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師

三百五十七章、天地風流

良久之后,還是安佐杰首先開口道:“你們中國人有句俗話,叫殺人不過頭點地,我已經認輸了,也不打算再與江湖風門起什么沖突,如今已準備取道潛回美國,你何必窮追不舍呢?難道定要逼我與你見生死真章嗎?”

游方笑了:“你想說的是狗急跳墻、窮寇莫追?可是中國還有一句俗話,叫作打蛇不死、必受其患。想想你做過的事,哪怕追到天涯海角,我也不可能放過。但我還是挺佩服你的,本以為已經是一只死耗子,沒想到你卻能鉆到這里,還神氣活現的!”

游方說話時緩緩拔出了秦漁,而安佐杰也取出一物,黑黝黝的顏色閃著紫褐的釉光,仔細看是一支六孔塤。在北美長大的安佐杰應該很少有機會見到這種樂器,可能是唐朝和傳給他的,也是一件以神念凝煉的法器,此物安佐杰以前從未用過,今天卻在面對游方時取了出來。

“梅蘭德,真的以為我怕你嗎?你孤身一人追殺到這魔鬼城中,就那么自信能回去的人一定會是你嗎?可知我在這里閉關是為了什么?就是為了防備有一天再遇見你!”安佐杰的語氣越來越冷,手中的塤在無聲無息中震顫。

游方手中的劍也傳出瑟瑟的鳴嘯聲,又似女子的輕吟淺唱,兩人的神念已經完全展開再無一絲收斂,周圍的情況彼此都查知的很清楚,并沒有別人。安佐杰有些驚疑不定,他不清楚游方是否帶著同伙一道進入了魔鬼城,但他已無路可退,在這個距離發動突然偷襲太遠了,可在對峙中轉身就逃又太近了,等于被逼到了不得不決戰的境地。

游方仍然在笑:“我只聽說閉關為參悟天地靈機,安先生還真給梅某面子,閉關為了防我,你修的這是哪門子秘法?看你現在的架勢,比在青山湖時功力大進啊,但在青山湖你的修為遠遠強過我,仍然在我的劍下落荒而逃,待到今日我還會放你走脫嗎?”

安佐杰的語氣一寒:“梅蘭德,你不覺得自己的廢話太多了嗎?”

今天一碰面就注定不死不休、兩人已在不知不覺中展開神念交鋒,蓄勢達到了頂點。話音一落,安佐杰手中的塤并未吹奏,卻發出了奇異的嗡鳴聲。游方忽然感覺到迎面有風,這風十分奇異,似是從高空垂直吹落在開闊地的中央,然后向著四面發散而去。

風聲竟呈嗡鳴之勢,一川碎石都在震顫,沙塵升起遮蔽了視線,耳中聽見安佐杰的聲音似是從很遙遠的地方傳來:“梅蘭德,我知道你手中的劍很厲害,也清楚你袖中還有一幅山川畫卷玄奇異常。但風門秘法需借天時地利之功,你往日只賞秀美山川、清幽精致,還從未到過這戈壁絕地吧?我已凝煉此處地氣多時,而你恰好送上了門,那就好生消受這幻法風沙吧!”

安佐杰的話還真說中了,游方好游山河,欣賞的盡是美景,這大漠戈壁確實是第一次來。以往他遭遇的幻法大陣,雖然斗法之間有生死兇險,但幻法展開總是美輪美奐,沒有經歷過這種蒼涼之境。

枝轉地氣靈樞相斗,天時地利自然最重要,安佐杰發動幻法風沙,地點恰恰是在魔鬼城中,占了極大的便宜。

“安佐杰,你的廢話也不少!”游方冷笑一聲向空中灑出了一片東西,右手持劍左手一抖,憑空展開了畫卷。

他灑出的是一把河磨玉籽,拜訪牽弓派時王勛捷所贈,此物可以布成風水演示砂盤、以神念凝煉各種地氣靈樞,這當然需要施法者有各種見知攜于胸襟。后來游方到訪疊嶂派觀蘭臺,見到那半人工半天成的疊嶂大陣,竟然將青城山地氣精華凝煉于一片絕壁高坡上,他也曾琢磨河磨玉籽的妙用。

