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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崢煩躁的揮揮衣袖,驅散彌漫進來的煙塵,種諤這個家伙為了開闊自己的防御視野,居然把青澗城前面的雜草和樹木全部都清除掉了,弄得戰馬一跑起來,就滿世界都是灰塵。
該死的種諤甚至在灰塵里夾雜了一些石灰,以至于大家都只好戴上黑色的綢緞哈達,看起來跟馬賊似的。
“咳咳,隗明啊,如果你不想當公主,現在就要做決定了,如果你不愿意做公主,我就不會把你介紹給大宋官府,這樣的話,你就能去豆沙寨子里過安靜祥和的生活,如果你不能放棄你的公主身份,為了你,我只能把你介紹給官府,這樣一來你會享受到公主的待遇,想要自由自在的生活卻再無可能。
不管你選擇當公主還是選擇隱居豆沙寨,我們這次弄來的三千匹戰馬,其中有你的五百匹,我會幫你賣掉,然后在豆沙縣幫你蓋一座大院子,你想怎么生活都行。”
木頭一樣的隗明抬起頭驚訝的望著云崢說:“你愿意分錢給我?”
云崢皺著眉頭說:“沒有你我上哪去弄三千匹戰馬去,如果不是因為拿著太多的錢對你沒好處,我至少應該分你一半的,隗明,忘掉那些生死仇殺,忘掉你公主的身份,好好地去生活,體味做人的樂趣,在豆沙寨你可以早起看云彩,晚上聽春雨,閑暇的時候帶著侍女去看看遠山近樹,可以去集市上采購,可以自己琢磨一點好吃的東西,自由自在的生活,你說不定會遇到一個讓自己傾心的男子。感受一下相互愛戀的感覺……”
隗明的木訥的眼神慢慢的恢復了靈動,嚎哭著對云崢說:“我以為你會把我當做戰利品送給宋國的官家!”
“胡說八道,我從不出賣朋友,隗明啊,你知不知道我有多么珍惜我生命中出現的朋友,那是我在這個世界上生活下去的動力和源泉。”
云崢挑挑眉毛笑道:“吹出鼻涕泡來了,看樣子你不愿意當公主了,也好。不當就不當,公主和女奴的區別不大。不做就不做,自己掌握自己的命運才是真的。”
隗明重重的點點頭,臉上第一次有了笑容,那些失去的東西,遠遠比不上自己得到的。
云崢跳下馬車,不過很快又爬上來了,笑著對隗明說:“還是不放心你,豆沙縣的好多人很混賬,你還是帶著浪里格和孫七指吧。你們都是西夏人,你走了,只有他們兩個人日子也不好過,你,兩個侍女,再加上浪里格和孫七指。可以組成一個新的家庭,都是歷經罹難的人,都不愿意在人世間打滾了,索性讓你們一起生活吧,去豆沙寨,會有人幫你們上戶口,這樣一來你們就是土生土長的宋人了。”
見隗明很興奮,云崢拍拍她的臉頰說:“我去幫你說,他們應該非常的愿意。”
事實上不用云崢多說,當云崢告訴浪里格和孫七指他們已經履行完了自己的諾言之后。云崢發現一絲笑意從他們的臉上慢慢的蕩漾開來,就像是環形擴散的漣漪。
浪里格重重的擁抱一下云崢道:“你是人世間最好的主人,浪里格永世不忘。”孫七指的眼眶里也蘊藏著淚水,當他聽到云崢讓他們和隗明一起生活,不受任何塵囂打擾,歡喜的想要張嘴唱歌,卻被灰土嗆得劇烈咳嗽起來。他自己明白,飄泊了這么多年之后,受盡了人間的苦楚。現在能有一個安靜的地方讓他暗度殘年,算是上蒼對自己最大的恩賜。
“前面就要到達八牛弩的最遠射程了,不能往前走了。”寒林喝止了隊伍,打算等塵埃逐漸散去之后再和種諤取得聯系,如今的城頭定然是戒備森嚴,再往前走一段距離,說不定種諤就會下令射擊,從青塘到西夏都沒死一個人,現在死在自己人的箭下。那也太冤枉了一些。
猴子習慣性的舉著一面白色的旗子嘻嘻哈哈的騎著馬向城頭跑去,而城頭上的種諤也是滿臉的不解之色。如果要進攻,就該有盾陣向前,弩手在后,盾陣掩護弩手向城頭釋放弩箭才是,怎么會停在八牛弩射擊的范圍之外?拿人命消耗光八牛弩弩矢才是西夏人的正確做法啊。
種諤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遠處的軍陣,塵埃未曾落定,看不清是誰的軍伍,對面割踏寨的每一位西夏將領種諤都非常的清楚,只消看清楚旗號就真相大白了。
一個瘦弱的騎兵打著一面奇怪的旗子跑了過來,最奇怪的是那個家伙還非常的得意,整個人站在馬鞍子上任由戰馬奔馳而不掉下來,有這樣的騎術只能是黨項人。
一個粗壯的部將氣惱的對種諤說:“相公,莫若讓末將用八牛弩將此獠射殺,一個人就敢耀武揚威,難道視我大宋無人不成?”
