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幼芙笑得燦爛,與一屋子滿懷心事的人形成鮮明的對比。
所有人都用疑問的眼神看著她。
……不是再說用多少銀子封沈憐的口嗎?怎么扯到瑾家與翠悲山的生意上去了?
二老爺和二夫人一臉訝異,容姨娘的臉色變了又變,唯有老夫人似乎已經習慣了沈幼芙放大招……她低頭吃了一口茶,靜靜等著沈幼芙說下去。
沈幼芙偏不說話,只笑瞇瞇地看著沈憐。
沈憐警惕道:“你想說什么?”
——要說瑾家與翠悲山的生意,沈憐當然知道了,再怎么說她也是正兒八經的二少夫人啊。
瑾家要參加皇商的甄選,但又拿不出什么合適的東西來。瑾老爺和瑾樂章兩人一合計,盯上了翠悲山的金蜜瓜。
說起這事兒來,沈憐也不得不佩服他倆的膽色。金蜜瓜那是葉倫公子口中的食餌,而葉倫公子的身份重重疊疊貴不可言……就憑他倆也敢從人家口中搶吃的。
但也有句話說得沒錯。
餓死膽小撐死膽大……
瑾家為了這金蜜瓜的生意,也算是煞費苦心。先前雇了群流氓強盜,專門去翠悲山盜竊生事,鬧得金蜜瓜的價格便宜了不少。本打算等價格再低廉些,瑾家就出手的。
可翠悲山也不是好相與的,三兩下就肅清了盜匪,讓瑾家的算盤落了空!
不過嘛……
人算不如天算,多虧沈家有個三老爺!二老爺與翠悲山做生意,三老爺本來只是跟在后面喝湯的。
誰知他這個胳膊肘向外拐的氣管炎,居然利用這門便利,將翠悲山的金蜜瓜生意。介紹給了瑾家!
瑾老爺和瑾樂章做成這單生意之后,回去別提有多得意了。瑾老爺還逢人就吹噓一番,說是他早在多年之前就有先見之明,這才將妹子嫁給了沈三爺!
沈幼芙說的,應該就是這回事了。
沈憐上下打量著沈幼芙,實在不知對方葫蘆里賣得什么藥。說實話,瑾家現在唯一的翻身機會。可能就是這筆生意了。
可是……
沈憐看著沈幼芙臉上那令人討厭的笑容。心中漸漸升起一絲不祥的預感。
沈幼芙要是有尾巴,這時候肯定得意洋洋地使勁搖!
她停頓了片刻,一字一句道:“我聽說。瑾家與翠悲山簽下契書……若違約,可是要賠償十萬兩銀子的呢!”
沈幼芙說完這一句,老夫人微笑著靠在迎枕上,已然是猜出事情的經過了。而其他人雖然不明就里。但從沈憐忽然慘白的臉色上,也能看出誰輸誰贏。
“你。你怎么知道……”沈憐的臉色白得向紙。
瑾家指著這樁生意翻身,可契書上,卻是要買盡今年與來年所有的金蜜瓜。今年的金蜜瓜,翠悲山已經全給瑾家了。瑾家也馬不停蹄地送去北都了。
可這銀子,卻還有三五萬兩沒結清呢。
沈幼芙當然知道,她不但知道。還知道到的一清二楚。
因為翠悲山田莊就是她的啊,大良叔就是她的人啊。連三老爺,也是收了她的銀子,才去勾瑾家做這筆生意的啊!
沈幼芙更加知道的是,瑾家現在沒有了仙濟堂,要是一次讓他們吐出三五萬兩,必然會傷了根本!
她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沈憐臉上一晃而過的絕望,但會快,又浮現出一種置死地而后生的決絕。
“就算你知道,又能如何?”
呦呵,好一個不見棺材不掉淚,訛人錢財訛的這么有骨氣的,沈幼芙還是第一次見。要不是她是那個被訛詐的,連她自己都差點以為自己才是逼良為娼十惡不赦的惡人。
而沈憐則是那寧死不屈的高潔潔圣母呢!
“我能如何?”沈幼芙想來想去,覺得自己其實也不能如何,“我能讓翠悲山去催催瑾家,俗話說,債不過年,這眼看入了冬……要不然,瑾家還是索性賠了那十萬兩好了。”
訛人的比較高潔是吧?這不,咱也有高潔的時候!
沈憐一雙手緊緊抓著躺椅的扶手,想要借力撐起身子……可無奈,她的腿不能動,再努力也是徒勞了。
“沈幼芙!你不得好死!”沈憐再也裝不下去了,惡狠狠地當場咒罵了起來。
沈幼芙后退了兩步,以防止沈憐在暴怒之下,跳起來撓她:“我怎么死……咱們先不說這個,說說瑾少夫人今天的來意,恩……剛才說到哪兒了?”
沈幼芙一拍手,欣喜道:“對,說到三兩銀子了……瑾少夫人覺得這個數,您可滿意?”
沈憐的指甲都快嵌進椅子扶手里了,她現在總算是明白了,為何沈幼芙能一直優哉游哉氣定神閑——原來是因為她早就知道瑾家的打算了!
甚至連瑾家簽下的契書,她也知道的一清二楚。
是三老爺告訴她的?不對,三老爺也不該知道啊!
難道翠悲山與沈家做生意,所以就告訴沈家了?也不對啊,那他們怎么不把沈家的事情告訴瑾家呢?
那就是那位葉倫公子的手筆了!可是,翠悲山農莊,既然將金蜜瓜賣給瑾家,又將金玉米賣給沈家,這樣一來,不得罪葉倫公子已是好的了,又怎么會與他還有關聯?
沈憐想來想去都想不通,心中只能一個勁地痛罵沈幼芙卑鄙無恥,居然用這件事情來逼她!
要是她這邊拿走沈家三千兩,一轉眼,翠悲山就從瑾家拿走好幾萬……這要是給瑾夫人知道,她還能活命嗎!?
沈幼芙啊沈幼芙,你可真夠狠的!
沈憐咬著牙不說話,沈幼芙見狀道,隨意指了屋子里一個丫鬟道:“去賬房上,給瑾少夫人支三兩銀子來。順便拿了紙筆,讓瑾少夫人立個字據……別往后都拿咱們這兒當錢莊了!”
沈憐差點被氣得吐血,那丫鬟卻呆萌得很,只見她從自己袖帶里掏出五兩一錠的元寶,道:“奴婢這兒就有……老夫人前兒才賞的,要不先給瑾少夫人拿去用著?”
這丫頭可不是桃扇青梅那樣有臉面的大丫鬟,只是因為今兒屋子里主子多,這才進來伺候茶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