此刻突然抖開畫卷灑出河磨玉籽,就像畫卷中他所經歷的無數山川飛了出去。輕飄飄的河磨玉籽帶著神念之力在幻法風沙中穩穩的落地,就似無數秀美山川扎根于地、憑空而起。

在此地相斗確實不是游方的“主場”,但游方卻以如此玄奇的手段營造了自己的一片天地,假如牽弓派掌門王勛捷在此恐怕也會目瞪口呆,他是沒有這份功力與修為境界能如此灑出河磨玉籽的。

神念之至――山川有情,當山川無處可尋之時,情懷中可有靈樞相隨?已化入神念中的一切,是否能合形而出?游方尚未突破“神念合形”的境界,但卻隱約窺見了一絲玄機,所以此刻施展出此等手段,而不是單純的抖開畫卷。

河磨玉籽落地成川,游方手提秦漁在風沙中穩穩的走了過去宛若行走在自己曾行走的天下山川中,一步一步邁向那隱于風塵之后的安佐杰。

怎么形容這番斗法呢?在迷宮般的魔鬼城中央,幻法展開如同卷起萬里狂沙,而游方在這萬里狂沙間走過,腳下就似展開一幅青山秀水畫卷。兩人誰也看不見誰,但安佐杰當然感應到游方已經走了過來,他手中的劍在輕吟,就如緊隨到天涯盡頭的追問。

安佐杰臉色變的很難看,游方有如此能耐,且不論功力高低,這秘法修為的境界顯然已在他之上了。他一咬牙,不退反進上前三步走出了谷口,捧著手中的塤開始低頭吹奏,眼睛也閉上了,仿佛根本沒有理會那持劍的人已經走來。

若談音律,安佐杰顯然不是一個高明的演奏家,但這天地之間的風沙怒號粗獷無章,無論何調都激起一陣陣飛沙走石。游方越往前走風沙就越猛烈,那拳頭大小的碎石仿佛都飛了起來,在風中如出膛的炮彈迎面如雨激亖{和}射。

此刻的幻法大陣不再如青山湖畔的梅花竹葉那般雅韻悠然,而是裸的猛烈凌厲,就像這魔鬼城中不帶生機的險惡地氣。安佐杰在此閉關參悟已久,此刻移轉地氣靈樞攻敵,從處境上看是大占上風。游方走到開闊地中央時,頭發已經全部飛了起來,根根向后被拉的筆直,衣服緊貼著前身,就似面前有無法逾越的障礙。

人的步伐再頑強,也不可能邁出立足間的天地。游方也閉上了眼睛,似乎在凝神細聽那風沙中傳來的塤聲,手中畫卷打了一個旋那些落地的河磨玉籽于碎石間竟然開始奇異的滾動,如被無形的漩渦裹挾、移轉,環繞著游方的地氣靈樞如山河變換,向著前方展開。

幻法風沙化為粉末煙塵,散入青山秀水,放眼不見天盡頭,游方一步踏出卻不知又進入了哪一個世界,揮起一道劍芒向著天邊斬落。

劍斬空而塤聲止,幻法大陣虛虛實實,安佐杰已隨風移位,但是游方的反擊也使他不能安心吹奏,無法好整以暇的凝煉此處的地氣發動最沛然的攻勢。斗法的場面成了幻法風沙的游動,而飄游的人成了布陣的安佐杰。

游方轉身、踏步、展畫卷、再揮劍!每踏一步如腳下生根,承接地氣穩穩前行。風沙漫卷無邊無際,襲擊的方向也是飄忽不定。安佐杰的位置游方每一次都找準了,但每一道蓄勢而出的劍光,都被安佐杰隨著大陣的變換掩護及時避了過去,并且發動了一波又一波的反擊,手段并不花俏卻最為直接有效。

