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經義想說“難道是有人襄助?”
他疑惑而又敏銳地看向不遠處那輛馬車……馬車上的車夫紋絲未動,在這漸黑的天色里,看起來更加堅毅而又難以接近了。
石經義想起方才諸人所站的位置,這些狂徒威逼主子小姐的時候,正是用后背對著那輛馬車。
難道真是車上人出手相助?聽說高手之間,一枚什么針也能殺人,保不齊就是這樣了!
石經義趕緊撲到那個已經扭成中國結的狂徒身邊,剛要動手,沈幼芙已經將他翻轉了過來!
沈幼芙與石經義想得一樣……只要看看這男子的背后,或許就能知道一些什么。
那人被沈幼芙和石經義合力翻過來,用奇怪的姿勢拱在地上,眾人圍上來一看,果見其背后有兩道深深的鞭傷!
那傷口細長深入皮肉,若不是又血肉和衣料粘連,沈幼芙毫不懷疑……扒開來可能就能看見骨頭了。
與其說是外力割破的皮肉,倒不如說是一股子怪力,使得皮肉自己從里向外炸開!
沈幼芙嫌棄地松開手,兩手不自然地張成爪子。想了想,又頗為尷尬地在自己裙子上使勁抹了抹……她還以為自己天生神力,武神附體了呢。原來竟是有人在背后幫她。
沈幼芙在裙子上使勁蹭了蹭手,有些不好意思地朝馬車走了過去。
方才她與馬車可是面對面的,就這樣都沒現對方是怎么出手,可見高手的世界不是她能懂的。
但總要既然人家救了她,她總不能當不知道。
雖然糊里糊涂,但也還是要問清楚。然后道謝才對。
沈幼芙來到馬車跟前,自下而上仰望著車夫:“方才我們被圍困時,是你出手相救嗎?那個……我也是才知道,多謝你了。”
沈幼芙算是能說會道的,可對著一個石頭雕像說話,還真有點不知道說什么好。
車夫微微轉過臉,沉默地看著沈幼芙。一句話都沒有回答。
沈幼芙等了半天。咽了下口水。感覺脖子抬得都有些酸了:“兄臺貴姓?我是說……你留個來路,我也好改日謝你。”
石像一般的男子嘴角微微抽動了一下,然后又不動了。
沈幼芙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完全無法溝通的人。曾幾何時,她自信的以為就算面對一個啞巴,像她這樣話嘮也能跟對方聊得起勁……可眼前這位,分明不是啞巴。但就是能讓沈幼芙說出去的話都有去無回。
像是丟進汪洋大海里的一只小柴,頃刻便熄滅了火焰。
對方什么都不說。沈幼芙也只能換一種方式了。
“我叫沈幼芙,京安人。我府上是做米糧生意的,你要是不便告知你的姓名,那記住我的姓名也行……以后有什么用的著我的地方。就來找我。”沈幼芙說完,拱了拱手,想想覺得不對。又福身一禮,還不忘朝馬車中偷偷看了一眼。什么也沒看到,轉身走了。
沈幼芙走回另一個角落之后,石像一般的車夫聽見身后馬車中傳來“噗嗤”的一聲輕笑。
“哈哈,兄臺?她……有本事,有膽量,還很有趣。難怪,他竟瞧上了……”
沈幼芙不知馬車中細微的動靜,該說的她都已經說過了,不該說的……比如自己的名字和地址,她估計對方早就知道,所以也說了。
至于剩下的事情——對方能在她眼前傷人,還讓她全然無知,所以要她小命也跟玩似的,她就聽天由命吧。
沈幼芙不再好奇對方的來路,而是努力靜下心來,看著甲板上那幾個被捆得嚴嚴實實地男子。
這七個人里,有一個被毒鞭子重傷。還有兩個,腦袋被沈幼芙拍開了花,流了一臉一身的血。還有一個,被石經義戳穿了肚子。剩下三人,分別摔斷了胳膊打斷了腿……反正沒有一個完好的。
但問他們幾句話,卻沒什么問題。
沈幼芙挑了一個斷腿的,張口便道:“腿斷了,還能游泳嗎?”
那男子臉色一沉,坐在地下努力掙了兩下。可惜麻繩捆得很緊,別說掙脫了,就連起身都難。
若只斷一條腿,他或許能游。可此時他渾身是傷,力氣也耗得七七八八了,江水冰冷洶涌,天色又黑……這如何能游?
男子咬牙沉默不說話。
沈幼芙一看見不說話的,頓時來興趣了!
就憑你,也想學對面那石像大哥?
沈幼芙象征性地擼了擼袖子:“石經義,把他給我扔下去試試。”
石經義爽快答應下來,拖著繩子就將他拽到了船舷邊,然后奮力一舉,將那男子攔腰抗上船舷。
沈幼芙分明看見其余人的臉都青了。
也不管他們是氣的還是嚇的,沈幼芙繼續道:“讓他先在船舷上掛著吧,你們幾個,還有誰不想回答我的問題,趁早都上去掛著。”
幾個男人的臉由青變綠……
沈幼芙還不甘心,她要把在石像大哥那里沒揮好的場子都找回來:“水性好是吧?那就不費事給你們解繩子了!就這樣丟下去,看看誰游得快?”
幾個男人的臉色終于徹底變黑了!
其中一個斷了胳膊的道:“好惡毒的小娘,你以為如此說,我們就會怕了嗎……”
沈幼芙扶著額頭,走到石經義身旁,沖石經義揮揮手示意他讓開。然后對著那掛在船舷上的斷腿男子道:“你也以為我只是說說?”
不等那男子回答,沈幼芙抬起他的腳,大力一掀……只聽一陣無聲之后,便是短暫的尖叫,隨即大船底部的水面出了“噗通”一聲!
水花的聲音,像是飛濺在每一個人的心上。
莫說那幾個男子,就連石經義也驚了一驚。他方才就想將那人扔下去,因為只有這樣,才能讓這幾個人害怕,只有害怕,才能快地招出背后的主謀和緣由。
因為船很快就要靠岸了!現在扔他們下水,是最快的解決辦法。而一旦靠岸,萬一岸上還有他們的接應……
沈幼芙一出手就是一條人命……那人被麻繩捆得結實,就算水性再好,也是必死無疑。
她卻彷如無事,只拍了拍手,又走回那幾個男子面前:“如你所愿,我已經坐實了‘惡毒’的罪名,現在你們會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