隨著戰馬跑到城下,種諤的表情變得異常奇怪,他發現這個人他認識,自己在甲子營參觀傷兵營的時候,就是這個小子伺候的自己,這是云崢那個叫做猴子的親兵,他怎么會出現在這里?對面是割踏寨啊,他難道不應該在銀星和市么?
莫非?種諤心頭有一個念頭升起,卻不敢相信,大踏步的走到城頭,就聽猴子笑嘻嘻的大聲說:“府尊,是我啊,猴子,在甲子營伺候過您的那個猴子,我家將主從西夏做生意回來了,您快點打開城門,我們的戰馬要進城。”
遠處的塵埃終于落定,只見對面密密麻麻的都是戰馬群,卻不見騎士,人數最多只有兩百人,在前后奔跑著維持戰馬群不讓他們星散。
“這不可能!這他娘的不可能!”種諤咆哮了起來,部下也大怒,抄起強弩就要將猴子射殺之后泄憤,卻被明明已經發狂的相公一腳踹了一個跟頭。
“馬金虎,你給我帶著兩百人出城去驗證一下,看看馬肚子底下是不是藏著西夏人,如果沒有,就收繳他們的武器,然后帶他們進城。”
那個被踹翻的部將一點都不明白相公是什么意思,自己帶著兩百人過去,萬一馬肚子底下藏著西夏人,自己就死定了,不過見相公似乎處在一種癲狂的狀態里,不敢違背命令,只好挑選了兩百個最精銳的部下,把心一橫就跑步向五百步之外走去,軍令不可違抗啊。
不過他越走神情就越是安定,遠遠地就看到馬肚子底下沒有藏人,那些趕著戰馬的家伙好像也是宋人,見到自己過來,還在振臂歡呼,有些還在哭,自言自語的說什么總算是活著回來了。
馬金虎確定云崢是自己見到的最牛最囂張的廂軍將主,自己這個統制官階比他高兩級,但是不由他控制的就把自己放在一個下屬的位置上。
那個穿著黑狐輕裘的少年見自己過來了就笑著說:”辛苦將軍了,兵刃全在后面的馬車上,不過有兩個人的兵刃不交,有本事你自己去拿。
趕緊的,好好檢查一下,沒問題我們就趕緊進城,萬一西夏人反應過來,這三千匹戰馬就遭殃了,快點!”
再仔細檢查之后,他確定自己沒有疏漏,馬車里的女眷不好探查,相信也翻不出大浪來,于是就親自驅趕著載滿武器的馬車,帶著大隊人馬向城關走去。
云崢站在馬車的前面,見種諤站在城頭就大笑著說:“府尊啊,見到債主登門。您為何如此的嚴陣以待,我又不是過來催債的。”
種諤沒工夫理會云崢的調侃,他眼睛放光的看著從城門魚貫而入的三千匹膘肥體壯的戰馬,這很明顯的都是真正的戰馬,有些戰馬背上的鞍韉印子都沒有消除掉,這些戰馬很可能是直接從西夏人的軍營里直接拉出來的。
“老子就要有兩千騎兵了,老子就要有兩千騎兵了!”種諤歡喜的大叫出來,卻聽身邊一個清越的聲音說道:“好啊,有錢什么都好說,為了這三千匹戰馬,我可是把腦袋掛在腰帶上拼了一次命,你想白拿卻是不成的。”
“老子的命拿去換三千匹戰馬都成,只要你把這些馬都留在青澗城,你想要什么都成,我老婆長得也算是如花似玉,你看得上一并拿走!”種諤貪婪的看著這三千匹馬,眼神灼熱的似乎能噴出火來。
云崢一屁股坐在城墻箭垛的缺口上,撫摸著斑駁不堪的城墻嘆息道:“我也很想把戰馬都留給你,不過,在很長的一段時間里,青澗城應該無戰事才對!知道不,李元昊死了,他的太子寧令哥也死了,讓你們膽寒的米勒古也死了,西夏的大臣這一次恐怕死了一半還多,一個兩歲的孩子登基了,他母親和舅舅掌握了大權,如今,你對面的也火環赤和也火橫川他們還不知道,我是用這個法子讓他們送我回大宋的。”
“李元昊死了?誰下的手?”種諤結過云崢手里的西夏詔書,并沒有打開,而是盯著云崢問話。他想從云崢的表情上看出端倪。
“誰知道呢,下手的是寧令哥,一刀子把自己父親的子孫根砍掉了,結果李元昊就失血過多而死,然后寧令哥又被他便宜舅舅沒藏訛龐給砍了頭,西夏的事情誰說的清楚!”
云崢無所謂的回答。(