這場斗法成了僵持不下的交鋒,一時之間竟是勢均力敵的場面。看似安佐杰發動幻法大陣將游方裹挾其中,但游方腳步移轉之間實立足于不敗之地,安佐杰得時刻提防秦漁的凌厲出擊。

就在這時,游方卻感覺到彌漫于周身的無形壓力越來越沉重,手中輕飄飄的畫卷漸漸的仿佛真的重如山川,而那些以畫卷激引的河磨玉籽,與他的身形神念相合移轉時,竟然在不受控制的震顫。地氣在動蕩,很微弱卻難以抑制,游方甚至有一種呼吸困難的感覺。

這絕不是安佐杰的力量!

與游方一樣,安佐杰也覺得不妙,幻法展開風沙漫卷漸漸有些難以控制,那滿川的碎石真的在震顫,這增加了幻法風沙的威力,卻也裹挾了安佐杰自己。他手中的塤激引地氣靈樞發出嗡鳴,聲音越來越尖厲,如撕裂著什么。

這絕不是梅蘭德的力量!

就在兩人激斗間,魔鬼城中不知何時起風了,風勢一開始并不大,無法卷入兩人激斗的戰場。但隨著時間推移,這風越來越猛烈,魔鬼城中的各條迷宮通道都發出了呼號之聲,一開始如吹奏長簫,到后來竟夾雜著金鐵交鳴,那是碎石揚起砸在“城堡,上發出的聲音。

羅布泊中塵暴生起,兩人相斗之處是魔鬼城中最低洼的地帶,一開始風勢最小,但后來竟成了一片風暴中心。安佐杰移轉地氣靈樞之力展開幻法,幻法攻擊就是塵暴風沙,當真正的塵暴來臨時,此大陣的威力當然更強。但這塵暴越來越猛烈,地氣動蕩難以抑制時,安佐杰快失去對幻法的控制了,待到天地之間的天成風沙漸漸的超過此幻法風沙的威力時,連他自己都要被卷進去。安佐杰有兩個選擇,一是不顧一切的繼續發動幻法大陣,幻法風沙與天地之間真正的風沙相合威力將沛然無比,但超出他的控制之時很可能會神念耗盡,自己也淹沒于塵暴之中。第二個選擇是趕緊收了大陣找一個地方躲藏,這場前所未遇的沙塵暴反倒成了他逃走的掩護,只要脫離游方的攻擊范圍,游方也不可能穿越這無邊無際的風沙追殺他。

一念之間想到了這些,安佐杰卻有些不甘,他已經占了最佳的地利環境,連天時也來配合,增加幻法大陣的威力,這是格殺梅蘭德最佳的時機。

只可惜,老天爺并不是完個的稱心如意,這沙塵暴也太猛烈了!安佐杰一咬牙做了最后的決定,突然一收手中的塤,漫天的幻法大陣激散。游方所受到的攻擊卻沒有停止,四面八方狂舞的疾風帶著碎石亂射而來。這不是幻法,就是魔鬼城中央遭遇的沙塵暴。這利用天時環境的攻擊變換來的很突然,幻法已非幻法,完全真真切切!

就在同一瞬間,安佐杰左手持塤連震顫音,周圍三尺之內的空氣也在震顫中激散吹來的碎石風沙,護住了他自己的身形,右手從懷中拔出一支槍,對著游方所在的位置接連扣動扳機,一口氣打光了彈匣。

安佐杰幾乎從來不用槍,他是自認為天生就應該高高在上的人,并不屑于親自動手使用武力,自從修習秘法之后,那種高傲的心態也使他不屑于用槍{和}械。但安佐杰并非不會,他的神念槍法,比之姜虎、喬治等人更致命。想當初游方在青山湖斗法時對他開{和諧}槍,而今天他也回敬了同樣的手段。

