給人的第一印象不錯。
沈幼芙這是生怕影響了縣尉的判斷,所以也努力行禮,想要留下個好印象。
不得不說,沈幼芙這一禮,可是比瑾家父子舌燦蓮花要管用得多。
縣尉大人,說好聽些是個官,但要跟賀知州比較起來,那簡直是云泥之別……說實在話,縣尉來之前。還略有些苦惱。因為他不知道該怎么向沈七小姐問話!
而且,他心里揣度著,府衙大人之所以派他這個副手過來……恐怕也是因為大人他不知道怎么問話。
可沈七小姐卻給他行禮了!
縣尉大人雖然不至于“受寵若驚”到立刻彈開,不過心中也狠狠地欣慰了一把!
——這是個多么好的姑娘啊!
“沈七小姐免禮。”縣尉語氣平靜,將自己的那些心思隱藏的極好,“沈七小姐尚平安否,如若可以。便與本官講述一下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沈幼芙直起身子。見縣尉對她并無任何惡意,這下就放心了。
至少瑾家沒能成功的收買這位。
沈幼芙賢淑地點點頭,順從地答道:“方才遇險。身雖無事,但總是受驚不小。如今大人來了,這才沒有那樣怕了。求大人為小女做主!”
沈幼芙一番話,說得順其自然。說罷還將縣尉大人引著,繞過地上的兩人。恭敬地請他坐上主位。
縣尉對沈幼芙的喜歡又深了一層,這種喜歡無關別的,就是發自內心覺得沈七小姐十分不錯。
樣貌嬌美,性子溫婉。知禮數,知進退。身后有人撐腰,卻也不狂不傲。
對他一個縣尉都如此客氣。也難怪,就連府衙中的衙役都說她好。
沈幼芙還不知自己的舉動這樣加分。她一五一十地將事情的經過講了一遍,還沒講完,就聽見“嘭!”的一聲——縣尉大人已經氣得拍了桌子!
“天下竟有如此荒謬之事!”
縣尉大人盯著地上的瑾飛白,那眼神,與看沈幼芙的截然不同,就好像寒冬冰雪,又像是霹靂烈火……只一眼,將瑾飛白看得差點沒當場尿了。
沈幼芙站在一旁,不得不感嘆,想不到這位縣尉大人……竟然也是性情中人。
她說了那些,他都當說書聽了?聽完居然還生氣了。
縣尉大人沒注意沈幼芙的“囧”樣,他的的確確是生氣了。
生氣歸生氣,事情還是要辦的!
只見他一抬手,一個官差從外面跑進來,雙手托著一根半銀半木的長柄。
沈幼芙探頭看去,那長柄大概筷子長短,也不知是做什么用的,卻聽見縣尉大人“恩”了一聲,示意官差動手。
官差走到瑾飛白和瑾躍然身前,蹲下身子,將瑾躍然的頭一把抬起來,然后將那長柄插入她的口中。
瑾躍然反射性地嘔了起來,官差繼續往里插,瑾躍然嘔吐得更加厲害。很快便嘔出一些胃里的東西。
瑾躍然是趴在瑾飛白身上的,這樣嘔吐,便也全吐在了他赤裸的身上。
瑾飛白兩眼愣愣地看著房梁,仿佛已經沒有了求生,只有兩行濁淚順著眼角流進發髻。
官差神色認真,從瑾躍然的口中將長柄抽了出來,就平放在那一堆嘔吐物上,然后伸手握住瑾躍然的脈搏,診了片刻后,又拿起那根長柄。
官差將長柄在瑾飛白的身上擦了兩下,將那些污穢都擦干凈,對著光線仔細看了看。
沈幼芙也趕緊看過去。
長柄銀質的那一邊,已經變成淡淡的黑黃顏色,而木頭的那一邊,卻變的有些泛紅。
沈幼芙這下算是明白了,原來這東西是個多功能探測器。她見多識廣也只見過酒精探測器,而眼前這個,似乎能探出媚藥來呢。
沈幼芙猜得不離十。
官差檢查過一遍之后,就拱手上前,對縣尉老爺匯報了情況:“回稟大人,從脈息上看,地上的女子的確身中媚藥……”
官差還沒說完,外面的人群就爆發出一陣議論——雖然眾人早就猜到了真相,不過由官府的人親口說出來,效果就更震撼人心了!
官差的話,正是印證了一件事,瑾家的的確確在酒中下了藥,還將這藥放在了沈七小姐的桌上,最后被瑾家自己的三小姐給誤喝了……
下藥已經夠可惡了,居然還能下錯!方才坐沈幼芙那一桌的夫人們可都嚇壞了,就連去那桌敬酒的客人也后怕不已——瑾三小姐都能喝錯,那萬一是她們喝錯了呢?
那現在赤身趴在瑾二少身上的,豈不就是她們了!
正當眾人的憤怒達到頂峰之時,官差又舉起那一根長柄道:“不只是中了媚藥,還有砒霜和絕子湯……”
如不是有確實的把握,就連官差自己都覺得自己在說胡話了!
是誰這樣惡毒,要沈七小姐失節不算,還要讓她絕子外加中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