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半個月,爸爸在那里可是累壞了,有時候動手術忙到半夜,大多是南越戰場上回來的危機病人,可守著舅姥爺他們,爸爸只字未提。
反而是愛民舅舅,對著大家把爸爸捧上了天,爸爸的外號也被他叫了個遍:吳神醫、扁鵲再世、軍中神刀。
最后,愛民舅舅自豪的說:“我們部隊都傳遍了,只要有一口氣,到了吳神醫手里,就能拉回命來。”
過了臘月十五,韓道偉和韓道存倆個,就開始算賬,準備年底的分配。
今年的春節,韓屯村的魚塘,剩下的魚基本上被部隊里給包了。進了臘月二十,二斤以上的黃河鯉魚,一車車的往部隊運。
韓屯村的肉食廠,有現成的冷庫,即使運不出去,也能放幾天,冷凍好的鯉魚,部隊上還是比較歡迎的。
所以,今年悠悠和姥姥不用幫著村里賣魚了。縣里和地區的各單位,也是早就預定好了,他們要的多,都是自己來車拉。
年前,韓屯村光是賣魚,就收入了46萬余元。一斤以下的魚,基本上沒抓,留著明年再賣。
韓屯村的養豬場,存欄母豬保持在200頭左右,每年產仔兩次,一次2000余頭。豬場留下1000頭,剩下的賣給群眾。
肥豬加上賣豬仔,豬場一年的收入,也在35萬元以上。
魚塘兩次收入76萬元。
服裝廠給村里帶來了10萬元的管理費。
村里的衛生院,也給村里帶來了10萬元的收入。
大頭還是肉食廠,每天2萬元的收入,全年除去停工放假,收入也在700萬元。
不算地里的收入,村里全年收入820萬元。中秋節每人發放了2000元的福利,支出65萬元。麥季的500元,是繁育小麥品種的收益。
工值還是按2元計算,這就是全縣最高的了,總共還不到10萬元。
村里的干部商量了好幾次,還是決定一半留作集體積累,一半發放給群眾的辦法。全年820萬的收入,除去75萬元的支出,還剩745萬元。
正好人均1萬元,這還不算中秋節發放的2000元和麥季的500元。三項加一起,今年每人12500元。
村里家中存款10萬元的戶,得有半數以上。這在七十年代末,估計全國也沒有比的。
臘月二十八,大伙拿到錢后,再次的集體宣誓,誰也不能說出去,否則全家攆出村。
其實,大伙的心里都怕,不用發誓也沒人敢往外說。雖然國家號召發家致富,可是韓屯與這個社會脫節太大了。
動亂結束三年了,可經濟體制沒變,工值8分的村莊仍然存在,農民的收入沒啥變化。
人們的口糧都不夠,指望家庭養殖,也沒那個能力,只是比原來強些,也多不了那里去。
家里有一百多元存款的,就是中等戶了。300以上家底的,就算是過的好的人家。千元以上的人家,比八十年代中期的萬元戶還稀奇。
臘月二十九日,愛軍舅舅一家和周勝英一塊回來了,去年過年倆人都沒回來,今年總算是回來了。看來東北邊境的局勢,并不像人們想象的那樣緊張。
舅姥娘抱著愛軍舅舅,放聲大哭。她提心吊膽了一年,情緒總算是得到了釋放。
兩個兒子,一南一北,都在邊境,隨時都有送命的危險,作為母親,每天都擔驚受怕的,多少次夢中驚醒,發現是虛驚一場。
今年一年,舅姥娘為兒子哭的次數,光是悠悠看見的,就好多次了。悠悠沒見到的,還不知多少次那,特別是深夜噩夢驚醒,那是一種怎樣的剜心之痛。
朝霞舅媽抱著婆婆,也是滿面的淚痕,哽咽的說不出話來,志剛已經懂事了,沉默的站在父母的身后,面帶凄然。
舅姥爺接過智萍,也兩眼含淚。智萍誰都不認識,掙著身子撲向媽媽。
志勇和志強依偎在爺爺的兩邊,志勇哄著她:“妹妹,這是爺爺,爺爺最喜歡女孩子了。”
智萍應該是家里最漂亮的女孩了,皮膚雪白粉嫩,嬰兒肥的臉上帶著倆酒窩,長長的睫毛往上卷著,烏黑發亮的大眼睛。
聽了哥哥的話,粉雕玉琢的小萌娃,掙著大大的眼睛,瞧著爺爺,遲疑的喊著:“爺爺。”
舅姥爺高興的聲音發顫:“哎,都是爺爺的好孩子。”說完,騰出一只手來,分別摸摸了志勇和志強的頭。
感慨的說:“都長高了,再過兩年,就長成大小伙子了。”
村里的人看了,悄悄的議論:“人家的風光,可是拿命換來的,一家兩個當兵的,攤上這打仗的年景,當娘的可不得日夜的掛心。”
“玉林家還是好的,你們看德才爺,癱瘓了一輩子,到老了才碰上了老首長,差點沒把閨女耽誤了。”
昊昊從志剛他們到家,就和哥仨黏糊在一塊,向他們打聽部隊里的事情,對他們說的一切都趕到好奇,不住的追問詳情。
到了下午,援朝舅舅一家也回來了。今年,全家人總算是到齊了。
勝男舅媽挺著個大肚子,一回來就抱著智萍不撒手,嘴里不住的說:“智萍,你給三嬸當閨女吧,我拿志新給你爸媽換。”
志勇和志強一齊搖頭:“不換,不換,志新沒妹妹乖。媽,咱們不換。
朝霞舅媽笑著對她說:“勝男,你這就快生了,這回爭取生個閨女,不然可不好辦了。”
勝男舅媽擔憂的說:“二嫂,你們部隊也開始計劃生育了,我這是懷上了,不然三胎是別想了,就盼著這回是個閨女那。”
舅姥娘疑惑的問她們:“你們說的什么啊,難道還管起婦女生孩子來了。”
援朝舅舅給大家解釋,自七九年底,國家開始實行計劃生育政策,原則上一對夫妻兩個孩,不過在政策實施前已經懷孕的,不論幾胎都讓生下來。
也就是說,勝男舅媽這胎無論生男生女,以后就不能再生了。
舅姥娘不理解,嘟囔著:“頭一次聽說不讓婦女生孩子的政策,這管的也忒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