安佐杰在風沙中站的很穩,凝練神念之力,六發子彈在風沙中劃過不同的弧線,甚至帶著與細砂摩擦的火星飛的卻不是同一個方向,而是游方身形移轉間的軌跡。

這已經是安佐杰所能施展的最致命的攻擊了,子彈打完,他已經不顧游方是否受傷,收槍轉身就走,想穿過風沙趕緊找一處洞穴躲藏。然而這時他的眼前一暗,似乎有無數重山岳之影從天而降,濃烈的陰郁之氣爆發仿佛置身無間地獄,緊接著又一亮陰森之氣被吹散,一道劍光斬來……這是他在世上看見的最后一抹光芒。

游方發覺地氣在不受抑制的動蕩,畫卷激引的河磨玉籽在震顫,就已經覺得不妙了。安佐杰撤去幻法,漫天風沙卷來的同時,游方也大喝一聲收起畫卷一招手,那被灑出的河磨玉籽竟然隨著神念所化的無形之力飛了回來,控制之精妙已臻化境。

這一瞬間就似有無數的山川環繞,靈樞托于掌心,擊散了飛射而來的碎石,他所面對不再是神念所化的沖擊之力,就是戈壁灘上飛舞的亂石。比飛石更致命的是六枚先后飛來的子彈,游方運轉神念踏步之間堪堪避過。其中有兩發子彈恰好打在飛舞的亂石上,雞蛋大小的石頭都被打的粉碎,而最后一枚子彈堪堪擦過游方的鬢角,在耳垂上留下一道傷口。

好懸吶!耳垂上滲出的血珠迅速被風吹成細小的血霧消失,神念穿越風沙,感應很是微弱迷茫,但他已經發現安佐杰轉身欲逃了。游方絕不能讓安佐杰逃走,抓住個當時不可思議的一個機會,雙足跺地縱身而起,居然騰空飛了過去。

安佐杰做夢也沒想到游方會飛,凌空從天而來追上了他,那一劍根本沒避過去。

不是游方長了翅膀,而是當時的風正從游方所在的位置吹向安佐杰,這風勢迅急無比,游方雙腳離開了地面,展開身姿騰空而起,他是被風卷上去的,或者說是借著猛烈的風勢飄過去的。在空中激引劍穗上的琉璃珠,陰界土彌漫而開阻礙神念,讓安佐杰難以查覺風沙中的他已從天而來。

游方是主動離地被風卷走,釋放陰界土越過安佐杰的上空,他難以控制的身形,因此只有凌空交錯中一瞬間的揮劍機會。這一劍凌厲無匹,隨后游方已經隨風被卷走,卻不用回頭再看安佐杰怎樣,因為那一劍已經將頭顱斬落。

安佐杰的頭顱飛起,身體卻在風中往前奔走了兩步才倒地,于狂風與碎石之間翻滾。陰界土的侵襲使尸身與頭顱很快就化為朽塵,與飛舞的沙石混雜在一起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游方在空中收劍,伸手抓住一件飛起的東西,正是安佐杰的那件法器六孔塤,然后就暗叫一聲不好,前方有黑壓壓的山壁迎面撲來。他在風中不可能自如的控制自己的方向,竟然被狂風卷向了山崖峭壁。

這要是撞上了,一般人非得被拍成肉泥不可,就算游方以神念之力護身緩沖,硬碰硬的砸上去也得受重傷,落入這場沙塵爆中絕對也沒命了。在這危急時刻他并沒有慌亂,大喝一聲左手一彈指,射出一道麥粒大小的瑩光,正是一枚河磨玉籽。

小小的河磨玉籽激亖{和}射而出,感覺就像一座小山飛了過去,打在峭石上化為粉末發出轟然澎湃之聲,無形的力量爆發沖擊,將游方卷向了高空避開了這致命的撞擊。

然而緊接著游方就意識到自己的處境更危險,因為飛到了魔鬼城的上空,沒有周圍的“城堡”掩護,高空的風要比地面猛烈的多。隨著上沖之勢,他被狂風卷走,根本無法控制住身形安然落地。

恐怖狂風能把一個人卷到天空,游方被卷出很遠又從天而落,又是一座怪異的巖石城堡撲面而來。這帶著下沖之勢的撞擊比目才更可怕,游方再喝一聲彈射出一枚河磨玉籽,沖擊之力反卷身形,卻沒有完個控制住,仍然被卷向高空。

不是游方不想落地,而是在魔鬼城的這種地勢中,每一次下墜都會撞向那林立的亂石城堡,不得不射出河磨玉籽讓自己再次被狂風卷起。他一連射出了三枚玉籽,元神也不禁有短暫的暈眩,這時恰好有一陣怪異的旋風升起,把他高高的卷向天空,遠遠的不知飛向何處。

狂風中的壓力會讓人窒息,游方已經閉住呼息了,運轉神念護住周身,阻擋空中銳利的砂石飛襲,天地蒼茫不知身在何處。這是斗法嗎?如果這是斗法的話,這風砂遠比安佐杰施展的幻法要猛烈多了,他面對是一位讓人只能充滿敬畏、無法抗拒的對手。

當游方再叫次從空中墜落時,恰好是魔鬼城邊緣的一處開闊地帶,原本是沙丘半掩埋的怪異石城,此刻已是遮天蔽日的黃沙漫卷,就似四散飛射的濃霧。這一次終于不會撞向山石了,但從高空墜落之勢足以讓人摔死。

游方悶哼一聲,將左手中握的那一把河磨玉籽全部灑了出去,如一片山川落地,漫天飛舞的狂沙仿佛也停滯了一瞬,游方的下墜之勢在空中頓了頓,終于落在了沙丘上,沖擊之力使沙丘一直淹沒到他的大腿,個身骨節發出一連串的爆響,終于承接地氣穩穩的站住。

落地了,游方避免了被風卷在山崖上拍成肉泥的下場。但沙塵暴的威勢還在肆虐,只有親身經歷過才清楚戈壁灘上的塵暴是多么的可怕,而游方遭遇的此次,是異乎尋常的猛烈。

不知道這場沙暴要等到什么時候才能結束,游方不能繼續站在沙丘上,那飛舞的狂沙在疾風中就似無數細小的針尖,若是擦中身體能直接劃出一道傷口來,短短時間就能讓人變得血肉模糊。游方撕下一只衣袖系在腦后掩住了口鼻,運轉神念護住周身,以化為實質的無形之力阻擋風沙的侵襲。

他從沙丘中拔出腿,一步一尖又向著魔鬼城的深處走去,每邁一步都異常艱難,但渺小的身形在肆虐無忌的扭風中卻站顧非常穩,如立地之山,而腳下的沙在流動,如澎湃之海。

游方不太走運,他落的地位置是在魔鬼城的東部邊緣、戈壁與沙漠的交界處,這里的亂石城堡很高大,分布的比較開,竟然沒有可以避風的地方。這種塵暴狂風并沒有溫柔的方向,遇到阻擋會貼地起旋,每座“城堡”四面都是風,貼著山壁的近處風勢更猛,游方在風沙中一時也沒有發現可以藏身的洞穴。

他只能咬著牙,在這可以淹沒一切的砂塵風暴中前行,向著魔鬼城更深處走去。他選擇的方向是明智的,此時此刻不可能走向魔鬼城之外的沙漠,假如這場風暴短時間內不能停下,游方最終也會被吞沒。

游方畢竟是血肉之軀,在這天地咆哮的力量面前,心底里只有深深的敬畏。他很清楚自己的處境有多么危險與艱難,但落地之后,內心中卻是一片奇異的寧靜。

他寧靜的感應著周圍的一切。不愧為一代地氣宗師,就算在這種環境下,他也很清楚只要元神清明,就不會迷路。對于游方來說,現在最重要的就是不能失去對地氣靈樞的感應,不能迷失方向。他雖然是從天上被吹過來的,仍能準確的找到所有經過的路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